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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相权·七 ...

  •   回到寝宫主殿,麟奕记着杜玉的暗示,命清川搬出了装兵符的箱子。

      清川在箱子中摸索一阵,递来一本名册。

      麟奕伸手接过,发现正是他需要的带有画像的名册。名册沉甸甸的,信息十分详尽,编录之人花了多少心思可见一斑。

      麟奕颇为满意,在心里给杜玉记了一功,正要仔细翻看,一张轻飘飘的信笺从名册中飘落。

      麟奕拾起,发现是杜玉的笔记。他略有些好奇,同清川道:“杜玉怎将信笺夹在书中,孤若不翻书,定会错过。”

      清川思路清奇:“许是有事相求,又不好开口,便将此事的命运塞在书中。若所求之人没有看见,那此事便作罢。”

      “这样想,到挺有意思。”麟奕收回落在青川身上的视线,展开信笺,杜玉端正的小字出现在眼前。

      “夜闻大火,夙夜难寐,幸陛下无虞,玉心稍定。今有名册一卷,记录粗略,难符圣望,唯期陛下不弃。”

      “另闻公冶斐谋逆,深感意外,恐氏族伐异毒计,望陛下深查,勿偏听偏信。寒门大臣,忠良能士不在少数,今皆下狱,于国不利,望陛下保取。”

      “玉在内廷,已得信任,欲取二十四局为陛下效犬马。适时,寒门宦官合力,必能与氏族抗衡,望陛下明鉴……”

      “玉亲笔,再拜君上。”

      麟奕看完,眉头一皱,略有些不悦。

      这封信虽然言辞恳切,但聊的却是一笔交易。杜玉希望暴君帮他救寒门大臣,作为回报,杜玉会为暴君取二十四局。

      回想杜玉以往提及寒门时的态度,麟奕暗付:杜玉一个宦官,为何总是牵挂寒门朝臣?

      他正疑惑间,清川不知是提醒还是埋怨,冷冷开口:“杜玉不愧是李崇的儿子,公冶斐都反了,他竟还想保下寒门。”

      麟奕一愣,细细地眼尾向上一挑,惊讶地看向清川。

      谁的儿子?

      清川对上麟奕的视线,眼神闪过一丝慌乱,立即告罪:“奴才失言,陛下恕罪。”

      麟奕捏着名册,按下心头的疑虑,缓声吩咐,“去把上朝需准备的东西备好。”

      “是。”清川闻言,大抵是以为麟奕没有怀疑,松了口气,快步走了。
      *
      翌日,为请麟奕上朝,宦官的人天不亮就来了寝宫。

      只是,出面的人却是宦官集团的二把手常春明。

      常春明曾是东厂最后一任厂督,权势最盛时,连当年的寒门宰相李崇与如今的韩仪都得敬他三分。

      但这人行事狠辣,大兴刑狱,弄出许多冤假错案,被多方势力联合参奏。东厂由此被裁撤,常春明也退居二线。宦官势力自此以后,转由何春如带领,周璇于各方势力,没了从前的嚣张。

      但常春明狠辣嚣张的性格却没怎么收敛。

      见麟奕出来,常春明走到路中央,倨傲地行了一礼,不仅挡住了麟奕的去路,语气还十分不和善:“奴才见过陛下,陛下今日起得好早。难怪别人总说无利不起早。”

      麟奕揉着惺忪的睡眼,反唇相讥:“还不是因为贪吃的鸟儿太吵,无故扰了孤的清梦。”

      昨日他连何春如的面子都驳了,这会儿断没有理由任常春明立威。

      常春明虽然生得魁梧,不似宦官,但到底是个没根的,最恨听到“鸟”“雀”之类的字眼,这时骤然听闻,脸色当即黑了下来。

      麟奕见状,抬手指向门口,惊讶道:“呀,常掌印,快看那边!”

      常春明下意识转动眼珠,但脖颈却纹丝不动。

      麟奕继续道:“好像是何秉笔?他怎么也来了,难道你们兄弟二人出门前没商量好?”

      他说得煞有介事,常春明半信半疑,转头看了一眼。

      那儿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常春明知晓受骗,当即怒视麟奕。

      麟奕活动着自己的手指,漫不经心道:“呀,孤看错了,原来是一只鸟,现在已经飞走了。”

      “你说什么!”常春明暴怒。

      麟奕扬声,再次道:“孤说,原本有鸟,但现在飞走了。”言语直接挑衅意味十足。

      “找死!”常春明怒不可遏,攥着拳头冲向麟奕。

      他曾是武夫,很看不上皇帝这种病秧子,自认自己这一拳必能给皇帝一个狠狠的教训!

      可当他拳头落下时,皇帝竟轻轻一转身就避过了。

      常春明一愣,以为是麟奕运气好,侥幸避过。

      麟奕站稳身子,在常春明移动后迅速占据道路的正中央,理理自己的朝服,轻笑道:“这才对嘛。看来常掌印还是知道好狗不挡道的。”

      骂他没鸟就算了,这会还敢骂他是狗?

      常春明转过身,阴狠地盯着麟奕矜贵笔挺的背脊,握拳那手的指甲都快嵌进肉里了。

      小皇帝怎么敢激怒他?

      就因为爬上了穆衍的床?

      觉得宦官式微,威胁不了他?

      凶戾之气在胸中郁积,常春明眯了眯眼,猛地出拳!

      老子看你残了还怎么狂!傀儡而已,残了废了一样能用!

      拳风破空,周围的人只来得及惊呼。

      “嘭!”

      惊呼未停,拳头已经打实。皮肉相撞,发出沉闷地巨响。

      只是,常春明的拳头没有落在皇帝纤细的背脊上。

      而是被赶来的穆衍牢牢抓住。

      常春明的拳头仿佛被一只铁爪擒住,随着铁爪收拢,骨骼咔咔作响,隐隐有生生被捏碎的征兆。

      常春明吃痛,五官扭曲地看向穆衍,威胁道:“穆衍,这是皇宫,你安敢动我?”

      穆衍冰冷地看着常春明,沉声道:“常掌印是管过刑狱的,行刺皇帝是什么罪,该受什么刑,要本将军说给你听吗?”

      话音刚落,穆衍轻轻一转手,便响起一声骨骼开裂错位的脆响。

      “啊啊啊——!”

      常春明抱臂,失声痛呼。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到常春明手下宦官反应过来时,穆衍已经生生掰断了他们二把手的手臂。

      宦官们大惊失色,当即围着常春明叫:“传太医!快快传太医!”

      “常掌印确定吗?”麟奕这才转身,笑吟吟道:“常掌印这会儿去看太医的话,可会误了早朝哦。”

      收拾了常春明,穆衍同皇帝一道去上朝。

      路上,穆衍看着睡眼惺忪的皇帝,心有余悸,不解问:“你激怒常春明做什么?”

      且还是以那样的方式。穆衍隐约记得,前世的暴君因杜玉之故,几乎不会提及宦官不喜的字眼。但眼前之人,在这一点上,似乎没前世那么注意了。

      麟奕坐在轿辇上打盹,闻言,睁开了细长精致的凤眼。他的视线落在虚空,不知想到什么,脸上露出厌恶至极的表情,过了会儿才恢复正常。他看向穆衍缓缓答道:“大抵是因为,孤对阉狗,厌恶之至。”

      穆衍闻言一顿,暴君被人夺舍想法再度冒头。

      还是为了杜玉,前世的暴君从来不骂宦官为阉狗。哪怕常春明、何春如之流,他也是只杀不辱。
      *
      东极大殿。

      麟奕穿着朝服,装作昏庸之君,半摊在龙椅上,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细长白皙的手。

      堂下朝臣,除了全被下狱的寒门超人,到了九成。当然,也包括宦官集团的二把手——常春明。

      常春明没去接骨,这会垂手在站二级台阶上,疼得冷汗直流,怨恨的视线钉在麟奕身上,似要将他洞穿。

      麟奕则回了一个更为挑衅地眼神。

      说来也怪,当有人对麟奕好的时候,他会下意识怀疑这个人为什么对他好,从而产生烦躁、焦虑的情绪。反之,若有人对他释放直白的恶意,他则会觉得愉悦。

      上次穆衍深夜来杀他,他生命垂危,便于阖眸等死的几秒,感受到了那种极致的愉悦。只可惜,后来的走向不由任何人掌控,一场决斗竟无人伤亡,潦草收场。

      真是可惜。

      “陛下!”堂下,年近知天命的兵部尚书哥舒诚一声暴喝,险些将麟奕的耳膜震穿。

      麟奕收回思绪,看向哥舒诚。

      哥舒诚挪动肥胖的身躯,走到中庭,艰难地跪下了。一跪下,便开始哭。哭得泪如雨下,以头抢地,鬼哭狼嚎。

      “你得为臣做主啊!陛下,臣的女儿死的好惨呐!”

      其他氏族大臣见了,连忙帮腔劝慰,叫哥舒诚有事说事儿。

      哥舒诚这才抹掉鼻涕眼泪,开始控诉公冶斐的累累罪行,说公冶斐用美色迷惑他的女儿,引诱她女儿给星罗公主下春药,且还在事败之后,残忍地将其奸/杀。

      奸杀?

      麟奕看向见过哥舒小姐尸体的穆衍。

      穆衍摇了摇头,否认了奸杀一事。

      麟奕再看哥舒诚,便有些厌恶。

      为自家女儿含泪伸冤的父亲自然值得钦佩,但哥舒诚如今的目的,显然不是为女儿伸冤,而是要加重死公冶斐的罪名。

      公冶斐本就是谋逆叛臣,若被擒获,不是凌迟就是车裂,绝无生机,但哥舒诚如今这般,显然是要用自己女儿的死,将公冶斐的贤名一并抹去。

      哥舒诚说完,场面冷了会儿,氏族大臣纷纷看向刑部尚书刘横。

      刘横攥着笏版,面色苍白,一言不发。

      最前方的韩章见状,缓缓看向刑部尚书刘横,出声提醒:“刘尚书,本官听闻,你的女儿,也有一样的遭遇啊。”

      刘横一颤,咬牙道:“正是如此!公冶斐人面兽心,丧尽天良!请陛下为我等讨回公道,严惩公冶斐极其同党。”

      话音刚落,韩章立即出列,又摆出了公冶斐勾结工部侍郎刺杀廷尉寺卿的证据。

      如此,便算坐实公冶斐谋逆并非一人所为,而是有同党帮扶。因此,要麟奕即刻处决公冶斐。

      麟奕看它们一唱一和,骤然响起杜玉的话——“恐氏族伐异毒计,望陛下深查,勿偏听偏信。”

      要保寒门吗?

      指节轻点龙椅把手,麟奕故作为难,看向一眼不发的常春明,怯懦问:“掌印,孤也不懂这些?你怎么看?”

      疼痛难当的常春明闻言,五官缩到一处,牙齿颤抖着张开,却只泄出一声痛呼。

      全场大臣的视线,瞬间聚集在了常春明的身上。

      常春明黑着脸,再也忍不住疼痛,踉跄地晃了晃。

      麟奕见状,立即以常春明为由,结束了这场大朝会。

      此后近半月时间,麟奕上朝都装傻充愣,迟迟不愿表态。氏族耐心耗尽,开始向麟奕施压。

      一日早朝,麟奕又如往常,无视氏族的参奏,借故散朝。可这次,他才走到门口,就被殿内执勤的禁卫军拦住了。

      看着本该保护皇帝的禁卫军向自己发难,麟奕眯了眯眼,有了下一个要对付的目标。

      “陛下,请归位!”韩章走来,谦卑延请。

      麟奕看向韩章,露出畏惧的表情,返回龙椅坐下。

      才落座,氏族齐声发难,要他立即下令,处死所有寒门官员。

      麟奕靠着龙椅,不料韩章行事竟这么强硬。眼见局势不好,麟奕略一思付,准备以韩绮之事,同韩章拉扯。

      虽然,他不知韩绮一事的所有细节,但观廷尉寺卿之死与韩仪事后的态度,猜也能猜到,韩绮必定和公冶斐有牵扯。

      麟奕定了神,正欲开口。一直冷眼旁观的穆衍突然出列,替他开口,质问韩章:“韩御史,本将军怎么记得,这些事情,您家二弟韩绮也有参与。他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你查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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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相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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