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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心口不一 ...

  •   看着巷道下面那一出兄弟般反目成仇的明争明斗,四个人都伤得身形站不稳了却还像见着杀父仇人一样斗得浑身是血,双眼通红,齐思贤乐不可支地捧腹大笑道:“四大剑客,‘死打贱磕’,还真是名副其实。”
      东海剑客李泱拿书的那只手已经被南海剑客柳绝一剑砍断,像座山的粗壮身体摇摇晃晃,而那本血书也随着那只血淋淋的断臂血淋淋地掉到地上,四个人八只眼珠子都跟着那书一起掉到地上了,正是精彩处,木繁眼睛一下也舍不得眨,嫌齐思贤多话,手上便不耐烦地把旁边的齐思贤推开了一步,叱道:“聒噪乱视听,再吵,我一脚踢你下去!”
      齐思贤盯着木繁聚精会神看好戏的侧脸,摇了摇头,好笑道:“木繁啊,你这气性也太大了些,这戏这么精彩,你倒看得脾气越来越大。”
      “再不闭嘴我就让你见识到我的脾气可以大到什么程度。”
      齐思贤撇撇嘴,继续朝下看,只见西海剑客王百世已经率先喜不自禁地丢开了手中的剑,正像只饿狼扑食般一把扑到那书前,像捧着绝世宝贝一样小心翼翼又欣喜若狂地翻开血书,完全忘了设防,痴痴迷迷地细细念叨。就在这时,发生了极其精彩的一幕——柳绝的长剑毫不犹豫地刺穿了王百世的身体,冷皓眼疾手快地将手中长剑刺入柳绝身体,而冷皓的身体又被刚断了手臂的李泱刺穿,西南北三个家伙的身体都被当成了肉串被长剑利索地穿过去,嘎嘣倒地咽气,而最后的赢家是刚断臂的东剑客李泱。
      齐思贤拍手称快,不嫌热闹道:“妙!妙!妙!甚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可也是一只要死的黄雀了。”木繁轻快地哼一声,仍是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最后赢家李泱,见李泱都摇摇欲坠了,还要苟延残喘地拖着沉重的脚步迈过那三具新鲜出炉的尸体,目光痴迷地盯着那本被王百世死也不放手地紧捏在手中的血书,木繁的心里只觉得无比的痛快——对,就是这样,所有的人都为了大道群经拼了命,至死都痴迷不改!
      齐思贤看着李泱就在血书的三尺之遥哗啦啦的倒在了王百世身上,又拍着手笑着说:“木繁,黄雀真死了。”
      “我有眼睛。”四大剑客都死绝了,天也亮了,木繁丢多嘴烦人的齐思贤一个白眼,就轻飘飘地翻下屋顶。
      齐思贤环顾一眼还静悄悄的四处,好像感觉到瘆得慌般,赶紧像个胆小鬼一样拔腿追着头也不回的木繁,喊道:“木繁,你等等我,你是不是走错路了?方向和我们客栈的反了!”
      齐思贤三两下追上特意放缓脚步等待的木繁,整个人不客气地扒拉上木繁,道:“木繁,你怎么不等我?大早上的要去哪里?”
      “你没长骨头么?”木繁反手就给整个身体都压在他身上的齐思贤一掌。
      “木繁,大早上的,我们这是要去哪?”齐思贤紧跟着脾气非常不好的木繁,好奇地追问。
      木繁脚步十分轻快地走着,不耐烦地道:“啰嗦什么?等下你就知道了。”
      齐思贤穷追不舍道:“木繁,你先跟我说一下会死啊?”
      木繁都要被齐思贤这旺盛的好奇心给烦死了,脚下仍是行走如飞,刀子一般的嘴轻轻飘出:“你再啰嗦,死的人就是你。”
      齐思贤赶紧装出一副心惊胆战的害怕表情,紧紧跟上快得脚尖都不着地的木繁,但心里仍是好奇得要死,他从来没有见过冷血鬼的木繁这般急不可耐的猴急样,还带着令人匪夷所思的激动,就像——对!就像毛头小子要去见心上人的那种毛躁跟急切!这时,齐思贤的心里除了满满的好奇还有满满的激动,走得比木繁都要快了。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的路,各处已经非常热闹非凡了,人来人往的,小商小贩早已经开始营业,各式各样的早点正欢快地冒着腾腾的热气,齐思贤一路脚不沾地地跟着木繁穿街走巷,好不容易来到一处湖泊边,只见一轮红红的太阳正从东边缓缓升起来,金灿灿的阳光铺满了整个湖面,湖面上漂着各式乌篷船或者画舫,还有大大小小的简陋船只。
      站在边上,齐思贤好奇地侧头去看木繁,只见木繁无比俊美的面容十分放松,细碎的金色阳光洒下来给他完美的脸镀了一层浅浅的金,经常带着寒煞之气的眼睛此时平静甚至柔情似水地望着远处湖面的一艘画舫,嘴角甚至还微微含情勾着,此刻的木繁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非常安静又极其温柔多情的美男子,而不是那个借刀杀人的嗜血疯狂徒。喜欢欣赏一切美的齐思贤看得有点痴迷了。
      木繁出其不意地往正盯着他看的齐思贤肚子抡一拳,目光仍是温柔多情地望着远处的湖面,嘴上却还是不耐烦:“看什么看?”
      齐思贤赶紧跳开,然后边伸个大懒腰边笑着说:“木繁,你原来是喜欢看日出啊,真看不出来。”
      木繁翻齐思贤一个白眼,然后大阔步地登上一边的碧思楼,站在面朝湖泊的雕栏前仍是目光柔软地远眺着远处湖面。
      寸步不离地紧跟着木繁的齐思贤再三顺着木繁过于专注的目光揣摩了许久,才发现木繁看的根本不是日出,而是湖中一艘平平画舫中的两个中年男人,极目远望去,凭借着极好的眼力,齐思贤只见那两个中年男人大概三十五岁左右,容貌皆是出众,皆穿着白色的广袖长衫,身上一股子仙风道骨,一人武着剑,一人吹着萧,说不出来的逍遥和快活。
      这时齐思贤听得木繁徐徐说道:“他们是这江湖上最令人羡慕的一对知己,一箫一剑走天涯,过的是神仙般的自在日子,不过在他们两人没遇上的时候,他们过的日子是非人的。舞剑那位是董里董前辈,吹箫的那位是常宇常前辈。董前辈的父母在董前辈很小的时候就无故遭人黑杀了,小小年纪的董前辈就成了个可怜的孤儿流落到江湖上受尽千般非人的折磨,因此小小年纪的他也学得了一身狠毒的大杂烩武功,等到他成年后就当了个冷血杀手,只要雇主出得起价钱,董前辈就可以豁出命去完成雇主的任务,他的前半生就是在不是他要人命就是人要他命中度过的,很是奔波血腥。
      而常宇前辈十五岁以前是个富家贵公子,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十五岁之时,他的整个家族在一夜之间都被贪图他家万贯家财的歹徒所杀,常宇前辈因带着小厮出远门游玩便躲过了那一劫。此后,因整个家族都因为财富而遭遇了无妄之灾的常前辈便走上了漫长的十五年复仇之路,从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公子变成一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复仇魔王。
      对于很多人来说,他们两个都是双手沾满血腥的大恶魔,他们两个都该千刀万剐下十八层地狱。可是……”
      齐思贤快速接过木繁的话:“可是,如果不是他们的父母都遭遇了无妄之灾,他们本该被父母捧在手掌心过着平静又幸福的日子。人之初性本善,有谁一生下来就是恶魔呢?恶魔只不过都是被逼的罢了。他们没有错,错的都是那些先下毒手的人。父母深恩,日夜不忘,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木繁,我知道你意思的。”
      木繁瞥一眼急切表明立场的齐思贤,心里一动,微微一笑,看着远处画舫那一对神仙般的知己,心中对于江湖白痴的齐思贤顿时燃起一种“与君共饮老酒新茶,大城小事说与君听”的亲近感,一直疏离的身边便不自觉地向齐思贤靠近了一些,然后继续柔着目光缓缓说道:“可是,当两个人都已经双手沾满粘稠的血腥,觉得自己的一生都要在血雨腥风度过之时,他们就像是天上的两个遥远不可望的星星,终于落在了人间相遇,遇上了心灵契合的知己,便双双决定远离江湖上所有的血雨腥风,志同道合过上了一人吹箫一人舞剑的逍遥生活。”
      齐思贤转头看着木繁眼中那温柔的含情和艳羡的向往,便一把搂过木繁的肩膀,笑着说道:“木繁,我跟你一起,等你办完事情后,你舞剑,我十八般乐器都精通,人间百样美好,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天长地久地过上这神仙般的知己日子啊。”
      木繁一把嫌弃地拍开齐思贤的咸猪手,整整自己被齐思贤挨起皱的衣衫,心口不一地哼道:“你孤家寡人过神仙日子去,我还要娶媳妇呢。”
      齐思贤脸上像喝凉水塞到牙缝般抽了一下,然后翻个白眼,啧了一声。
      木繁又继续望着湖面那画舫中的两人说道:“昨天你在街上也听到了,现在这地方聚了一堆狗熊,乱成了一锅粥,他们要远离这里了。我收到消息说他们要今早离开,以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再有缘远远再见上一面这两个神仙般的人物,所以来送送他们,幸好赶上了。”
      齐思贤嗤笑着说道:“你倒有心,人家认识你么?知道你来送他们么?”
      “不认识,不知道又怎样?他们是江湖上难得的一股清流,远远的能看到他们平安自在地生活着,我就非常心满意足了。”木繁看一眼齐思贤,再把目光放到远处的两人:这两个人的前半生就像是他现在人生,双手沾满了复仇的血腥,看着他们两人现在快活的日子,木繁隐隐看得见自己的未来——待他的大仇得报后,他也从此远离江湖上所有的血腥,和自己的知己一起去过神仙般的与世无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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