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溪雨记》陆九斯

51、第 51 章

　　颜辞运气的确很好，刚坐下第二把就抽到了大王。
　　他看着手里的纸牌，环视一圈，想知道小王在谁手上。
　　对过的沈韩弱弱地举手，“小王在我这儿。”
　　颜辞没想到会这么巧，先在心底给沈韩道了个歉，然后露出一个狡黠的笑。

　　沈韩一抬头就看见了颜辞的笑，心里一秃噜，骤然想到颜辞心情不好的事，当机立断，“我选真心话！”
　　他可知道颜辞芯子里是黑的，大冒险肯定是个坑，颜辞还露出了这么明显的笑，这不就是等着他往坑里跳吗！
　　沈韩坚决不上当！

　　颜辞放下手里的纸牌，笑得越发温柔，“别这么快做决定嘛，好歹先听我说完。你们都玩这么久了，时间也不早了，难道就不想来点刺激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
　　众人的好奇心被颜辞勾了起来，纷纷询问有什么好玩的，还有人直接替沈韩答应换真心话为大冒险。

　　沈韩不为所动，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要去冒险的是我！”
　　这群人难道没看见颜辞笑得阴险吗？还傻傻地往上凑！那可是把“温柔刀”！也不怕被砍死。

　　“哎，先听颜辞说完再决定也不迟嘛！”
　　“是啊，颜辞你快说！”
　　众人使劲催促颜辞，把沈韩晾到了一边。
　　傅煊一直跟在颜辞身边，这会儿也被勾起了好奇心，不知道颜辞要干什么。

　　“来之前我看见李老师这次也一块儿参加了秋游，你们知道，他，怕鬼吗？”告诉他们计划之前，颜辞先问了一个问题。
　　傅煊秒懂，颜辞这是要“发泄”了，他抬手掩饰性地挡了挡嘴角的笑。

　　其他人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颜辞说的是谁。
　　他们班就一个“李老师”，物理老师李学成。

　　“不怕吧？”
　　“我们上次晚自习之前偷偷在班里看鬼片，他推门进来，眼都没眨一下关了电脑，还顺手开了灯。”
　　“啊！我也记起来了，那鬼片本来没什么恐怖的，他悄无声息地进来倒是把我们吓一跳。”
　　“之前停电也是，课间他没走，我们几个男生拿着手电扮鬼脸在班里打闹，胆子小的女生被吓到了，他都没什么大反应，就是瞪了我们好几眼。”
　　“眼珠子瞪得，吓死个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说着，搜罗出证据，证明李学成不怕鬼的同时，不忘问颜辞，“你问这个干什么？”
　　颜辞挑眉，“没什么，我想来个恶作剧，吓吓李老师。”

　　颜辞说完目的，有人激动，有人好奇，“啊？为什么啊？他也骂过你吗？”
　　众所周知，李学成那张嘴，特能说，特能讽刺，得罪过不少人。

　　颜辞垂着眼，拨了拨手边的纸牌，“没，就是我不喜欢听他说话，尤其是讽刺人的时候。”
　　众人看见颜辞身边的傅煊，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突然整齐地发出一声意味深长的感叹，“哦——”

　　依旧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李学成讽刺最多的就是傅煊。
　　颜辞和傅煊玩得好谁不知道啊，现在都同进同出一块儿上下课了。
　　看颜辞现在这模样，难道是要报复回去？替傅煊出头？
　　这可真是有意思！

　　房间里的气氛更加热烈了，大家都想知道更多关于恶作剧的细节，纷纷怂恿沈韩不要怂。
　　这么有趣的事情，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沈韩也看李学成不爽很久了，咬咬牙一口答应了大冒险，让颜辞赶紧说要他怎么做。

　　万圣节刚过没多久，颜辞的主意和扮鬼有关。

　　房间里的人自发围成一个小圈，脑袋靠着脑袋，听颜辞说完具体的整蛊计划后，相继露出贼兮兮的笑容。
　　用“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眼神打量完颜辞后，收了牌行动起来。

　　傅煊自颜辞加入游戏后，嘴边扬起的笑容就没收住过，颜辞说完计划后看了他一眼。
　　傅煊毫不掩饰嘴边的笑和颜辞对视，颜辞的所作所为让他觉得开心，没必要遮遮掩掩。

　　女生回房间拿口红，男生下楼找新床单和水彩笔。
　　秋游住的酒店是体委家的产业，体委刚好也在游戏之列，为之后的行动提供了很大便利。

　　顺利要来了白色的新床单，为了不增加人家的清洗难度，再加上床单之后多半是要销毁的。
　　颜辞自觉掏腰包付了钱，不想在这点小事上占人家便宜。

　　水彩笔有点难度，前台只有黑色的记号笔，一群人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一只其他颜色的。
　　有总比没有好，体委接过那只唯一的绿色水彩笔，带着人风风火火上楼。
　　临走前，颜辞抽了两支黑色的记号笔一并带了上去。

　　一群人玩心大起，充分利用手边有限的资源，在网上找了一张小丑的图片，照着人家的扮相往床单中央涂。
　　人手有点多，一人来一下，最后捣鼓出一个颜色鲜艳的四不像，眼不像眼嘴不像嘴。
　　染上色彩的面积有点大，不过那都不要紧，胜在够唬人就行。

　　为了检验成果，他们先让沈韩试了试。
　　一群人七手八脚替沈韩把床单披好。
　　床单很长，遮到了沈韩的小腿，完全看不出藏在里面的是谁。
　　眼睛和手臂那里各留了口子出来，方便沈韩看路和行动。

　　颜辞关灯，让沈韩准备开手电筒。
　　窗帘也拉上了，骤然陷入黑暗的房间里亮起一束光。
　　即便心里有数，众人依旧被床单上色彩纷呈的四不像吓了一跳，主要是太丑了……再鲜艳的颜色也经不住阴间打光，原本就丑的四不像被蒙上一层阴翳，更丑了。

　　房间里陆续传出抽气声，继而一群男生开始鬼叫，门边的女生抢着开灯。
　　颜辞看着众人的反应，觉得恶作剧成功了一半，待会儿吓起人来应该很有看头。

　　柯元看着沈韩的扮相心思活络，也想跟着一起去玩。
　　沈韩床单都来不及取下来，连忙拒绝。
　　给出的理由也是让人哭笑不得，“就我们两这身高差，往那一站就暴露了，这次就算了，以后有机会再带你一起。”

　　准备工作结束后，颜辞带头开始实施计划。
　　先留了几个人在房间里等班主任。
　　他们打听过了，李学成和他们班主任住一起，为了不波及无辜人士，先要把人支开。

　　随后颜辞带着其他人悄咪咪下楼。
　　他们没乘电梯，改走没有监控的楼梯。
　　沈韩把叠整齐的床单藏在怀里，外套一挡，什么猫腻都看不出来。

　　到了老师们住宿的楼层后，颜辞指挥人麻利地给沈韩把床单披好。
　　体委在一边和酒店工作人员打电话，让他们待会儿把这一层走廊的灯关几分钟，等他再打电话过去的时候再开灯。

　　一切都准备妥当，走廊里的灯熄灭后，沈韩握着手机从楼道里走了出去。
　　黑洞洞的走廊静悄悄的，隐约还能听见楼上传来的嬉笑声，不知道在玩什么，笑得那么大声。
　　沈韩回头看了眼楼梯口，一起跟来的人挤在那里，见他回头，立马无声地冲他比手势，给他加油。

　　沈韩拍了拍心跳过速的胸口，快步朝李学成的房间走去。
　　早死早超生，万一中途哪个老师没事突然开了个门，那就玩完了。

　　步伐再大，踩在厚厚的地毯上都没什么声，沈韩在某个房门前站定，确认了一遍门牌号后，开始敲门。
　　敲完两声，等到房间里传来动静，沈韩立马打开手机的照明。
　　灯光从下往上，照着那一堆看不出原本颜色的色块，昏暗的环境里这装束还是很惊悚的。

　　李学成还挺严谨的，开门前先问了一声“是谁”。
　　颜辞他们已经提前做好了这个假设，沈韩按照计划捏着嗓子说：“老师，我有学习上的问题想请教。”

　　外面还下着大雨呢，走廊尽头的窗户没关严，总有风往里灌，呼呼啦啦的，给黑暗的走廊加了几分诡异。
　　氛围感瞬间拉满。
　　沈韩刚开口的时候外面开始打雷，突如其来的惊吓差点让他没握住手机。
　　雷声把沈韩的借口劈得七七八八，房间里的李学成只依稀听见“学习”和“请教”两个字眼，以为是哪个班的学生来问问题，没什么防备地开了门……

　　虽然颜辞表面上看着淡定，但心里还是紧张的，在楼道里等待，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就怕事情出差错。
　　在其他人看不见的地方，颜辞的手一直紧紧攥着傅煊的衣摆，只有这样，才能安心一点。

　　计划外的电闪雷鸣不止打了沈韩一个措手不及，也让楼道里等着的众人成功懵了一瞬。
　　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随即众人便露出更兴奋的笑容。
　　闪电划过众人幸灾乐祸的笑脸，看上去颇有些狰狞。

　　“啊！！！——”
　　计划内的尖叫传来，颜辞的心落了下来，攥着傅煊衣摆的手突然被轻轻地拍了两下。
　　闪电还在继续，周围响起小声的欢呼，还有人小幅度地在击掌。
　　颜辞抬头，看见傅煊迎着光，视线落在他身上。傅煊的声音和手背上的温度一同传来，他轻声道：“别怕。”

　　颜辞定了定心神，组织吃瓜群众有序下楼，他和傅煊留下断后，等沈韩回来。
　　沈韩快速冲回楼道，颜辞和傅煊合作，一把掀了他头上的床单，团成一团抱在怀里跟着下楼。

　　恶作剧得逞，沈韩心里这会儿正激动，三两级台阶往下跳，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颜辞和傅煊好像没跟上来，经过楼梯拐角时，他无意回头看了一眼。
　　上边的感应灯灭了，沈韩只能大概看见个轮廓——黑漆漆的楼道里，颜辞好像朝傅煊的侧脸凑了过去……干了什么不得而知，只晓得颜辞速度很快，一触即分。

　　沈韩以为自己看花了眼，颜辞和傅煊关系好是没错，但也不该这么亲密啊。
　　他停下来愣神的工夫，颜辞已经跟上来了，拍了他一记，“怎么还不走？”

　　沈韩下意识地接了一句“就走”，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之后他差点踩空台阶滚下去，被后边眼疾手快的傅煊提住了衣领。
　　脖子被勒住，窒息感让沈韩瞬间清醒。
　　听傅煊凉凉地提醒了一句“小心点”，沈韩拍了拍胸口，把心里奇怪的心思清了清，快速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