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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第38章 不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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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霭将银票塞进怀里装好,出门去向南厨房。
海春和在这里已经做熟了,南厨房里里外外,但凡能捞点油水的地方,她都能像蚂蚁搬家一般给自己搬一些进来。
“又来点菜吃啊?”海春和瞧见上官霭,笑道。
“你的手艺好,一院子人都爱吃。”上官霭也笑吟吟的——她总是笑吟吟的,在旁人面前,她从不为裁锦伤心。
海春和口里谦让,但面上还是带出一丝得色来。
“今儿有江米酿鸭子,蜜汁火腿,百合甜汤……”海春和报出一串菜名,又利利索索捧来几个食盒。
上官霭凑近了闻,香气扑鼻。
“果然好手艺……这是三小姐给的赏,你自己收着,嬷嬷们来要再说给的事,她们不要,你正好自己攒着。”上官霭摸出一张五两的银票,塞进海春和手中。
“这……”海春和瞪大双眼:“这如何使得?三小姐就算是要吃好菜,哪又用得了这些银子?”
“你且拿着,往后我们还有要点菜的时候呢。”上官霭硬将银票按在海春和手里,说道。
“可这……”海春和还是有些不安。
那些细细碎碎的银子,她拿了是心安理得,这大张的银票……
就算她从前当小姐时,月例银子也没有这么多。
“不光是如此,我们院子还有事要求你帮忙。”见海春和不安,上官霭便凑上前,压低了声音说道。
果然还有其他事!
这么大的一笔钱的确不是用来办小事的。
“你说。”海春和搂住上官霭的肩,将她往一旁带了两步。
随后又道:“你也太瘦了,肩上一丝肉也没有,我竟能直接按到你的骨头,是吃不好饭么?”
上官霭摇摇头:“一向如此的,倒也不影响什么。”
“我们院子的裁锦姑娘生了病,性子变得很厉害,现在已经不能在主子跟前伺候了。”上官霭叹口气:“但与三小姐到底主仆一场,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被人欺负……”
海春和瞧着上官霭,仿佛在提及“裁锦”二字时,她眼里就浮上一层特别的光,直到话说完了,这光才消退下去。
“你与她很要好么?”海春和心绪有些复杂地问道。
上官霭笑笑:“是。”
“可你是不是忘了!她在我们进府的时候还骂了我们,险些害得我不能留在这里,你与她要好,简直……简直就是……”
海春和想说“背叛”二字,但又觉得似乎并不妥帖。
“人都是会变的。”上官霭拍了拍海春和的肩,忽然明白过来海春和为什么觉得她太瘦——那肩膀丰润浑圆,拍上去很是舒服。
“那我们变得不好了么?你与她是不是好过与我?”海春和似乎很在意这个,扯着上官霭的袖子不让她走。
上官霭有些诧异海春和的态度,但嘴上却回答的滴水不漏:“你我是同乡,自然也有一份情谊在。”
海春和却没从前那样好骗,她固执地不放手:“你告诉我,你与她更好,还是与我更好?”
“我与她朝夕相处,感情自然是更好的。”上官霭无可奈何地说道。
其他事上,她的确可以撒谎骗过人,但提及裁锦,她却一句虚话也不愿意说。
就算是给别人知道了,又如何呢?
旁人也并不能一刀抹了她的脖子,不将流言放在心上,流言便无法杀人。
海春和面色灰了几分,慢慢松开了上官霭的袖子。
“我知道了。”海春和慢慢退后一步,将食盒推到了上官霭面前。
“春和……”上官霭皱着眉想解释点什么,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
送走上官霭后,海春和独自坐了许久。
从上官霭在板车上捂住她的口鼻开始,她就认为她们之间的情分是不同的,到了府里,上官霭居然敢为了她出头顶撞一个府上大丫鬟,又会时时将点的菜交由她这里来做,让她赚些钱财……
“我总拿你当最好的那一个,你却不拿我当最好的么?裁锦算什么……过几年她就要出府了!”海春和将头蒙在袖子里,闷声闷气地埋怨。
*
快走到竹园时,上官霭连着打了几个喷嚏,一个比一个响亮,晃得她都有些眼花了。
竹园果然被换过一次血,以往眼熟的几个嬷嬷一个也不见,剩着的都老老实实各做各的活计,没有一个上蹿下跳的。
海春和坐在一边剥笋壳,面上木呆呆的,没什么神采。
上官霭不由心中一痛。
心痛也没让裁锦瞧出来,她放下食盒,走过去牵起裁锦的手:“裁锦姐姐,走,吃饭了。”
竹园里嬷嬷们也知道裁锦受三小姐照拂,又有传言说前几个嬷嬷就是得罪了裁锦,才被人暗地里摆了一道的,因此都不敢拦着上官霭带裁锦离开。
裁锦看着上官霭,目光里有些疑惑:“你是新来的丫鬟?谁跟前伺候的?讨好我做什么。”
上官霭面色不改:“姐姐,我是三小姐跟前的瑞霭,是你带我进撷英园的。”
“瑞霭?”裁锦茫然了好一阵子,才慢吞吞道:“哦,对,你是瑞霭……”
忽然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瑞霭,那阿胶你吃了么?”又伸手捏了捏她的袖子:“天还要变,别这么早就穿单衣。”
“哎,回去就能换上。”上官霭没有反驳她什么,只是顺着她的话不断说下去。
“你好像长高了些,我才见你时,你只有这么高。”裁锦目光里有了几分生机,在自己身上比了比上官霭当时的身高:“刘海也有这么长。”
“以后不要留那么长的刘海,老在眼前晃荡,做针线久了眼睛要糊的。”裁锦絮絮叨叨地说道。
她没那么活泼了,没有从前凶了,不爱开玩笑了,也似乎永远都不会胖起来了……
上官霭叹了口气,用空余的一只手挽住裁锦的胳膊,心想:这样其实也很好。
桌上摆开一套杯盘碗碟,上官霭细细挑出几根葱和茱萸,又拆掉鸭子的骨头——保不齐裁锦在吃东西时发狂,若是这些东西卡住她的喉咙只怕要不好。
二人坐在窗下,窗上没有糊纱,只是一层浸了油的薄纸,午后的阳光被吃掉一些,再透过来便没有那样亮,黄蒙蒙的一层,笼在她们身上。
谁也没有开口说话,时不时只有筷子与碗接触的声音。
裁锦夹起一块软糕,挑去上面的核桃与瓜子仁,轻轻放进上官霭面前的小碗里:“你序齿,吃些软的。”
“嗯。”上官霭夹起软糕吃了一口。
她最后一颗牙也在去年序过了。
她序齿比寻常人慢很多,到了国公府,还序了两颗。头一次,裁锦还将她的上牙埋进土里,又用石头砸了砸,对她说:“放心,一下就长起来了。”
但那之后,她大牙还漏风的时候,裁锦又没少笑话过她豁牙漏齿。
吃完一块软糕,上官霭又去夹,却被裁锦拦住了:“太甜的不能多吃,吃一块就行了,鸭脯子上的软肉吃得动么?跟江米一起吃两口。”
“好。”上官霭艰难地忍住眼里的泪,拆了一块鸭脯肉给自己。
这段时日以来,她几乎将从前十几年流过的泪又重新在裁锦面前流了一遍。
“不哭。”
上官霭面前的光忽然被挡了一下,从对面过来,搂着她的头,在她一只眼睛上轻轻吻了一口。
“往后都会好的,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裁锦搂着上官霭的头,用低而温柔的声音说道。
后来,上官霭是带着一双红肿的眼和一个空食盒从竹园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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