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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25章 长富 ...

  •   京城的秋天,夜里总是凉的厉害,海春和往灶火里添了些碳,又将烧开的热水舀出来放在热水缸里,预备着哪个院的主子要用。
      她一边做事一边打量着上官霭。
      上官霭又恢复了以往的做派,定定坐在那里,却也不是呆坐,她眼里有光,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静气。
      海春和看着自己日益壮硕的手腕,在心中叹了口气。
      从前都是小姐,现在都为奴为婢,怎么上官霭那口气就跟她的不一样呢?
      “厨房有人吗?”外头忽然响起扣门声,海春和赶忙起身去开门。
      看海春和转过身,上官霭不动声色地动手将一小罐芝麻油挪到了自己吃饭的小几上。
      “三夫人嘴里没味,想吃那个咸梅子蒸的排骨,烂一些好。”外头走进来一个温婉柔美的丫鬟,细声细气地笑着说道。
      “有的,有的,一直坐在火上,就没离开,排骨早就蒸烂了。”海春和笑吟吟地去一旁装食盒,又介绍道:“这是三小姐那边的瑞霭,瑞霭,这是三夫人身边的霁青。”
      二人互相见过,上官霭便客气地让出了自己的凳子,又将桌上的碗筷放到了一旁,让霁青坐下慢慢等。
      霁青偷眼打量一下上官霭,只觉得三小姐爱美果然名不虚传,房中丫鬟现在都是这等样貌,将来不知还要怎样呢!
      上官霭仿佛感到了她的目光,转过脸来对她笑笑:“霁青姐姐饿不饿?”
      “我不饿,晚上还当值,吃了不方便的。”霁青将灯笼放在桌上,看着海春和将几个碗碟放入盒中,又在盒上贴上一个小红条做封口。
      “辛苦了,这几个钱给你们留着买东西,是三夫人的一片心意,莫要推辞。”霁青一手摸了一个小锦袋放在桌上,一手接过了海春和递过来的食盒。
      而就在霁青起身时,外头的罩衣挂上了桌上放着的灯笼,直接将灯笼掀到了桌下。
      掀下了灯笼倒不是什么要紧事,但紧挨着灯笼却是放了一小罐香油的,油浸湿了灯笼上的纸布,抢救也来不及了——这个灯笼是不敢再点了。
      上官霭马上起身惊呼道:“这是我的错!”
      “方才我吃面时加了点香油,一时间忘了将这个罐子放回去……”上官霭重重叹了口气,又打了自己一下:“该死!”
      “我去帮你寻个灯笼,你等等我!”海春和马上就要跑去里间找灯笼出来。
      “春和!不用,不用!”上官霭忙摆手道:“是我闯的祸,我送霁青姐姐回去。”
      “你——”霁青脸上带了几分焦急,看向上官霭的眼神又带了几分狐疑。
      “我带了灯笼。”上官霭拿过放在一旁的气死风:“这个虽然小,却更透亮,照得更清楚些,厨房的灯笼不多,万一夜里哪个主子还要吃东西,春和没了灯笼,真不知要如何走路了。”
      说着,上官霭又解下自己衣带上的荷包,倒出了里头所有的钱:“我今天就带了这点,给你赔罐子和香油,不够我明日再送来。”
      的确,那一二十个钱还赔不起罐子和香油。
      海春和一边有些心疼地收拾罐子,一边摆手:“算了算了,你们赶紧去,别耽误了正事。”
      上官霭又道了几次谢,这才点着灯笼带霁青出门。
      海春和重新关好门,将地上的油渍一点点除干净了,又在心里摇头——她可不指望上官霭会送钱来,这罐油就当是她送上官霭了,报答她曾经替自己出头的好处。
      *
      上官霭举着灯笼,跟霁青踏上了去卧霞院的路。
      她嘴角带着点淡淡的笑意——一切都跟她想的一样。
      “这灯笼能燃多久?卧霞院距离撷英园还远,你回不去了怎么办?”霁青有些担忧地问道。
      上官霭失笑:“这里头就是蜡烛,倘若实在回不去,只能劳姐姐在卧霞院借一段蜡烛给我了。”
      霁青瞬间觉得自己太蠢,很久都不想说话了。
      不过这灯笼的确亮,看着只比两个拳头大些,却晶莹剔透,一点也不会吃光。
      这样的好东西也只有三小姐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拿来给底下丫鬟用了,放在其他主子身上,恐怕不知道又要惹多少闲话出来。
      霁青就有些羡慕撷英园。
      上官霭看出霁青的尴尬,便不动声色地岔开了话题,捡着撷英园里难做的活计说了一阵,霁青面色才缓和下来。
      “说起来,撷英园和咱们卧霞院日后还有一段儿女亲家呢!”见霁青面色松快,上官霭赶紧说道。
      “什么?”霁青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们院里的裁锦姐姐跟三爷身边的长富有婚约,姐姐忘了?”上官霭笑吟吟地说道。
      但她明明感觉到,“长富”两个字就像是两把刀,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时候,一下一下又插在自己心上,很痛。
      那是裁锦的归宿。
      裁锦的归宿不是她。
      而是长富。
      “哦,是啊。”霁青笑笑:“长富有福了。”
      “姐姐晓得我们院里的裁锦姐姐?”上官霭故作惊讶问道。
      “满府奴才,谁不晓得她?”霁青含笑:“漂亮又那样厉害的人。”
      上官霭笑笑:“裁锦姐姐要是不漂亮,三小姐早不跟她亲了,那发落出去的墨云和染香,一半就是因为长得不怎么样才被三小姐厌弃的。”
      霁青也笑了:“你们主子也是满府里唯一一份了。”
      上官霭见霁青笑,便又凑近几分,推了推霁青的胳膊:“好姐姐,我想知道长富模样好不好看,配不配我们裁锦姐姐。”
      这个年纪的姑娘也正是好奇八卦的时候,霁青倒也不觉得上官霭问这话有多奇怪。
      “长富么……我见过几次。”霁青皱了皱眉:“长得是立正的,就是……”
      这个“就是”一出,上官霭一颗心马上就被高高吊起。
      模样过得去,但有其他不好的地方?
      “就是什么?”她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硬,但还是努力端着表情,笑问道。
      “不知道怎么说,好多嬷嬷也说,他的长相看着不大喜气……嗐,我也就见过几次,不好说的。”霁青笑着摇了摇头。
      二人已经快到卧霞院门口了,上官霭不敢再多问,却又知道这样的机会不多,如果再多“偶遇”几次霁青或者其他三夫人院里的人,必然会让那边起疑心,于是横下心来继续问道:“那……长富在三爷身边有正经事做么?还是……”
      霁青知道上官霭的意思,府上许多小厮名义上跟着老爷少爷,但其实平日里连一面也难见。
      不见面,主子当然也就想不起这小厮,想不起,那就没什么未来的指望了。
      以后也就沦落到看门或者赶车的位置上,老少爷们身边的位置自然有年少又能干的人接着顶上。
      “有个正经事,出门在外,三爷的茶水由他管着,也算有前途,不会辱没了你们裁锦。”霁青笑着从衣带上解下一把钥匙,打开了卧霞院的锁:“你要蜡烛不要?”
      上官霭看看灯,摇头:“能撑回去,姐姐快进去,莫让三夫人等急了。”
      霁青也不敢耽搁,便对上官霭摆摆手,走进了卧霞院的大门。
      *
      上官霭心不在焉地回了撷英园,这里果然也下了钥,她便绕到墙背面,轻车熟路爬上了花架。
      就在她要蹬过墙头的时候,脚下的花架忽然“喀啦”一声响。随后上官霭便感到脚下一软——是扎花架的竹子承受不住她的重量,要断了!
      上官霭在心中叫苦:裁锦给的阿胶才吃了一两勺,人就胖的如此立竿见影?
      但现在还有更苦的事。
      她挂在墙头,花架是不敢再用力蹬了,但要翻下去又无处借力,她此时便像一株墙头草一般,就差随风摆荡了。
      “你好打的胆子!”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墙下响起,不是裁锦是谁?
      “姐姐!”上官霭听见裁锦声音,险些掉下墙:“姐姐快扶我一把!”
      “你能啊你!半夜爬墙?老实交代,干嘛去了?”裁锦站在墙下,双手叉腰,声音很是威严。
      威严里有带了点不易察觉的宠溺。
      “姐姐——”上官霭骑在墙头实在难受,便扭着声音叫了一句。
      裁锦哪经得住她这样撒娇?立马眉花眼笑地上前扶她:“快说,你到底干嘛去了?”
      “心里闷得慌,找海春和吃了碗面,说了阵话。”上官霭深谙撒谎的道理——一个谎言里,要大部分都是真话。
      想隐藏的部分隐去或者编点假话出来就行。
      “海春和?”裁锦声音中透出些不悦。
      “我跟她是同乡,从前常在一处的。”上官霭解释到心累,现在只想赶紧下墙。
      “只是同乡?”裁锦声音里还带着些怀疑。
      “好姐姐,你赶紧扶我下来,我真的坐不住了……”上官霭觉得尾巴根都有些麻木了。
      裁锦将她扶下墙,又仔细拍打了几下她身上的土:“你俩有什么话,说了这么久?既是吃东西,怎么不带回来?你少哄我,谁知道你又在打什么坏心眼!”
      上官霭一面往自己的房间走,一面道:“姐姐,真没什么,我俩坐得发困,趴在桌子上不小心睡着了,还是有人来要热水才吵醒了我们。”
      “罢了,就算给你骗一回。”裁锦伸手戳了戳上官霭的头,又帮她点上灯:“往后别爬花架了,看你手都硌紫了,再要出去就告诉我,我给你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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