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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春之歌4 ...

  •   春光漫
      顾元御听到身后有动静,回过头,发现潇潇怔怔的看着他,快速走到床边。潇潇回过神,看到他容颜憔悴,黑着眼圈,面上却神色欣喜,显然已经担心她很久。
      “顾-元-御——”潇潇想说“谢谢”,想问“我睡了多久?”,然而说了3个字以后,发现喉咙干燥难受,发音困难,急得直翻眼睛。

      顾元御一边用手背贴上她的额头,一边高兴的说,“嗯,你终于醒了!你发了两天烧,也昏睡了两天,我正想联系个口碑好的医生明天过来,”说着,又换另一只手贴贴她的额头,大大松一口气,“嗯,体温也正常,不用医生看了,你别害怕。”然后,转过身倒半杯温水,扶起潇潇,看着她一口一口的喝完,又扶她躺好,“发烧咽喉会难受,喝水后会舒服一点。现在是半夜,你再躺躺,我去热粥。”

      顾元御对她真是好,连话都比平时多好几倍。当初她还是那只饿得奄奄一息的小狗时,林士铎照顾她,也一样是关怀备至,体贴周到。这样总是救她于危难之中的人,怎么会不让人动心?从古到今,那么多因为一次感动就甘愿嫁给贫困书生为他操劳一生的红颜女子,还不是因为一次感动就认定一生?——她都感动两次了。
      门打开,顾元御端着碗,微笑着走向她,就好像月光下开着的红玫瑰,温暖又清馨,她不自禁的晃迷了眼。

      潇潇不自量力的暗暗努力几次,还是没法坐起来,她的身体状况,连自力更生吃个饭都不行,谁能想像这是个活了800年的妖怪?
      顾元御疾步过来,小心的把她扶成75度半坐的姿势,因为她上半身伤处太多,就把碗放在床头柜上,将她的头摆在臂弯,用另一只手舀粥。
      潇潇阿Q的想,就让他喂吧,谁让自己是病号呢,好歹屁股是完好的,要不还得平着吃东西,更惨。
      要是自己吃,手没劲,把汤汤水水的到处洒,更不象话。

      粥熬得很烂,温度适中,有很淡的盐味,米汤浓浓的,泛着大米的清香,潇潇一向喜欢口味厚重的食品,此情此景下,却觉得这清清淡淡白米粥天底下最好吃,幸好顾元御怕碗里的粥凉的太快,连锅也一起端来。

      吃着吃着,想到判官那句“也就他那边的命理基本不变,他的红线还是拴在原先那个人身上”,潇潇不由悲从中来,原来一切都是天注定,当去年冬天的时候,他们两个分坐在缘来如此同一张长方桌的两端,就预示她是在重复着别人的故事,可笑她还在那里没心没肺的讲述高远山的闹剧,那何尝不是4美的悲剧?何尝不是她的悲剧?唯一不同,4美有争取的机会,而她没有。

      他总是对她这么好,留给她那么多美好的记忆,让她如何不留恋?她是个妖怪,既希望他们之间发生点什么,又害怕真的会发生什么。古往今来,两两相悦的人妖恋,只有在书中有好的结局,现实里,总是千疮百孔,所以,老妖怪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千万不要企图和人类发生感情,那将是灾难,可惜,她在变成妖怪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一个人类,她那么努力练习,不是为早日飞升脱离妖籍,不是为在人间混得风生水起,只是为找到一个凡人,老妖怪要是知道,他看她的眼神肯定不再是赞赏和欣慰,而是——在看一个巨大的灾难。

      不论多少个轮回,找到他,让她来默默守候,在他身边排忧解难,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如果他那个最大的灾难,会像老妖怪说的那样,来自于她的感情,她也可以,使劲全力,将之掐断在心里,压迫在大脑最深处。

      不过,潇潇想,现在情况特殊,她受伤了,失去生活自理能力了,得让她稍作恢复才能有力气有毅力去掐死和压迫那些泛滥的感情。于是,她闭上眼,全心全意的享受此刻的幸福,感受顾元御心跳的节律,这个怀抱一直是她梦中的天堂,她把头侧过去,向着他心脏停驻的地方,心满意足——那里也一直是她最想靠近的地方。

      顾元御埋头,不禁哑然失笑,上一刻还吃得那么欢,这一刻说睡就睡着了,真像个孩子。他看着她,一张恬淡带笑苍白的脸,脑袋靠在他的胳膊上活像一只慵懒瞌睡的猫,令人怜惜。
      锅里的粥所剩无几,吃了那么多就睡觉,不会难受么?他轻轻把被子往上拉一拉,把她的头带到怀里,调了个更加舒适的姿势,这样好歹比平躺着睡觉更利于消化吧。

      潇潇本以为顾元御会把她放下,没想到,竟然就靠上了他的胸腔,再次真切的听到他咚咚的心跳,她的灵魂,即使在□□如此虚弱的情况下,也是异常的活跃奔放起来,仿佛穿过了钢筋水泥的天花板,冲上云霄猛翻跟头。

      动物们在虚弱的时候会更加多愁善感,所以潇潇想,她的鼻子酸是正常现象,她混乱的神经不知道是想喜极而泣,还是想莫名泪伤也是正常现象,她的眼睛分泌物增多是正常现象,她全身心惆怅无助拼命想靠近他,诸如此类统统都是正常现象,反正,她现在全副精力都在用来压制这些正常现象的泛滥。

      许久,顾元御看看时间,小心的把她挪到枕头上,潇潇睁开眼睛,对脖子上余留的体温依依不舍,入眼看到顾元御疲惫的黑眼圈,潇潇被粥滋润过的喉咙终于可以成功表达一些简单意图,所以让他也去休息,因为她已无大碍。
      顾元御拿过来一个无绳电话,指着其中那个叫做‘对讲’的按钮叮嘱道,“你别乱动,当心把伤口撑裂,有事就按这个找我。”看她已经明白,就把电话放在枕边,调暗灯光,想了想又补两句,“老老实实躺10天半月,等你好了,我陪你打球,嗯,还有爬山。”

      在门口,顾元御回过头还想说什么,潇潇心里甜甜的,直到门合上很久,那股暖意还留在心里。
      躺在床上,睡意全无,思绪万千,往事如风般飘过,林世铎和顾元御的影象在脑中交替,他们都是那么美好。她伸出手,认真的描摹虚空中林世铎的脸,呢喃,“世铎,我感到越来越走近了你,你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了......”
      其实,老早以前,她就推算出顾元御心里会装着一个人,那个人曾经与他同甘共苦,如果不是在地府经过确认,她还在怀疑那个推测的准确性,还会一直幻想,他们也许可以一起相伴走更长一段人生旅程,或者可以象白娘子与许仙一样,不管结局如何,也是曾经走到过一起。

      然而这世界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此,由于过早的看到结局,就从来不会有所谓的开始,即便过程再美好,也只是徒增惆怅。她和他之间,于她而言,似乎几百年以来,都只是遗憾。

      潇潇反复咀嚼着“遗憾”和“伤感”这两个词,没来由的觉着一阵难过。
      幸好她的生命很长,等学好推算本领,她就生生世世,找到他,守着他,让他无灾无难,平平安安,然后与另一个命中注定的人类一起,幸福美满的生活——生为妖怪,还是很好的,至少有足够长的时间可以达成一些心愿,少一些遗憾。

      刚刚把人生规划粗粗确定,潇潇就感到一阵强烈的尿意袭来,依她的现状,这可不是件好事,这具平时灵动的身体关键时候掉链子,非常不灵光,跌在床上就是起不来,折腾几次,背部的伤口直接向大脑发送疼痛信号表示不满。一直没有体验过人有3急,这次可真切感受到这句话的分量了,早知道,就不该无知无识的喝下去那么多粥,要是现在还能吐出去多好啊。
      摸到枕边的电话,潇潇开始纠结,因为这种事情求助于顾元御,不如直接让她憋晕算了——忍!

      当顾元御敲门进来的时候,潇潇正忍得辛苦,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见到他来,羞愧难当,面红耳赤中汗液更是层出不穷。
      顾元御调亮灯,发现她眼神炯炯显然一直没有睡,原本苍白的脸色更是异样,紧走几步,用手背试一试体温,没发烧,才又放下心。

      “我是来问问你,要不要去趟,嗯,那个,WC?”顾元御说完垂头,神色赧然。
      潇潇猛然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躺在手边的电话,难道,意志力不够坚定,还是被3急之一打败最终按那个钮了?顾元御见她只顾着看电话,倍感尴尬,解释道,“是不是你按过对讲我没听见?我怕你不好意思叫我,或者我睡沉了,就定了闹钟,觉得时间上差不多该......就过来了。”

      “正想请你过来帮忙呢,”潇潇松口气,由衷的说,“谢谢你。”同时,感到feeling更加强烈起来~~~

      顾元御把潇潇掺到马桶上坐稳,走到门外,细心的将门关好。
      潇潇想到心中爱慕的人就站在门口聆听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的合奏,差点就把便意吓回去,小心控制住速度和声响,终于解决问题后,长嘘一口气。活蹦乱跳无病无灾的时候,从没有想过吃饭睡觉上厕所这些天经地义的事情会变得这么艰难。要是此时照顾她的人是云华予或者云赫,她一定是乐得奴役他们,享受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地主婆生活,换成顾元御,她还想在他心中维持点形象,可是,为什么就那么难?

      当顾元御尽职尽责的又来掺扶的时候,潇潇脸上的温度已经可以用来烤红薯了,一路低着头走回床,躺下,拉被子蒙住头,然后在里面闷闷的说,“顾元御,谢谢你。我这里没事了,你也去休息吧,刚刚,太麻烦你了。”
      没听到回应,不过有门关合的响声,潇潇露出脑袋,舒一口气,这件事情后,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她才能自然面对顾元御,不知要费多少功夫来治愈她心灵的创伤——这日子过得,真TMD太没尊严了,天哪,赶紧让她至少可以自己上厕所,早点结束这种没自尊的生活吧。

      在极度郁闷中睡过去,居然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想到又要开始过残疾人士婴儿般的一天,潇潇一阵恶寒。
      眯起眼,发现窗帘已经被卷起,阳光正斜斜的照过床头,越过白色的被子,带起一片闪亮的光,泛着阵阵暖意。从半开的窗户,看着透过来的那一角浅浅的蓝色天空上,停着的细细碎碎的洁白云朵,心情突然间也变得象云一样轻快起来——困难只是暂时的,战胜那是一定的。连尊严都抛弃了,还有啥不能抛弃的?TMD,十几天后,又是一条生龙活虎的妖怪。

      继续欣赏飘逸的云,潇潇平心静气,放松四肢百骸,让残存的灵力真气自然游走在经络中,感到血液在五脏六腑和毛细血管欢快流动,气血足够循环畅通,有望快速恢复健康。

      顾元御敲门进来时,潇潇正在喜滋滋地畅想四肢健全的美好未来,见到他就联想到不光彩的过去,不由得红了脸垂下眼,暗恼为啥左脑就不能打败右脑,让理智至上?这样她就能把他当作男护士,男护士照顾病人,那是天经地义!

      顾元御摇摇头,平时大大咧咧的人,竟也有为点小事难堪羞赧想钻地洞的时候。
      “潇潇,我这两天有个单要谈,不能一直在家守着你,今天请了一个经验丰富细心仔细的护工过来,帮忙照顾你,有事情,你就找她。”顾元御一直在观察,当听到不能陪她的时候,她垂下的眼几不可见的开了又合,像是被抛弃的狗狗;当听到有护工的时候,那双眼睛又恢复了灵动的色彩,那张自从昨晚就垮掉的脸又泛起光芒。照顾人果然是个技术活,除了物理上的需求,连人家脆弱的小心灵也得照应到——艰难!

      简单介绍后,潇潇那个激动哇,终于可以在不正常的状态下过正常的生活了!眼冒星星的瞅着女护工,象在看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姐姐。
      “顾元御,你有事就去忙,我很快就没事了,千万不要因为我而误正事,这里有张姨就行了。”看看,脸皮都病厚了,对陌生人都可以肉麻兮兮亲亲热热的喊“姨”了。

      当了二十来天尸体,潇潇终于又活回来,可以自己走出房门。
      这是一个幽静的地方,有独立的门户,连着宽敞的庭院,种着一些容易养活的植物,有的地方还用竹条搭好架子,爬满刚刚抽出新芽的藤,红的花,绿的草,阳光从围墙围斜斜的洒过来,处处洋溢着春日的勃勃生机。她半躺在摇椅上,含笑舒展,这种寄生虫的生活岂是一个美字了得。

      大门处传来门锁打开的声音,应该是张姨买菜回来了,潇潇懒懒的,闭着眼睛,准备等走近一些再打招呼,然而脚步声非常陌生,她一惊,看着一位一脸精明的中年女人渐渐走近,眉眼神态与顾元御有几分相似。
      “你好,我是顾元御的母亲叶琼,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叶女士皱着眉,满脸不可思议。

      潇潇潇潇一抖,连忙站起,一时间大脑几乎停止运作。感到来自对方明显的敌意,自觉地联想到划地盘的狗狗,而自己就是那个无故闯入其领地的无良生物,这种想法让她油然而生出一股亏欠。因着对方是顾元御的至亲,使得她愈加紧张和眩晕,只得呐呐的说,“伯母好,我,我是他的,哦,顾元御的,哦,顾总的,哦H公司的员工,在这里养伤......”

      把话说完,潇潇全身的力气都快无以为继了,比刚受伤那阵还要缺氧,顿时觉得在房里挺尸其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不过事情还没结束,只听叶女士用充满怀疑的语调反问,“是吗?我们家阿御从来都不会带异性朋友来这里,更何况是关系很一般的同事?”

      在别人的地盘上,碰见长辈问话,不回答是非常失礼的,面对灼灼的目光,潇潇尴尬万分,恨不能路盾算了。正在这时,张护工就好似长着翅膀的天使,竟然回来了。

      张护工看向潇潇,她此刻迎着风,本就瘦弱苍白,偏偏还穿着大一号白色的连身裙,看上去就像一朵掐了根的百合,虽然香韵依旧,却楚楚可怜,而旁边那位陌生的女士,正传递出非常不友好的气息。张护工紧走两步,想尽快搞清楚情况,结果被叶女士很有气势的喝在原地。

      “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张护工一时间摸不着头脑,老老实实的答道,“我姓张,是顾先生请来照顾潇潇的。”
      然后叶女士的聚焦又调到潇潇那里,眼睛就象两挺机关枪,将她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来来回回扫射。如果叶女士是和顾元御不相关的人,以潇潇800岁的脸皮,自然不会把这种既挑剔又鄙夷还带着仇视的眼神当回事,反而会很享受,但是眼下的情形是,她很想留下好印象,保持好形象。终于不堪忍受这种把眼光当刀子的凌迟,潇潇看向很会审时度势默在一边张护工,暗叹她肯定已经编了好几个版本的有关地下情人的剧本,就等着和亲友分享故事情节了,而且还会号称是写实版的。——噢,潇潇承认,这种情形下,是个正常的稍微有点8卦意识的人,都会作那种令人激动的联想,比如她自己就会发挥超常想象力,瞬间把剧情剪辑编排好......

      “张姨,叶伯母是顾总的母亲,麻烦你给她拿杯茶过来。”潇潇勉强扯个笑容,叶女士身份一亮开,她这个张护工心目中的地下情人基本上是坐实了,幸好张护工的手机没拍照功能。
      “哦,叶伯母好,您请坐,我马上就来。”张护工回过神,慌忙说完,就快步向客厅走去。
      “站住,要喝茶我自己会冲,这里我自认比你们熟悉,”叶女士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停顿一下后,她又换一种优越感十足的语调说道,“你们现在还不是这里的主人,还没有资格以主人的姿态招待我。”然后,看到潇潇和张护工两人双双变幻的表情,她十分满意。

      面对叶女士的故意刁难,潇潇突然灵光一现——黄维真不会就是被这么给唬走的吧?她这个未来的婆婆看上去可不是个好相处的主。判官大人都说了,她和顾元御的红线牢固得很,真替她担心啊。

      叶女士不顾张护工的难堪,仍然执着地用那种眼神虐待潇潇,潇潇不禁哀嚎:叶伯母,您搞错对象了,这么杀伤力十足的马力用在我身上太浪费了,正主可是黄维真啊!啊~啊~!
      然后,潇潇以身体不适为由,坚定的回屋休息,言明晚饭前不许叫醒她,并在叶女士开口前华丽丽的飞速飘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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