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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食祸(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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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着终于安然睡去的慕容顼,再令慕容儁与慕容暐看好其,慕容永便出了屏风内室。
跟着慕容永身后的来福一踏出屏风,便问素纱:“那汤药,木夫人究竟是否服用?”
跪在地上的素纱眼眸垂下,不安又惶恐:“服,服下了。可不知怎么,服药前方还无事,事后便频频头疼。”这话语间便是不拉一把皇后不罢休。
慕容永注视了半晌素纱,令某位御医跟素纱离去瞧瞧木木里佳柔究竟如何。
“陛下……”听闻此话,素纱唤道:“陛下不去瞧瞧?”
慕容永还未答话,便听一声先到——“去瞧瞧孰?”
一秀美绝伦之人踏进内殿,是福王身慕容豫。
戴着束发嵌宝紫金冠的长发如上好的墨缎一般垂在身后,一身绣着银线暗纹的月白云袖锦袍,腰间缀着龙凤纹韘形玉佩。
如桃杏般的脸庞上,一双宛若星河般的黑眸直直看向素纱,慕容豫再度开口:“皇兄要去看孰?”
扫了一眼今日打扮甚是好看的慕容豫,慕容永示意素纱携御医离去,方才开口:“去何处了?”
方才已与钱袋对了口供的慕容豫:“御花园随处走走。”
瞟了一眼低头不语的钱袋与无尘:“怎寻了如此之久?”
便是从御花园的尽头走至浮云殿,这时辰,亦可来回几旬。
“许是错过了。”慕容豫美目流转,须臾方才看向慕容永:“皇兄寻我何事?”
见慕容豫不准备老实答话,慕容永亦转话某:“你可知今日,豫儿与儁儿去了何处?”
一错不错的看着慕容永,慕容豫深思片刻,启唇:“今日三哥带四哥去弄叫花鸡去了。”
因听到六弟的嗓音,便出来瞧瞧热闹的慕容儁,在屏风后面色一紧,仓皇退后,蓦然撞上身后走来的慕容暐。
听见慕容暐的抱怨声,慕容永开口:“出来。”
五龙戏珠的屏风后,听到此话的慕容儁与慕容暐齐齐一僵。
你去,慕容儁用眼神示意慕容暐赶紧的,你小。
你是哥哥,你去,慕容暐连连摇头拉了拉慕容儁的袖子,哥哥要抗天下。
此乃何天下,慕容儁拧眉,赶紧的,麻溜点,我等皆少挨训。
我不管,这并非我一人过错!慕容暐后退几步连忙往内室跑去。
慕容儁立马上前一把将其擒住……
就在二人推诿之间,便听慕容永开口令他等均出去。
都是你!慕容儁愤愤看了一眼慕容暐,宛如低眉顺眼的新进宫妇,小步子前进。
关我何事?慕容暐回了一白眼。
见人终于愿意从屏风后走出,站在不远处的慕容永问道:“何为叫花鸡?”
抹了抹额间冷汗,慕容儁低头喃喃:“民间吃食,将那鸡埋入土中炙烤一番,便香气四溢,口齿留香。”
慕容永垂眸,须臾,再问:“那鸡现下在何处?”
一炷香的功夫,慕容永便瞧见钱袋拎着一物进了内殿。
晶莹透亮的仿白玉桌上,被一团褐色泥土包裹却仍就带毛的残鸡给占据。瞅着那鸡一片凄凄惨惨之相,慕容永面色微沉,用手指轻轻掰开其肉。
一掰开,便能瞧见那血迹仍在五脏皆全的模样,慕容永瞧着手上那滑腻的不知是油脂还是何物的的透明膏脂,彻底黑了面。
一旁默默看着的来福倒吸冷气,捂面,不愿见此番残相。
“你就令你弟弟食这等不洁之物?”眼眸从那死不瞑目缺了两腿的叫花鸡上收回,慕容永难以置信的看向慕容儁。
“我冤枉!”被注视着的慕容儁一脸委屈:“并非是我等叫他吃的,是……是他自个溜达过来偷走的!”
让我等将时辰退回今日早些时候。
长乐宫,浮云殿。
早膳将将用过,慕容儁便与慕容暐商量着逃课去长乐宫后头那处树林骑马射猎。
算着上回打到的五彩山鸡,慕容暐便言:“今日若是还能打到那山鸡,不妨做一回叫花鸡如何?”
正命红花更衣的慕容儁挑眉:“何为叫花鸡?”
“用泥土与荷叶包裹,放在火上烤烤便是那叫花鸡。”正穿好衣裳的慕容暐瞅了瞅镜子,满意的令钱袋去取其弓弦。
听罢,慕容儁摇头,满面怀疑:“这等粗简之物有何好吃?”
若是烹鸡,不如送去御膳房,点上那酒香肆意肉质甘美的赤炖肉鸡,或能令人舌尖微颤面红耳赤好不过瘾的辣椒□□炖小鸡,抑或是鸡肉软烂回味无穷的翠玉观音茶鸡;若想热乎,那清口微甜,口口生津的燕窝松子鸡热锅自是一番好选择,再搭配竹节卷小馍首、鸡肉馅烫面饺、匙子红糕等午膳足以;若嫌天气舒暖,不愿食那热锅,点上那鸡皮爽脆鸡肉鲜美的白片鸡,或辣而不猛油亮不腻的鸡脯小丁何不乐哉?
劳什子的要去食那民间陋物?慕容儁在心中暗想,叫花鸡,这名便是不堪大雅。
“三哥你便是见识太少。”见慕容儁如此说道,慕容暐摇头不赞同:“那可是民间难得的美味佳肴,其色泽枣红明亮,香气四溢沁入心脾,入口酥烂又肥嫩,简直是口齿生香。再言,今日御膳房大厨哪位不出自民间手艺,三哥你莫瞧不起。”
见慕容暐将那叫花鸡吹得是天上地下,慕容儁半信半疑,举棋不定。
拍了拍慕容儁,慕容暐双手叉腰:“安心,三哥,等你品尝过便知弟弟我所言非虚。”
“你试过?”一身玄色狩猎服的慕容儁挑眉。
慕容暐点头:“那自是当然。若三哥是对那名不满,你可称呼其为碧盘红玉鸡。”
思量半会,慕容儁示意一旁红花退下:“那我等可需带人去做那劳什子的叫花鸡?”
平日里,慕容儁与慕容暐在那后头狩猎不过带二仆二卫,今日多道工序,不知是否需加人。再言,因是在自家玩耍,还是逃学,自是人越少越好。
“无需。”慕容暐摇头,并保证:“那美食简单的很,弟弟我便会做。”
扫了一眼自信满满的慕容暐,慕容儁笑笑不语,自家弟弟是何模样,他会不清?
但好歹是弟弟,这薄面不是不能给。
就这么,二人便约好等会若是打到山鸡就去品尝那叫花鸡。
徐徐的微风拂过好看的雕花杏木门溜达进殿,珍珠白的纱幔随风飘动。精致的五色纹大鼎中一支栩栩如生的雕浮牡丹,一抹浅黄色的花蕊羞娇藏其里。
香炉袅袅生烟,好闻的六艺香充斥整座内殿,用金线绣着祥云边厚重的帘子,山河影影绰绰。
骤然,吱呀一声打破平静,某一雕刻翻腾浪纹的杏木大柜,门开了。
躲在里头的慕容顼探出脑袋,眼珠子乌溜溜的转悠。
杂草密布的长乐宫后山树林,阳光透过带着绿意的枝丫在地上投射出点点光斑。清风流转,野花野草轻轻晃动,仿若窃窃私语般迎风招展。
远处,有不知名的鸟雀叫声传来,拖着长音,余音婉转。
身穿猎服的慕容暐与慕容儁一人一匹高头骏马,在林间晃荡,时不时执弓放箭。
原本静谧的树林因着那马蹄声和嗖嗖冷箭变得紧张不安,方才还出门耍玩的动物,一溜烟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扫了一眼身旁宦官手中提着的三两兔子,慕容暐蹙眉甚是不悦。
“按理说三月将尽,正是春季狩猎的日子,怎的这树林却如此这般?”环视一周,慕容暐便与慕容儁抱怨。
牵马绳令马匹停步,慕容儁瞅了瞅便下马徒步。
见状,慕容暐亦下马。
树林浓密处,慕容暐与慕容儁自是不会去的,因护卫过少,他二人只在边缘玩闹。
可许是今日运气不好,直至快午时,慕容儁与慕容暐亦未瞧见一只山鸡。
扫了一眼正当头的日空,慕容儁暗暗心道:要不回去算了,亦不急于一时。
不料,此时,一咕咕声忽的响起,二人一扫颓废,相视一眼,立马跨马追上。
半晌过后,钱袋便拎着那鸡归来。
见终于逮着那鸡,饥肠辘辘的慕容儁便示意其赶紧动手,事不宜迟。
慕容暐点首。
瞧着慕容暐那身手矫健的拔毛姿势,再扫一眼那根毛不下仍旧光彩靓丽的母鸡,慕容儁无语问苍天。
“这毛怎就不掉?”拔得大汗淋漓的慕容暐注视着手中母鸡,喃喃自语。
再度无语看天,慕容儁撸起袖子,拿过那鸡,三下五除二便拔下不少。
“三哥好身手!”一旁的慕容暐连忙称赞。
无言的瞪了一眼慕容暐,对方便喃喃扭头。
将那毛拔得差不多,慕容儁深呼吸一口气,问:“接下来如何?”
方才大丢脸面的慕容暐赶紧接手:“余下我来。”说罢,便提起那鸡去了一旁。
瞅着慕容暐哼哧哼哧随便挖了一土便去包鸡,慕容儁皱眉:“内脏不除?泥土不选?”
完全不记得这事的慕容暐动作一僵,眼眸乱晃,假装无事的摇头:“无需。”
慕容儁直直盯着慕容暐后背向他的模样,心中怀疑更甚。
被看得不自在,慕容暐挥了挥袖子,嘴硬:“三哥你不懂。”
慕容儁嘴角一勾,走向一旁歇息,并令红花去取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