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邦花》南北东东

3、003潦草和男腥

　　惊叹的不一定是感动
　　不敢奢望波涛汹涌
　　饥渴一样的自然而然
　　就如刮起的风
　　大幕徐徐拉开
　　台下不一定坐满观众

　　没敲门，刘东刻如风一样刮进总经理办公室。门开着还敲门，刘东刻承认有时有必要，但他就是做不到，修养止于此。哎呦，里面还杵着一位呢。刘东刻立马八成猜到老板娘唱的是哪一出。这海拔让人吃惊，和自己有一拼，只是性别有别，刘东刻暗叹。性别在预料中，老板娘这人女尊男卑思想严重。整个办公楼二楼的右半边刘东刻是仅有的一片绿叶。
　　老板娘坐着，坐姿随意，随意到有干涉他人随意之嫌。老板娘身着裙装，一只脚脱了鞋踩在椅子上，膝盖冒出桌面老大一截。刘东刻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哪里，有心把脸别到一边，带开眼球，又怕别人多想。
　　站着的女子叫段岚，来应聘。坐着的老板娘介绍时甚至要仰起脸。听口气，仿佛老板娘是带着她小妹来找工作，显然她这关已经过了。现在去留决定权在刘东刻。刘东刻认真打量此人，有了“白”的教训，不敢掉以轻心。肤色相当过关，模样也还行！刘东刻心里差不多已经有主意了。
　　刘东刻顺便向总经理报告合页问题。
　　老板娘火儿上来了，嚷道：“合页不行赖我们哪？我们库里有合页，他为啥不要？他要说离得远，我们就得把厂搬他家去呗！这事你不管了，晚点我给老秦打电话。”
　　遵照老板娘的吩咐，刘东刻带段岚到他办公室，让她用电脑画画图试试。当他们经过一个房间门口时，刘东刻想到了什么，突然转身向后。后面那位，跟得太紧，又低着头，收不住脚，结结实实撞在了刘东刻的肩上，轻轻地尖叫。突发状况，刘东刻忘记刚才要干什么了，干脆放弃。他们继续朝技术部办公室前进。
　　段岚的表现超乎刘东刻的想象，相当潦草！她仅用鼠标拖出两根线，便没了下文。
　　段岚跟电脑僵持着，脸色泛红。她坚持不下去了，不得不妥协。她索性把绘图界面关掉，打开word，在上面打出一行字：“我真的学过CAD，但都还给老师了。希望您老高抬贵手，给个机会！”
　　段岚起身，站在一旁搓着双手，像一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
　　刘东刻看到了那行字，一脸严肃。
　　“你刚才撞疼我了，要你赔。”段岚小声说。
　　“懂不懂交通？这叫追尾，你要负全责。怎么赔？”刘东刻义正言辞。
　　“我都半年多没工作了，吃不上饭了。”段岚出价了。把事实夸大一点，力图争取更多的同情。去年年底，段岚毅然决然地辞掉了家里托人找关系帮她在老家镇上找的工作，年初进城了。
　　“你体校毕业的？”刘东刻问。
　　“体校？”段岚一脸狐疑：“不是啊，我没上体校。不过我是校篮球队的。”
　　“你什么毕业？”
　　“大专。”
　　“学什么的？”
　　“计算机。”
　　“一个大专生，还写错字？！”刘东刻仍绷着脸。
　　段岚连忙趴到电脑前认真检查，却不能发现哪个字错了。
　　“我很老吗？”
　　段岚心情一下舒展起来、做出一副此时该有的表情，连忙修正错误。
　　“没工作，心情可以理解。不过呢，我是打工的，要对老板负责。这个你知道。”刘东刻语速很慢，严肃有加。
　　段岚再次僵住。没想到会遇上这么一个主儿。也不能怨人家，她恨自己没早做准备。可是，不是说了吗，要一个懂点电脑的。再说也太急了，哪有时间去准备。工作又泡汤了！透心凉。
　　“那、那我走了，漆总那儿我就不去了，麻烦你跟她说一声。”过了好一会儿，段岚终于开口，说完转身朝门口走。
　　“站住！”眼看段岚就要走出门去，刘东刻喝道。
　　段岚停住脚步，转过身来。
　　“问你个事儿，你会扫雷吗？”
　　“扫雷？什么扫雷？”
　　“学计算机的不知道扫雷？就是电脑自带的游戏，扫雷、扫雷！”
　　“啊？那个扫雷啊，知道，玩儿过。”
　　“那你过来把扫雷找出来。”
　　段岚一头雾水，依照吩咐把扫雷找了出来。
　　“打开英雄榜。”
　　段岚点开“扫雷英雄榜”。
　　“初级13秒，本人不久前创造的。你最好成绩多少？”刘东刻得意洋洋。
　　段岚云里雾里，心一横，撇了撇嘴，道：“这算什么，好意思……我6秒！”
　　“什么？6秒？吹牛不打草稿！”
　　“爱信不信。”
　　“这样吧，我跟你打个赌。从明天你来上班算起，10天内你要能把这个成绩，6秒不说，提高到10秒以内、含10秒，我认输、我请你吃饭！进不了你请我。敢不敢赌？”
　　“什么？我可以来上班了吗？”段岚心怦怦直跳。
　　“废话，你不来上班，我跟谁赌去？不会因为怕输一顿饭就不来上班吧？”
　　“我、我来、我来。”段岚感觉像坐过山车。
　　刘东刻带着段岚去见老板娘。段岚再次闻到了一股“男腥”味，刚刚她跟着刘东刻从老板娘办公室出来就闻到了这股味道。打死也不会承认，她打那行字的灵感、动力和勇气，多半来自这味道。当天晚上她做了一个羞死人的梦，几年后才告诉刘东刻。段岚刚才拖地时瞥见了刘东刻，一个背影，并未多想。刘东刻给段岚留下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形容，不像有钱人、不像没钱人、不像知识分子、也不像没文化、不像工人、更不像农民、不像南边人、不像北边人，简直就不是人，不是，不是骂人的“不是人”，不是普通人的意思，大地方的吧。
　　“怎么样？”老板娘问。
　　“行、还行，手有一点点生，熟悉一下就好了，没问题。”刘东刻答，很认真的样子。
　　“那好，小段啊，一会儿刘工带你去办一下手续，明天就来上班吧。”老板娘对段岚说。
　　“好的，谢谢漆总、谢谢！”段岚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说话都有点走调。她瞟了一眼刘东刻，该感谢的还有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