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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砸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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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高照,江清水绿。
街上人影绰绰,苏婵嫣紧步跟在宋瑜身后,前去医馆开药,却一直被她带着绕路逛街,四处走动。
苏婵嫣秀眉轻皱,隐隐有些乏累。
平日这样多逛多走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昨夜她被折腾得太过,今早醒来都还有些吃不消,腰眼那处又胀又酸,倾身行礼都微微打着颤儿,举步维艰。
不知是不是前段时间男人察觉她为姐姐姐夫之事闷闷不乐,多思长虑,误以为是自己刻意与他生疏冷淡,竟也负气地留宿军营了几日。
昨夜回来后,便狼性大发似的咬着她不放。翻来覆去地闹腾,一副不休不止的趋势。
往日虽然他对她也少有怜惜,但都只是尽兴即可,哪有昨晚那般如狼似虎的架势啊?
苏婵嫣有些矛盾地咬唇,想与他更亲密一些,但又架不住他如此霸道地索爱。
“表嫂嫂,姑姑让你出来是为了给表姐开药的,不是让你出来偷懒的。你怎么越走越慢啊?就不怕再次耽搁回府的时辰,又挨罚吗?”
宋瑜瞧出她的不适,抱着手站在前方,上下打量她那副虚弱模样,忍不住冷嘲热讽一番。
“呃……”苏婵嫣摇摇头,拦住身旁想要反驳的冬儿,尽量快步上前。
宋瑜冷冷斜了她一眼,不待人追上,她便转身走得更快,刻意要为难她。
苏婵嫣无奈望着她的背影,忍耐地跟上去,好不容易等宋瑜脚步放缓了,她稍一顿念,只感头晕目眩,举目烈阳,刺眼灼肤。
宋瑜笑了笑,回头突然温柔地询问她:“表嫂嫂,瑜儿看你走得确实辛苦,要不就去前面这家乐康堂把药配齐了,我们就直接回家了吧。”
“啊……”
突来的好心,令苏婵嫣有些心里恶寒,她抬眼一望,瞧见那药堂招牌处崭新的装潢,顿时反应过来她为何要绕路来此了。
这不就是她上次和小师弟叙旧的药堂吗?
宋瑜是故意在羞辱她吗?
冬儿看出她的为难,便小声反驳道:“还是换别家吧,表姑娘。”
“换?为何要换?你难道不知道因为瘟疫,现在到处都缺药吗?这药堂新开的,药材肯定备得齐全些,不直接进去买了,难道还要舍近求远,到处找药吗?”
宋瑜言辞犀利,语气陡然咄咄逼人。
冬儿面对她狐假虎威的架势,也难占上风,只得小声嘀咕:“什么歪理……”
宋瑜又把目光移到苏婵嫣身上,不屑嗤了一声:“还是说嫂嫂不敢去?怕人知道你心虚呀。”
“你……你别乱说,我家小姐又没做亏心事,干嘛要心虚。”冬儿反驳她。
苏婵嫣拉回了丫鬟,点点头:“嗯……”
宋瑜满意她的识趣,一同进了乐康堂的大门。
……
药堂里,客人拥挤,药柜几近抢购一空,与那日新开业的冷清相比,简直天差地别。
但这一点似乎也侧面说明了江陵一带疫情严重,连远在京城的此处都遭到了药材被哄抢的事情。
若是不早日阻断,只怕随着难民流亡,会传染到更多的地方。
苏婵嫣忧心思量,环视一堂,店里这会儿忙,却没见到小伍的身影。
她有些迟疑,但也没过多关注,
宋瑜抢过她手中的药方,走到柜台处,趾高气昂地命令那忙得晕头转向的伙计:“诺,照单抓药,动作快些!”
“哦,好嘞好嘞,您稍等。”
年轻小伙计不敢得罪客人,赶紧收拾完手中的最后一副药方,去接过宋瑜手中的单子,开始在药柜中熟练抓药。
苏婵嫣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宋瑜侧目看了她一眼,没好气道:“表嫂嫂,你站那么远做什么呢?今日不是也没瞧见你那名浔阳老乡吗?你这么紧张作甚?”
她的讽刺难听极了,冬儿忍无可忍地反驳:“表小姐,请你不要太过分了。我家小姐没必要回答你的问题。”
“哈……”
宋瑜眼神一瞪,刚要出手教训。
身后的伙计忽然喊住了她:“呀,宋小姐,实在抱歉。你药方里的这味黄芪和阿胶都被人预订了,没有多余的药材卖你了,你看这……”
苏婵嫣闻言,想上前提醒她换同效的其他药材即可。
宋瑜却抢在她前面,恶狠狠地叫板抓药伙计:“你什么意思?有药不卖,不就是想坐地起价吗?可以啊,这些钱应该够买断你店里剩下的全部黄芪和阿胶了。”
她把重金往桌上一搁,语气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胁。
伙计有些为难,犹豫半晌没敢吭声。
一堆客人围着看热闹。
宋瑜不知为何,就是不肯退步,像是被惹恼了,丢了药方,径直往药柜里走。
她不客气地将那些药全都倒在地面上,态度恶劣道:“让你们瞧不起人,全都给你们洒了,看你们这家黑心店还怎么害人!”
“欸你……住手啊,住手啊!”
伙计们急得欲哭无泪,手忙脚乱地追着她阻止。
连唯一诊脉看病的老郎中瞧见这情形,都怕自己一把老骨头受其连累,随着客人一同跑走了。
混乱中,不少无辜药材,被糟蹋在地,碾压乱踩。
看得苏婵嫣万分心疼,想制止宋瑜的胡闹,却被人群往外携带,难以往内。
一通乌烟瘴气,掩人耳目。
宋瑜趁乱将那本藏在袖中的账簿塞入其中一个药柜,便不再捣乱,顺着人潮,穿出堂去。
待一切喧闹平复,药堂内一片清静,但也万分狼藉。
打扫地面的伙计们非常苦恼,自认倒霉地在里面收拾残局,纷纷吐槽:“疯女人……”
苏婵嫣这才匆匆进门,寻找宋瑜的人,却发现堂内空空荡荡,她根本就没等她,就走了。
那这些被她践踏的药呢?她也不管不顾地走了吗?
“啊……”苏婵嫣心痛又生气。
冬儿扶住差点气晕的她,愤懑不平地说:“表小姐也太坏心了!怎么能砸人堂子呢?要是传出去,将军府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苏婵嫣紧紧皱眉,不知该如何是好。
堂内的伙计一下瞧见她俩,认出了什么,颇是怒气冲冲地上前:“哇,你们还真是厚脸皮啊,居然还敢回来看笑话?”
“啊……”苏婵嫣慌乱地摇头。
冬儿也正要反驳。
伙计不仅不听,还一脸厌恶地抓过她俩,往药堂里赶:“哼,你们还想狡辩什么吗?我们刚刚都看到了,你俩和那疯女人是一伙儿的。”
“今天你们要是不给我们老板一个交代,就别想回家!”
“啊?”冬儿委屈地看着苏婵嫣,束手无策,“这可怎么办啊?小姐。”
两人被困在药堂里,由人看守,不能离开半步,心里愈加焦灼。
*
将军府内,胡氏见侄女独自一人回府,有些惊讶,拉住宋瑜便问:“那哑巴呢?怎么你一个人回来?”
宋瑜故作委屈地抹了抹泪:“呜呜,姑姑,你不知道,嫂嫂帮着外人欺负我。”
“啊?什么?哑巴做了什么事?”胡氏脸色诧异。
“今天上街时,表嫂嫂非要带我去她老乡的乐康堂买药,结果那卖药的伙计坐地起价,我气不过跟他理论,谁知他们竟仗着人多势众,强买强卖。”
宋瑜颠倒黑白,一通诬赖,将黑状全告到苏婵嫣身上。
“我说不同意,他们就要打人,表嫂嫂不仅不帮我,还,还站在一边看笑话……到现在都还留在那药堂里,跟那黑心伙计闲聊呢……”
“啊?哑巴竟然敢做这种事?”
胡氏的认知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苏婵嫣在她心里逆来顺受的形象,几乎让她下意识地否定自家侄女所言。
宋瑜见状,便撩开了手腕,袒露出几道淤青的痕迹,继续哭诉:“瑜儿不敢欺瞒姑姑,这些,便是那些人打的!定是上次瑜儿替姑母微惩了嫂嫂,嫂嫂便怀恨在心,让她那些同行出手打人的……呜呜……”
“简直岂有此理!这哑巴,是容不得她了!”胡氏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抚着心口呼吸不畅。
宋瑜在一边絮絮哭着,一边察看她的脸色,确实微有中毒的迹象,目光便又不动声色地移开了去。
胡氏站起来,拉着她的手往外走:“瑜儿莫哭,姑姑替你做主,这就去找那哑巴算账!”
“啊?我……”宋瑜未料她要前去对峙,脑中顿时千头万绪,神色略是踌躇。
正当这时,一道威严的身影迈入家门,挡住了门口那阙亮堂的光线。
“啊,凛儿,你,你何时回来的?”
胡氏一声高声惊呼。
宋瑜顿如芒刺在背,做贼心虚地望了一眼男人冷峻的侧脸,双手捏紧:他站在门口多久了?刚刚的话,又听去了几分?
胡氏倒气上了头,主动拉着他儿子告状道:“儿啊,你回来得正好!赶紧去乐康堂把那不要脸的哑巴抓回来,让她给瑜儿道歉赔罪!”
“发生什么事了?”薛凛皱眉,隐隐忧思:难怪今日怎么没看到小哑巴在门口接他。又是被打发出去做什么了?
胡氏便把事情的原委一通转述。
宋瑜在一旁故作镇定,时而点头应答,她想,哑巴又不会说话,薛凛是个粗人,他去药堂处置,只会武断行事,应该不会发现什么其他线索。
沉默良久,薛凛脸色发冷,微微点头:“母亲别气坏了身体,此事儿子去处理。”
“好,好,你去可不能听她胡乱狡辩,丑事不可外扬,赶紧把人抓回来收拾,才是最妥善的。”
胡氏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
薛凛边听,边勒绳上马,急欲出门。
临走时,他目光阴寒地瞥了门后欲哭又止的宋瑜一眼,心中反感,暗自考量着,等此回事了,便将人遣回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