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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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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他似乎早就知道,无比笃定的知道徐长卿并不会生气,他早在第一眼就看透了这个本来算是陌生人的家伙,他由着自己本性的胡乱调笑打闹,毫不顾忌的叫那本来端正肃然的人做“白豆腐”,俗烂无比毫无风雅,带着一往无前的享受宠溺的坚决。
后来景天背着他上蜀山,白豆腐的身体带着脱力的人特有的沉重,让他好几次想全身松懈完全放弃——就好像他许多个噩梦,只要他完全放弃,一切就能重来。只是有一个触感提醒着景天他不能,他想,只要身上的重量还是温暖的,他就不敢放弃。
那时候他还没见过多少年市面——土里土气当铺小伙计还以为,自己不过是误闯了某个传奇,丝毫不知自己早就注定多少波澜,不知救世主这荒芜的名号后面,跟的是自己的名字。
那时候他多坚定,他背着自己的朋友,一心只想救他一命,别的没有想。这一念拉长又拉长,像是个少年派故事不断延续的主题曲,有点傻乎乎,但是不可笑。
第二日的时候,他们成为兄弟。
3.
景天有时候想,故事本来该是这样的,相逢然后相知,相知然后相爱——最后一个余韵不绝的尾声。可是他望着雪见娇俏可爱的脸庞,总有一种僵硬的滞涩感,那个感觉告诉他自己,他无法和雪见成为一对深情缱绻的爱侣。说是杞人忧天的预言也罢,说是潜意识的不祥预感也好,就算口中明明述说着山盟海誓,景天也无法控制这种想法蔓延,后来他看着满目疮痍的渝州城,突然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恐慌,自己的一生并不是个做梦一般的神话故事,就算看似醒掌苍生命醉卧美人膝,他总害怕失去什么,他总觉得自己不会得到最终的幸福。
看起来还真像是贪心不足。可是,那个他不想失去的,究竟,究竟是什么呢。
他想起来有一天,徐长卿很认真的对他说:“景兄弟,你总是这样很开心的么?”自己回答了些什么,景天也不太记得了,大约是关于一些琐碎而具现化的描述,他一向擅长这个。
于是徐长卿很温和的笑着道:“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看到景兄弟开心,我的心情也会变好。”
景天觉得徐长卿这个人是很奇怪的,因为就算他笑着,眉心还是有皱起的纹路不散,就好似连这个时候也在忧心什么事情一样。那个时候他们正在追寻土灵珠的下落,看似很困难的任务,做到后来竟然像是居家过日子一样,每日商讨进程,一点一点找线索,奔赴某地去探寻——一开始的无头绪感慢慢消失,突然有点现世安好的假象。
他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脸上不禁起了狡诈的笑,一边慢慢凑近徐长卿,一边故意拖着调子道:“白豆腐,你一直对我这么好,现在又跑来表白,莫不是爱上玉树临风的我啦?”
景天计算的好好的,若是徐长卿捡了表白反驳,他就说徐长卿是承认爱上他了,若是反驳后者,他就照样说徐长卿是承认了表白,但是徐长卿出乎意料的没有落他的圈套,而是骤然红了脸,语气都变得不自然,只是说“景兄弟,不要开这种玩笑”之类的话。
诶,好生无趣。景天本来想这么感叹,但居然觉出一点趣味来,徐长卿素来可称苍白的脸抹出一片霞色,竟然很有点嫣然的感觉。他本想调笑徐长卿说“你这个样子真该叫做桃花豆腐”,却突然就把句子噎回肚子里面去。
他那一会子不太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似乎是有点得意自己想出这个词而想独占,也可能是瞬间就觉得桃花豆腐这个词拿来调笑太妍丽,竟然想要留在嘴里慢慢把这词这字撕碎了慢慢嚼,屋外的星光清晰稳定,徐长卿带点疑惑的看着骤然停住话头的自己,而那句话,是甜的。
唇齿留香。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景天原本以为的坚如磐石,在他不知道的境地里,慢慢的被更改了笔迹,那时候,正是第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