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入红尘》枕闲书卧

6、马上耍猴

　　掌柜的在天色已经向晚中，悲怆的闭上了眼。
　　木家两兄弟皆悲不成声。
　　齐思贤看看已经咽气的掌柜，又看看像要和这向晚天色融为一体、趴在掌柜的身上低头悲伤的两兄弟，虽然仍不清楚很多事情，心里也生出些对掌柜终被江湖辜负的悲悯，走进酒楼拿出一壶酒倒在地上，对着掌柜的尸身高声说道：“大爷，饮下此酒，一路走好！”说完，自己也对着酒壶仰头喝了一大口便摔了酒壶，然后转身阔步离开，翻身跨上一匹快马，策马寻着歹徒离去的踪迹奔腾。
　　“木星，如今天色已经晚了，你先把叔叔婶婶的尸体停放到酒楼一楼处，然后给姑姑舅舅他们飞鸽传书一封，说与任叔叔一家的事情，等到天亮之后，去找辆马车把叔婶两个带回山里安葬。”木繁盯着素衣怒马而去的齐思贤身影对自己弟弟一一交代完，便一个轻功飞身跃到最后一匹马的马背上，追着齐思贤而去。
　　齐思贤在前头听闻得后面有快马追来，在马背上回头一笑，正是对他爱答不理的青黛色身影，想不到对方那么快就追上他。于是，齐思贤争强好胜起来，收回脸上笑意，扭回头挥鞭策马肆意疾驰。
　　木繁在后头见得齐思贤回头对他一笑后把马骑得嚣张狂妄，满头黑发也跟着狂妄张扬，心中被激起一腔莫名年少的沸腾热血，就想挫挫他不可一世般的锐气，让他这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见识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快马加鞭，于是也哂笑一声，把头上碍视线的帽子摘下，一个加鞭打在马屁股上，那马高高嘶叫一声，似要把身上的人给震下来，跑得如飞起来。
　　两人一路披风浴烟雨穿林，都在无声较量着。
　　在齐思贤看来，这是你追我赶的乐趣。长这么大只有姑姑能让他输得心服口服。好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和人赛过马了，难得找到这么一个可以一同高下的知音对手，齐思贤心中荡涤着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激情，在前面一个劲赶马赶得不亦说乎，看到远处一弯盈盈江水和一大片农田，还有两侧的峰峦叠嶂，便高声道：“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人生短短几个秋，春日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齐思贤高歌完，一边挥鞭策马，一边又回头冲着对后面快要追赶上的木繁调戏般笑着说道：“后面的公子看过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子屈指朝木繁弹去。
　　木繁眼疾手快稳稳接住齐思贤朝他弹过来的僵硬东西，摊手一看，是一粒粒碎银子，便翻着白眼对着前面嚣张到底的人高声道：“前面的公子，你是银子多得花不完，当石头撒么？要不要这么缺德？大把人因为没有银子而饿死街头，可你倒是挥金如土闹着玩，真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不知无钱苦。”
　　齐思贤也不管木繁对他的讥讽，仍是快意策马奔腾，一边掏出碎银屈指向后面的人弹去，财大气粗笑道：“君子之财不足重，公子若想做个慈善人，我还可以给你更多的银子做好事，我出钱你出力，你做好事的同时也算上我一份即可。”
　　“呵，想得倒挺美！”木繁在背后不以为然地眼色一凛，不要白不要地把接到的银子尽数放进自己的怀里，一个策马几大跃步，堪堪超过齐思贤半个马头，冲着齐思贤露出一个讥笑，然后一马当先奔腾在前面，高声道：“你既然那么有钱，那么到我手里的就算是给我的酒钱了，多谢公子美意。”
　　这么快就被木繁追上且被甩下的齐思贤有半刹的目瞪口呆，反应过来后，齐思贤兴高采烈地追上去，冲着前面头也不回的人，财大气粗地笑道：“公子的酒钱我都可承包，钱财之物就不用公子操心，只须公子赏脸即可。”
　　口气真是豪阔，木繁冷冷笑一声，只是快马奔腾在前边引路。
　　齐思贤的热脸蛋贴了个冷屁股，也丝毫不在意，只笑笑快马追上，还时不时调笑捉弄木繁几下。
　　大概又跑了五六公里远，对面迎来两个人，前面的略有狼狈，后面的更加狼狈，十分自责颓败，同样是骑着高头大马，也是一身青黛色打扮，从头裹到脚。
　　跑在前面的男子见着自己大哥，远远的就高声道：“大哥，我们遇到了算计，险些中了他们的毒针，没能救出霁月，他们俘虏着霁月走水路去了，船家被他们杀了，所有船只也被他们烧了，我只得死死拉住三哥不让他以身涉险，先赶回来和你商量，叔叔他们怎么样了？”
　　木繁策马到自己兄弟身边，伸手拍拍他们的肩膀温声宽慰道：“他们废那么大的周章没有拿到他们所谓的武功秘籍，暂时是不会杀了霁月的，你们没事就好，到酒楼找木星，明早一起送叔叔婶婶回去。”
　　两兄弟盯着自己大哥非常不明显的苍白脸色异口同声问道：“那大哥你呢？”
　　“我们四个出来那么久，姑姑在家肯定又不知道发了多少雷霆之怒，你们三个回去在舅舅院里住着，只须让姑姑她老人家知道你们安全回去，晨昏定省就行。人多口杂容易打草惊蛇，我同这位朋友一起悄悄去救霁月即可。”木繁伸手指着一旁被当做无物的齐思贤对自己兄弟说道。
　　那两个人这时才注意到齐思贤这个活物，见齐思贤长得斯文俊秀，不知道对方深浅，又是何方人物能得大哥看得起，便纷纷解下自己的帽子，对齐思贤抱拳示意。
　　后面一个剑眉星目却脸色极其苍白的男子翻身下马，半跪在地上对齐思贤道说道：“公子有礼了，在下木明，望你一定帮忙救出霁月。”
　　另一个山眉水眼男子说道：“在下木亮，有劳公子了。公子这般侠义心肠，等你和大哥救回霁月，我和几位哥哥定大摆酒宴和你喝个醉了也不归。”
　　木家四兄弟就差没有见到那所谓的木星全脸，都年纪轻轻，一身侠义和温情，长得百里挑一，这两个的年纪一看就比他小，和他老家宁尘差不多，心里把四兄弟的名字连起来：繁星明亮，齐思贤微微一笑，也对着两个小家伙温润如玉地还礼：“在下齐思贤，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齐思贤？见贤思齐？呵，这么文雅君子的名字放在他身上……木繁冷眼冷面地打量一眼对自己两位小弟端得翩翩公子样的白面无赖，对自己的两位小弟温声说：“酒楼只有你们二哥在，你们快赶过去和他汇合吧。”末了又对自责不已的地上弟弟说道：“木明，你放心，大哥拼死也会救出霁月，你的伤还没有痊愈，不要责怪自己了，先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明显有内疚自责的木明得到大哥的保证，心里稍稍安定些，便翻身上马。
　　“好，我们等大哥和齐公子早日救出霁月相聚。”两位少年郎，拱拱手，策马而去了。
　　木繁也策马而去，等也不等齐思贤。
　　齐思贤在马背上看看截然相反的两路人，对着木繁冷冰冰的背影咬咬牙追上去，装作委屈巴巴说道：“这位老兄，你刚才对你兄弟说的话可都是醉话么？叫也不叫我，等也不等我，就自己一个人先走，真是没良心。”
　　木繁瞥一眼特会装的齐思贤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喝酒的人是你，说醉话的也该是你，你自己好手好脚又不用人抬，这不是追上来了么？”
　　齐思贤气呼呼地说道：“是，我是追上来了，追上来打你出气。”然后，一个以掌做刀劈向木繁。
　　木繁轻巧侧身躲过，不想过多消耗自己的真气跟这变脸小孩一般见识。
　　齐思贤见木繁不接他的招，心里更是对这个对他像木头的家伙来气，一个马上飞，就翻身朝木繁那拿鞭子策马的手踢去。
　　木繁只管躲，一个招都不接，不想理这一身精力没处放的疯子。
　　齐思贤对于木繁一直不接招，让他一个人在马背上唱独角戏耍猴，一点都没有意思，心里不痛快极了，无处可发泄，只得一路对着无动于衷的木繁恼羞成怒地穷追不舍，追到一处荒郊破屋，木繁的马速度慢下来，齐思贤见着机会就一个飞身向木繁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