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入红尘》枕闲书卧

23、七嘴八舌

　　木繁和木星边吃早餐边密谋许久，一直到日上中天，木繁和木星才从隐蔽的酒楼出来。到大街上，木繁又附耳在经过一番乔装改扮的木星叮嘱几句，看着木星隐匿在茫茫人海中不见了，木繁才从反方向走。
　　然而，还没等木繁走出几大步，从左斜后方传来一道咬牙切齿又类似吃醋得让人平白生出想扁人的冲动的声音：“好你个木繁，居然抛弃我，跑去和小白脸约会！啧啧啧，人都走远了，还依依不舍，目送千里，你真的是太伤我的心了！”
　　木繁皱着眉头顿了一下身形，随即恨得牙痒痒般攥紧了拳头，真想亲自动手封上那张胡言乱语一通的嘴，在那张嘴不会好好说人话前就绝不给解封。木繁用了极大的自制力才好不容易克制住自己的拳头没拔出去。
　　齐思贤见木繁明明听到他的声音了却理也不理他就走，赶紧三步并作一步追上去，人还没追上，怕木繁消失般，先伸长手拉住了木繁迎风招展的长袖袍，仍不好好说话：“哎！木繁你别走那么快嘛，你是和小白脸吃饱喝足了，为了等你，我可一口水都没喝呢，我都快饿死了，现在是全身都发软。”
　　“要死就痛快死远点。”木繁一脸不悦地抽回自己的袖袍，还是头也不回地大步走。
　　齐思贤亦步亦趋，嬉皮笑脸地碎碎念跟上：“真是没良心，跟你跑了一晚上又一早上，一眨眼就翻脸不认人，自己跑去跟小白脸吃香的喝辣的，丝毫不管我的死活。”
　　闻言，木繁便把一眨眼就翻脸不认人贯彻到底，懒得理会又像怨妇又像怨夫一样的齐思贤，就在齐思贤一眨眼之间，木繁身形一闪，然后就像一粒沙一样，忽然混入了一望无际的沙滩之中，再难寻踪迹。
　　齐思贤有瞬间的一脸茫然，不敢置信堂堂一个大活人就这样活生生地消失在了自己的眼前，他使劲睁大了眼睛再仔细搜寻木繁的身影，后面还使劲擦了擦双眼，却真的再也找不到凭空消失的木繁。原来，只要木繁想，他真的可以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如此无踪无际。这一刻，一直自诩洒脱，是天下第一大闲人的齐思贤感到一阵真正的委屈涌上心头，还挫败至极，觉得形影单只的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可怜。若是姑姑在，他宁愿和姑姑除了四季应景出去郊游外一辈子都待在家乡，才不会像浮萍一样无根地晃荡在这闹哄哄的江湖之中呢，跟着这么一个一张好脸却心思阴晴不定的人到处乱跑。
　　齐思贤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然后不服气地想，他要用轻功抄近路回客栈，然后给木繁来个守株待兔，他就不信木繁会放着任霁月不管。
　　昨晚两个人在屋顶上把全城都跑遍了，离住的客栈十万八千里远，齐思贤一路风驰电掣，忽然在一条街上听到了一群人七嘴八舌的交谈声：“什么？江湖那一对令人羡慕的知己被人追杀？”
　　“那是何人那么丧心病狂追杀这么一对早已金盆洗手远离江湖恩怨的神仙？”
　　“他们不是在清早的时候就乘船离开了么？”
　　“他们拿到了大道群经，自以为还神不知鬼不觉，想瞒天过海的跑，怎么可能让他们跑掉？大道群经，一听名字就能让无数人为之痴狂的至高武功秘籍，就算变成乌龟王八钻进海里都得被拎出来抽筋剥骨！”
　　一阵大惊哗然：“大道群经？！不是说在十六年前就已经被化成鬼的群山人给毁了么？真的像传说中那样，大道群经流落在了江湖？”
　　“那是至高的武林秘籍，谁舍得毁？是我，就算是拼上老命，都不会让人给毁的。”
　　“他们不是世外高人么？什么时候变得那么俗气也跟人抢东西了？看来也是道貌岸然之辈。”
　　“自从十六年前大道群山上上下下将近一千条人命都死绝后，大道群经就是无主之物了，谁人抢不得？大道群经在手，武林盟主得手。这么厉害的武功秘籍，能让任何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修炼成江湖中最厉害的武功，独步天下，称霸武林，是我，我也愿意拼上老命堵上一把来抢。反正都是窝囊废一个，贱命一条，万一抢到了呢？没去抢，一辈子都只能当个窝囊废，遗憾终生。去抢了，说不定还有扬名立万的机会，怎么都不亏。”
　　原来天上星落入凡尘魔的背后竟是将近一千条人命！而不仅仅是父母之仇。齐思贤的心里被极度震惊了半晌。姑姑说爹娘是因病早逝，虽然他从来没有见过爹娘，可是他一辈子都是被姑姑当成宝贝一样地捧着长大。齐思贤无法想象，一身冷血，浑身寒气的木繁是吃过多少苦头才长大的。
　　有个人神神秘秘地说道：“听说，这两个人也不是为自己抢大道群经的。听说，冷面杀手董里还没成为杀手前，年幼可欺，还差点饿死，是当时下山采购的一个群山人救了他。指点加一饭之恩，如同再造，这董里也是个懂感恩的，但因十六年前他年纪轻又还没有本事，知晓群山之祸也无能为力，他便遗憾至此，闻得群山的群经流落在江湖，便和他的知己常宇一路借着游山玩景的耳目来探寻群经的下落。如今拿到群经，他们俩人是打算带着群经到那已变成幽冥之地的群山烧还给群山人的，他们二人也是高义，可不想群经却给他们带来了杀生之祸。”
　　众人唏嘘默然了一阵，一道声音问道：“那他们死了么？”
　　“不死也快了。听说他们两人的船被洞庭，鄱阳，太湖，巢湖，洪泽五大湖和东黄南渤四大海共九个门派围得跟铁桶似的，在水上就打了起来，水花四溅，一浪高过一浪，就像湖水被掀翻了一样，岸上看热闹的人也看不清楚水面打斗情况。但我想，任董里和常宇两人武功再高，终究寡不敌众，而且又不是水生水长之人，那五大湖四大海九大派可都是像鱼一样的水边人……”
　　齐思贤听到这里什么都听不下去了，他想到的是早上木繁脚不沾地地赶到碧思楼，目光是那么的艳羡的向往和温柔的含情，如水温柔远远地目送着他满怀敬意的两位前辈离去，直到湖心变成一个小小的点了还久久舍不得离去。齐思贤无法想象，木繁听到这个消息会难受成什么样子。
　　因为木繁那一汪柔情似水的目光，齐思贤什么也来不及多想，急忙顺过旁边的一匹骏马，然后疾驰而去，只希望董里和常宇那两位前辈能够逃出五湖四海九大派的围杀，不要灭了木繁心目中的一块柔软净土。
　　江湖世外神仙知己被五湖四海九大门派围杀于碧思湖的消息像被风带着吹向了每一个角落一样而传播开了，刹那间轰动了整个江南，每一处都有人像在说书一样抑扬顿挫地说着碧思湖那一场激烈的水上之战。
　　为了躲开齐思贤而快速易了容的木繁在半路上则听到的是他心目中那对令人羡慕的知己已被五湖四海九大派杀死于碧思湖——那一刻，木繁只觉得自己晴天被五雷轰了顶。
　　如遭雷击的木繁惨白着那一张因易了容而十分轻描淡写的脸，拖着像灌了铅的一双沉重脚，就像一个半死人一样吊着最后的一口气很缓很缓地穿过七嘴八舌：
　　“真是令人痛心啊，想不到那对神仙人都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还被那没人性的五湖四海九派围杀，那五湖四海九派真是天杀的。”
　　“嘁，什么神仙人，那就是两个魔头，曾经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可是无数。善恶到头终有报，只盼早到与来迟罢了。也让他们两个逍遥过了那么几年，他们早赚大发了。那五湖四海九派杀了他们，也是他们手上沾的血太多在先。”
　　“嘿，你以为五湖四海那九大派是吃饱了撑着，专门惩恶扬善替天行道啊？这世道，谁不是为了一本大道群经争得死去活来？”
　　“大道群经？！”
　　“看看，看看！一说到大道群经就连我们这些市井小民都不禁为之激动，他们那些想在武林称雄称霸的门派又该如何反应？”
　　“你！你！你是说大道群经在董里和常宇身上？！”
　　“不然，那九大派为什么不顾及江湖道义而对那一个退出江湖的知己痛下杀手？”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哎，大道群经怎么跑到了董里和常宇那一对知己身上去了？”
　　“真是问得好笑，如果你什么都不做，那大道群经会跑到你身上？”
　　“哎呀，就不要打哑谜了，快跟我们说说董里和常宇怎么会拥有大道群经吧！”
　　“听说，我只是听说啊，听说冷面杀手董里曾经受过群山里的救命之恩，但是呢，十六年前的董里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根本对于大道群山因大道群经而遭受的杀戮祸事无能为力，为此他痛心万分，退出江湖后，和他的知己常宇借着世外高人般的生活来暗地找寻大道群经的下落。如今，他们一起走遍千山万水，终于找到了大道群经，听说他们是要把大道群经送回大道群山烧给那些死去的群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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