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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连环计故毛遂自荐 ...

  •   瑄晟帝最终没有降罪于百里殇,因为事情虽然一波三折,最终的结局还是令他满意的。苏冰卿虽然没有听从百里殇的诱导将韶嫄拉下水,但她牵扯上李霞飞,也算是给了瑄晟帝一个卖人情给李元飞的机会。魏庭渊虽然心中愤懑不平,但瑄晟帝已经声称凶器乃他的赏赐,若魏庭渊执意追究,便有向皇上问责的嫌疑了,况且他是正二品的尚书,虽然礼部没什么实权,但也算位极人臣封无可封,总不能因嫡妹之死讨得一个世袭的王爷做做。瑄晟帝算是给足了魏氏的面子,准魏熙晗以贵妃之礼下葬,还当着群臣之面对魏庭渊好言抚慰。因此事情便如此了了。
      瑄晟帝不痛不痒地批评了百里殇几句,便命她退下了。百里殇方走出瑄肃殿,便见一个宫装丽人迎面而来,脸上挂着让人如沐春风的亲切笑意,不是别人,正是淑仪贺明蝴。许久不见,贺明蝴身上已经没有了彼时小心翼翼讨好的谦恭和卑微,举止大方了许多,看起来不那么寒酸了,只是那过分热情的笑容还是让百里殇觉得很不舒服。她受了贺明蝴的见礼,淡淡道:“贺淑仪有何贵干?”贺明蝴笑道:“臣妾是来谢过大人的指点,月前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让臣妾安心多了。”百里殇淡然道:“贺淑仪多礼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贺明蝴倒是不介意她的冷淡,又道:“人有旦夕祸福,可怜宸妃娘娘好端端的就这么没了,偏生皇后娘娘抱恙,宸妃娘娘的身后事,只怕还要劳烦百里大人多多费心了。”
      百里殇听到这里,已然明白了她的来意。贺明蝴是在拐弯抹角地向她打听,魏熙晗去了,后宫中由谁来理事。瑄晟帝目前尚未表态,宸妃的丧仪交给了礼部,本来或该是贵妃出面重掌六宫事务,但百里殇回京至今从来没有看见钟离月一次,她甚至怀疑钟离月已经不在宫中,许是将慕容琬带回族中精心抚养去了,又或者被百里殢嫌弃得自尊尽失,无颜留在帝都。
      贺明蝴有此一问,自然是在打掌权的主意,魏熙晗一去,除了“病了”的皇后,一心向佛的淑妃,就数她位份最高,又养着一个帝姬,动这样的心思也不奇怪。
      百里殇冷笑一声,心想,皇上就算将六宫大权交给本官,将我活活累死,也绝不会让你这样小器而上不得台面的人理事。她心中如此想,口中却淡淡道:“宸妃娘娘的身后事,皇上已经交给了礼部,毕竟礼部尚书乃宸妃的嫡亲兄长,交由他再妥帖不过,贺淑仪就不必多虑了。”贺明蝴见百里殇没有领会她的意思,不由有些急了:“臣妾的意思是,礼部纵然妥帖,也需要和宫里头互相照应着,否则有诸多不便。臣妾平日与宸妃娘娘交好,不如……”百里殇见她跃跃欲试,哪里还耐烦和她多言,兀自道:“贺淑仪既然有心,不如去问问皇上的意思?本官还有事,先告辞了。”
      甩脱了贺明蝴,百里殇本打算回煜祺殿,路过琨穆殿的时候,她心念一动,便拐去看望皇后。
      皇后“有恙”,瑄晟帝明言不必打扰,因此六宫的妃嫔无人探望,琨穆宫一片清冷,守门的侍卫见是百里殇,没有问来意便放行了。百里殇步入殿中,空旷的殿宇下唯余她的足音,她正欲寻个宫人通禀,却见嘉瑞捧着一个小盅正往殿中走去,见到百里殇,她愣了一下,忙向她行礼。百里殇虚扶了她一把,口中说着“不必多礼,微臣过来瞧瞧皇后娘娘,劳驾通禀一声”,一面朝小盅内觑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一片,看不出什么,闻着一股药味。韶嫄不是“被”生病么?难不成真的病了?百里殇心中疑惑,不由暗恨自己不通医术,不然就能闻出这是普通的补药还是治病的药了。
      嘉瑞便捧着小盅进去了,不多时又捧着空了小盅出来向百里殇道:“百里大人,皇后娘娘请您进去说话。”百里殇走进殿内,见韶嫄坐在凤椅上,容光焕发,脸上带着笑意,给百里殇赐了座。瞧韶嫄的模样,非但没有半丝病容,对于瑄晟帝夺走她权柄的事情也不觉得怨愤和委屈,百里殇不由纳罕,笑道:“皇后娘娘看着气色不错,想是大好了?”韶嫄笑道:“百里大人有心了,本宫一切都好。”
      百里殇心中越发奇怪,趁韶嫄低头饮茶的功夫,悄悄打量她一番,还是没看出什么,便问道:“方才见娘娘用药,不知娘娘先前身上哪里不好?臣新近得了一些珍贵的药材,想着挑了对症的进献给您。”韶嫄将茶盏放在唇边沾了沾,便放下来,笑道:“多谢关怀,本宫不过是偶感风寒,如今已经大好了。”
      风寒,素来被列为十大借口之首,百里殇越发确定韶嫄完全没病,那她好端端的喝什么药呢?皇后精通歧黄之术,自然明白是药三分毒的道理。想要滋补用食疗就是了,没事喝什么补药?
      等等,补药?她余光瞥见韶嫄的手轻轻地放在小腹上,忽然产生了一个合情合理的联想。她略略倾身,肃容向韶嫄低声道:“皇后娘娘,您莫非——有喜了?”韶嫄一愣,倒也没有隐瞒,点了点头道:“百里大人是从哪里得到了消息?”
      百里殇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脑中飞速思考着。瑄晟帝夺走韶嫄六宫大权的时候,定会对她婉言安抚,直言她是为韶嬴所累,须得委屈一阵。韶嫄被夺权而无怨,想必是误会了瑄晟帝的意思,以为皇上体谅她孕中辛苦。韶嫄自己精通医道,瑄晟帝无法贸然给她下药,每个月又至少有三日要照规矩宿在琨穆殿中。从前不知道瑄晟帝用什么手段避免韶嫄有子嗣,想必如今见韶嫄已经到了中年,放松警惕,倒是不曾想让她有孕了。
      百里殇飞快地理清了思路,向韶嫄道:“皇后娘娘,您想必很珍视腹中的这个孩子吧?请您务必听臣一言:您身怀有孕的消息,切莫让旁人知道,尤其是皇上和您母族的兄弟。”韶嫄愣了愣,道:“百里大人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你是不是有些误会,本宫有孕的事情,皇上是知道的。”
      百里殇摇了摇头,此刻也顾不得将她蒙在鼓里了,直言道:“是您误会了,皇上并不知道您有了身孕,他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留下这个孩子的。”韶嫄闻言,颜色大变,怒斥道:“大胆!百里殇,你说这样的话,不怕本宫降罪么?”百里殇诚恳道:“皇后娘娘冰雪聪明,请您细细想一想臣的话,便知臣有没有犯妄言之罪了。”
      瑄晟帝希望朝堂和宫廷中都没有韶氏的身影,好不容易借韶嬴之事夺了韶嫄权柄,倘若皇后生下尊贵的嫡子,她在百姓心目中的人望将达到顶峰,他宁可命钟离氏耗费心血培养资质平庸的慕容琬,也不会愿意韶嫄的孩子留下来。而对于韶嬴和韶姁来说,后宫和朝堂的势力此消彼长,如果皇后得势,瑄晟帝打压他们在朝中的势力便顺理成章,只要一顶“外戚坐大”的帽子就可以压得他们喘不过气来,他们显然也不会乐见这样的局面。看眼前的情形,韶嫄虽然误会瑄晟帝已经知道了她身怀有孕的消息,但她尚算谨慎,没有公开这一消息,更没有让韶嬴知道。
      而韶嫄在仔细回想她与瑄晟帝的对话后,脸色也渐渐变了。她确认自己有孕之后,本想趁着朔日瑄晟帝留宿,将这个消息亲自告诉他,但那一日瑄晟帝好像有心事,很是心不在焉,非但没有认真听他说话,还几次打断她。她原本觉得心里很是凄怆,但随后瑄晟帝便握着她的手,将韶嬴弄死魏若姮的事情告诉了她,希望她委屈一下,顾全大局,借病交出六宫大权。她便以为瑄晟帝听进去了,怕她胎相未稳遭到旁人窥伺,才要她称病安养。
      现在想来,定是她因怀孕的欢喜冲昏了头脑,才会这样误解,那日,瑄晟帝分明没听见她有孕的消息!此时再想百里殇的话,她的脸色便渐渐难看起来。
      百里殇同情地望着韶嫄,她自认为自己不是圣洁善良的洁白莲花,而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虽然时常觉得痴心错付的韶嫄很可怜,却因为当初的梁子而乐于作壁上观。但无论是朝堂还是后宫的斗争,她都不想见无辜之人牺牲。祸不延子嗣,韶嫄的孩子是无辜的,她年纪不轻了,如果被人强行拿掉了腹中的孩子,身心的损伤定是致命的。对于百里殇来说,韶嫄有罪,但罪不至死,因此她情愿冒着大不韪警告韶嫄,保下她母子性命。
      见韶嫄的脸色虽然极为难看,但情绪却渐渐平静下来,百里殇便道:“皇后娘娘,您若是不顾一切要护着这个孩子,您的权力和嘉誉必然保不住;若您眷恋后位,便要趁早拿掉这个孩子。有些话臣无法言无不尽,但是,一场梦做了十几年,也该清醒了。”
      离开琨穆宫,百里殇心中仍有些唏嘘,虽然她点醒了韶嫄,但纵使韶嫄立刻从十几年的痴情中清醒过来看清瑄晟帝,也是为时已晚。她不是普度众生的菩萨,不会拼尽一切去保护韶嫄腹中的孩子,所以那孩子造化如何,还要看韶嫄的抉择和天意了。
      次日,瑄晟帝下旨,加封顺仪苏氏为德妃,命她与礼部共同主持魏熙晗的丧仪。想必只要丧仪不出差错,执掌六宫之权便也是苏冰卿囊中之物了。
      倏而又是一月,朝中虽然风平浪静,银月与茜芙的战事却是频频失利。十月下旬,飞卿将军率麾下黑杀军杀过洹河,攻破王宁二将军的防线,大举向中原进军。国难当前,朝中依旧良将难求。
      “朕再问一次,可有人毛遂自荐,为朕驱除贼寇,平定西扶反叛?”朝堂之上鸦雀无声,尤其是武官的队列,个个盯着脚下的地衣,仿佛想用目光绣出一条缝隙好钻进去。瑄晟帝面沉如水,沉声道:“宋东阳?”被点到的将领出列,无奈道:“皇上,末将虽有为国征战之心,但连王将军、宁将军都败下阵来,末将着实没有信心将逆贼挑于马下,为银月收复失地啊。”瑄晟帝没有说话,面色却愈发难看。
      宋东阳所言不假,唐飞卿骁勇,纵使他御驾亲征,也只有六成战胜的把握。钟离月已经带着慕容琬回到九泽,请钟离氏族人为他洗经伐髓,临别之时曾为他算了一卦,道是百里殇有安定乾坤之重,关系到银月的国运,不仅可以放心任用,还要好生笼络,他日或可解亡国的困局。
      如今韶氏受到打压,手中并无实权,他也依言命百里殇在朝中为相,为他断后,但韶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瑄晟帝始终不放心。因此他宁可日复一日地对武官紧紧逼问,也迟迟不愿宣布御驾亲征的圣旨。正沉吟间,忽然听见百官之中有人大声道:“皇上,末将愿为您分忧!”瑄晟帝大喜,却见出列禀奏之人,正是振威校尉李元飞,他向瑄晟帝道:“皇上,末将自知并无运筹帷幄的才能,不敢身居主帅之位,但末将愿领副将之位,为国尽忠!”李元飞话音刚落,又有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道:“皇上,末将也有心杀敌报国,末将肚中没几两墨水,说不来那些个忠君爱国的话,愿意做个偏将,痛快杀敌!”说话的不是别个,正是翊麾副尉马胜旭。
      瑄晟帝满意地点了点头,李元飞承了瑄晟帝保住李霞飞性命的情,愿肝脑涂地以为报,马胜旭虽然智力平平,但悍勇无畏,二人算是两员猛将,的确适合担当副将偏将之职。瑄晟帝当即应允,晋封李元飞为从五品游骑将军,拜为副将,晋封马胜旭为正六品昭武副尉,拜为偏将。不过主将之位依然无人自告奋勇。
      忽见文臣的队列中有一人出列道:“皇上,臣愿为主将。”看那人在朝堂上位列末流,约摸是从三品的文官,众人悉皆纳罕,瑄晟帝不由抬眼望去,却见出列请愿之人竟然是礼部侍郎韶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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