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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琨穆对峙抄检琉昭 ...

  •   贤妃所言之事可大可小,若不追究,只说她看错了,如今也无凭证,便也了了;但若追究起来,巫蛊咒术乃宫中禁术,纵使淑妃洗脱了谋害宸妃的罪名,这顶帽子也足以让她无法翻身。
      众人沉默片刻,皇后问道:“那宸妃有了身孕之事,六宫皆不知道,淑妃又是如何知晓的?”瑄晟帝也道:“向来给宸妃请脉的太医呢?”不多时,郑太医便到了,战战兢兢地答道:“回皇上,宸妃近来欠安,身体虚弱,脉象不稳,臣无能,并未诊断出喜脉,臣罪该万死。”瑄晟帝怒道:“你的确罪该万死!郑天成,你在太医院也有八年了,宸妃病了月余,你非但治不好,连喜脉都诊不出。那是朕第一个孩子,你食君之禄,却这般庸碌无为,要你何用!你自去刑部领了黥面之刑,滚出太医院!”郑太医跪在地上,浑身乱战,听闻要对他用刑,还要逐出太医院,他忙磕头如捣蒜地叫着:“皇上饶命!”早有人高马大的内侍上前拖他,郑天成一面挣扎,一面叫道:“淑妃娘娘!淑妃娘娘救我啊!臣按照您的指示隐瞒了宸妃娘娘怀孕的消息,您答应了保臣一世荣华富贵的!您不能见死不救啊!皇上,臣并非庸医,求皇上不要对臣驱逐用刑啊!”
      尽管这是最常见的攀咬手段,但郑太医既然喊了,众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瑄晟帝沉声道:“拖回来。”等狼狈不堪的郑太医被拖回殿中,淑妃木然坐在殿中,笼在袖中的手已经不可控制地颤动起来。瑄晟帝问道:“郑天成,你与淑妃是何关系,为何要帮她隐瞒宸妃有孕的消息?”郑天成磕头道:“回皇上,宸妃娘娘信得过臣,璃矜殿上下的请医问药都是臣负责的。前些日子淑妃娘娘身体不适,请臣前去诊脉,拿出一支鎏金簪子赠与臣,臣不敢收,娘娘就说……”他收了声,只拿眼睛去瞟淑妃。瑄晟帝喝道:“你挤眉弄眼地做甚?还不快说!”郑天成又磕了个头:“皇上饶命!淑妃娘娘她说……若是臣不收,她就要告臣调戏她。臣惶恐,只得收下了。”
      淑妃的身子晃了晃,颤声道:“郑太医,皇天在上,你这样凭空污人清白,是要遭报应的!”贤妃盯着淑妃,皮笑肉不笑道:“淑妃,你这样威胁人证,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她容貌美艳,气势迫人,淑妃素来是不争之人,气度风华都逊她一筹,在她面前便显得荏弱了。
      瑄晟帝无暇顾及她们的口舌之争,呵止二人的争辩,问郑天成:“你说的‘前些日子’,到底是何时?”郑天成想了想,答道:“约摸是宸妃娘娘晋妃之后。”贤妃闻言,冷笑一声,向众人道:“你们都听到了?一点没错呢。”众人一声不言语。只听郑天成又道:“从此之后,淑妃娘娘时不时召臣请脉,偶尔也问起宸妃娘娘的情况,臣只说一切都好。每次淑妃娘娘都有赏赐,多数时候是银两,有时候仍是首饰。”听闻自己的妃子将首饰这样的私密之物赠给男子,瑄晟帝脸色难看至极,偏生贤妃又阴阳怪气地道:“淑妃勾结太医,所以知道宸妃有孕。难怪明知道女子用了双全子会影响生育,还是和宸妃一块用了。这一来可以证明自己的无知与清白,二来嘛,也可以看出她的心不在皇上身上,所以不愿意为皇上诞育子嗣。”
      瑄晟帝冷冷地瞪着贤妃:“你再多嘴一句,便给朕滚出去!”贤妃讪讪地住口,却掩饰不住脸上得意的笑容。纵使瑄晟帝对淑妃无意,但任何男子都无法容忍妻妾的蔑视与不忠。即使微生酊能侥幸脱罪,她也永远不可能得到瑄晟帝的怜爱了。
      郑天成又道:“淑妃娘娘给了臣许多东西,却不曾吩咐臣办事,臣心中惶恐。约摸到了过年的时候,淑妃娘娘吩咐臣,如果发觉宸妃有孕,不可声张,唯恐宫中有人嫉恨,做出对皇嗣不利的事情,只可秘密禀告她。彼时淑妃娘娘与帝姬交好,臣以为这是帝姬的吩咐,且对宸妃亦无损害,便应下了。”皇后问道:“郑太医,那毒药双全子,可也是你按着淑妃的吩咐配全了提供给她的?”郑太医忙道:“回娘娘,臣绝不敢做这样伤天害理之事!宸妃娘娘与臣有同乡之谊,对臣多有照拂,臣岂敢如此忘恩负义!臣对天发誓,臣对此事一无所知,除了帮淑妃娘娘隐瞒宸妃娘娘怀孕之事,臣什么也没有做!”
      瑄晟帝道:“那些你声称是淑妃贿赂你的东西,可还在?”“回皇上,银两臣已经拿去在老家购置了商铺,但几件首饰乃宫中样式,臣不敢变卖,仍在家中。”瑄晟帝命人去取,等首饰呈上来,别的几样都是几位嫔妃都有的,唯有一支鎏金八宝垂络簪乃淑妃独有。望着上面内务府敕造的印记,淑妃身子晃了晃,软倒在椅背上。
      瑄晟帝怒喝道:“淑妃!你还有什么话说?”淑妃跪下泣道:“皇上,常来琉昭殿请脉的殷太医乞骸骨之后,臣妾听闻郑太医医术高明,便向他请医问药,但臣妾从不曾与他私相授受,更不曾命他隐瞒宸妃有孕之事,臣妾对宸妃有孕一无所知。那鎏金八宝垂络簪子确实是臣妾的,此乃皇上前年赏赐给臣妾的芳辰礼,臣妾一直小心保管着,宸妃的册封大典上还曾佩戴,不知为何到了郑太医手里。”郑太医辩道:“淑妃娘娘!您是要污蔑臣私自盗取御赐之物么?臣可是清白之人,况且娘娘的首饰都有专人保管,若非娘娘赏赐,臣如何拿得到。”
      在他们争辩之际,百里殇忽然回过头,望向蔡昭容所在的方向,蔡氏脸上隐秘的笑意尚未消散,陡然撞上百里殇冰凉又带着怒气的目光,不由瑟缩了一下,露出一个惶恐又带着讨好的笑容,百里殇冲她阴森森地一笑,随即冷冷地转过头。
      皇后向瑄晟帝道:“皇上,臣妾不相信淑妃会做出这样的事。淑妃为人谨慎,从不生事,岂会做出勾结太医、谋害一品妃嫔的事情?说不定郑太医手中的簪子是仿制品,是有人要陷害淑妃呢?臣妾建议派人搜寻琉昭殿,若找到鎏金八宝垂络簪,便可证明淑妃与郑太医并无勾结。”
      众人见皇后为淑妃求情,心中纳罕,因为淑妃乃帝姬挚友,而帝姬与皇后分权,皇后纵然面上不显,心中必然是有些龃龉的。如今淑妃落难,她居然替淑妃说话,难不成真如天下百姓赞誉的那样,是心怀宽广母仪天下的贤后?及至听完,有几个灵透的才领悟到她的深意:簪子上内务府敕造的印记岂是能轻易仿冒的?若那簪子真的还在便罢了,若果然找不到了,或者再找出些诸如双全子残余药粉之类的东西,淑妃的罪名便是板上钉钉了。更何况堂堂淑妃,倘若沦落到被搜宫的境地,从今往后便再无半点颜面了。
      瑄晟帝回头吩咐道:“小福子,你亲自带人到琉昭殿一趟,里里外外搜仔细了。”淑妃跪坐在地上,听闻此言,紧紧攥住自己的衣摆,潸然泪下,百里殇于心不忍,出列劝谏道:“皇上三思,搜宫之事于礼不合,倘若淑妃真是清白的,一旦搜宫便代表皇上的不信任,以后让淑妃如何自处?亦会让淑妃母族无颜。”瑄晟帝道:“倘若淑妃是清白的,朕自然会赐下压惊之物好生安抚,眼下查明真相最为重要,不然朕何以告慰宸妃和朕那孩子的在天之灵?”见他已有些不耐烦,百里殇便也不敢虎口拔须,况且见他派出了自己的掌事内侍,也算是保护淑妃不让人趁机做手脚了。
      等待小福子回来的间隙,偌大的琨穆殿中除了淑妃低低的抽泣,一片死寂。除了贤妃面有得色,皇后神色凝重,瑄晟帝面色铁青,其余妃嫔一一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唯恐多言一句便将是非牵扯到自己身上。
      不多时,小福子便回来了,向瑄晟帝禀告道:“回皇上,搜遍琉昭殿,的确不见鎏金八宝垂络簪,不过在淑妃娘娘妆镜台的暗格里,发现书信一封,内有药粉两包,其中的一包药粉正是配好的双全子。”瑄晟帝动了动袖子,最终却没有伸手接过,而是道:“读出来。”
      小福子便读道:“淑妃娘娘敬启:娘娘前日吩咐的药粉,臣已经秘密寻人配齐,与先前所言的断肠散一并送来。娘娘完结西北之事后,切莫忘了北。兹事体大,谨慎!谨慎!臣微生醴、微生醨顿首。”
      瑄晟帝道:“这是何时的信件?什么是‘忘了北’?”小福子道:“信上并无日期,‘北’是北方的‘北’字,奴才也不知何意。”小福子身边的一位宫女忽然上前一步,回道:“回皇上,此信乃半个月前微生王爷与尚书托奴婢交给娘娘的。”瑄晟帝道:“你是何人?”那宫女抬起头,露出一张尚显青涩却十分姣好的面容:“奴婢乃琉昭殿二等宫女画屏。”瑄晟帝道:“你一个二等宫女,如何能得淑妃信任,做传信这样的事?”画屏一愣,随即禀道:“回皇上,奴婢原本是一等宫女,后来犯了事,才被贬为二等的。但传家信之事一向是由奴婢负责的,所以……”
      忽然,安静的殿中传来一道自言自语,声音不大,却刚好让每个人听清:“这皇宫的西北角,好像正是璃矜殿所在的方向呢。”众人回过头去,发现说话的人正是蔡昭容,蔡昭容见众人回头看她,忙低下头:“嫔妾失言。”瑄晟帝的脸色却愈发凝重起来:如果说“西北之事”指的就是谋害宸妃的事宜,那么所谓的“北”,指的不就是他的瑄肃殿么?再联想到“断肠散”这样一听名字就知道用途的药物,信中的含义便昭然若揭了。
      淑妃泣道:“半个月前,是臣妾启程前往迦南寺的时间,族中兄长岂会与臣妾传信?臣妾素日的家信,无有不可告人之处,又何须偷偷摸摸藏起来?臣妾也从来不知道妆镜台有什么暗格。”
      百里殇不由攥紧了衣角,最坏的预料成真了,对方果然不仅仅是想要扳倒淑妃,还把脏水泼到了微生氏的身上,淑妃的表现起初尚可圈点,后来却是方寸大乱了。眼下除了贤妃、蔡昭容有些不对劲,还看不出此事乃何人主使、何人所为,在对方有备而来、环环相扣的计谋之下,淑妃的辩驳显得苍白无力,而且事情一旦涉及意图谋害皇上,便绝无大事化了的可能了。
      而她自己显然无法置身事外了,无论是因为帝姬临行前保护好淑妃的嘱托,还是因为微生氏对她的情深谊长,她都必须救下他们。而要想救下他们,第一步便是将此事放到自己的权限之内。
      念及此,她便出列道:“皇上,此事错综复杂,非同小可,且涉及朝臣,臣建议命御史台、大理寺、刑部三司会审,查明真相。后宫之中,为免诸位娘娘受到惊扰,安排女官协理,负责与朝臣接洽。”
      贤妃道:“百里大人,你未免也太好管闲事了。此事证据确凿,已经查得水落石出了,应当尽早向淑妃问罪,好告慰宸妃的在天之灵。”百里殇还未答言,瑄晟帝便道:“百里卿言之有理,便如此办了吧,后宫之中由你和缪女官负责协理。”又道,“贤妃查明案件有功,赏赐明珠一斛,南珠十颗。”贤妃见自己面上有光,心中得意,便不多言了。瑄晟帝又吩咐道:“一应人证物证,好生看管,命微生醴速速入京,与微生醨一同禁足在尚书府听问,淑妃也禁足在琉昭殿罢。除了百里殇与缪汀兰,旁人不得擅入。”
      眼见众人散去,两个高壮的宫人架起淑妃往琉昭殿走去,百里殇心中恻然。她清楚,以瑄晟帝多疑寡恩的性格,没有不由分说将微生氏兄妹打入天牢,已经是看在筱天的面子上最大的宽容了。
      不过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大加感叹,眼下,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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