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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炉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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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风中,男人笑容儒雅,举止从容,徐徐走到二人身边。
询问道:“还有什么话没说完吗?月儿。”
薛琼月回头浅笑,摇摇头:“没有了,只是跟弟妹道别。”
“哦。那我们启程吧。”裴晔细心牵过爱妻的手,淡淡一笑。
苏婵嫣蹙着眉,忧心忡忡地目送他们离去。
眼睁睁看着薛琼月上了那辆马车,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后怕。
姐夫拱手一一谢过薛家众人,上马车时,还尤其注目地看了一眼薛凛怀中的苏婵嫣,那温和的目光深处,是一丝让人感到莫名胆寒的冰冷。
她吓得微微哆嗦,顿时不自觉地靠向身边的薛凛。
“嗯?你怎么了?”
男人感受到她忽然的贴近,像是畏惧着什么,惯性般地微微发抖。
“啊……”
苏婵嫣反应过来,抿了抿唇,摇摇头。
薛凛淡淡别开了眼,没再过问她。
车轮声渐渐远去,地面飞舞的尘埃重新坠地。
众人心绪平静地返回府中。
苏婵嫣仍然看着那缩小的马车影子,陷入失神。
薛凛余光一斜,发现她发呆半晌,然后心情寡欢地脱离了他的怀中,领着丫鬟往府里走。
臂弯里一下空落落的,薛凛不动声色地凝了眸,望她的背影,眼神闪过一丝诧然。
……
*
寂静祠堂,青灯幽幽,牌位林立,一片肃冷。
龛下老妇,手捏佛珠,呢喃声声,神色祥和。
胡氏跪在一旁,陪伴其左右,不敢怨尤,从被老太君传唤来此,已过了一个时辰有余,老太君似乎还没有要让她退下的意思。
身为儿媳,夫不在了,婆仍然要尊。她倒是想得过去。
但老太君常年在祠堂礼佛,不出家门,若是家中没有特别重要之事,她基本上也是不闻不问,府中一切还是信任她这个儿媳打理。
今晚不知为了什么,要传她来此一同虔诚礼佛。
胡氏默然反思。
老太君祈祷完毕,平缓起身,她立马上前搀扶。
只听佛珠捻动,老太君摇摇头,叹道:“老身前几日睡得极不踏实,传了嫣丫头来瞧瞧病因儿,却意外发现这丫头的手心被人打得血肉模糊,阿弥陀佛,到底是谁这么下得了这样的狠心啊?”
“呃……兴许她是自己摔了的。”胡氏故作镇定道。
老太太平日吃斋念佛,耳根清净。应该不会喜欢纠结这些琐事,含糊过去算了。胡氏这样想。
“哼。这种话你倒也说得出口!”老太君凌厉地瞪了她一眼。
胡氏低头默然,而后又承认道:“是,儿媳罚了她。但也是她太过放肆,外出勾人,触犯家规在先,若不惩戒,日后定然把这将军府搅得天翻地覆。”
“她一个哑巴,连话都说不了,怎有你口中的那等本事?苏家女嫁过来,哪一日不是本本分分地讨你脸色过活?她若有偷人的胆量,岂能明目张胆地让你知道?说穿了,好好扪心自问,你就这么待不得她吗?”老太君闭了闭眼,语气无奈。
“我……”胡氏急红了眼眶,酸涩道,“儿媳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她是哑巴!小门小户出身,怎配得上我凛儿这等人中龙凤的身份?我赶不得她,难道还不能训她几句解气吗?”
“你啊……真是任性到老!幸亏当年我儿娶你算是门当户对,不然还真不知你有多大脾性发不完呢。”
老太君恼她一眼,慢慢由她搀着出了门槛。
“罢了……你儿子不好替他媳妇儿过问你的做法,那老身问了总没错吧?”
“……是,婆婆。”胡氏闷闷点头。
“再过小半月,就是二月二了。老身想带苏家女上石经寺素斋数日,上香礼佛,到时候家里的一切,你便好生打点。也省得你见了她,心烦气躁。”
“这……”胡氏没想到老太君对苏婵嫣如此爱护,连历年拜佛的事情也让那个哑巴陪同了。
“哎,但听老祖宗您安排。”
胡氏脸色虽然仍是难看,但语气一松,颇有几分容忍的意思。
老太君捻了捻佛珠,念了几句佛经,才放她道:“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伺候了。”
……
*
白日无事,苏婵嫣在后院耐心修剪花草,翻新土壤。
这是她半年前在府中找到的一块废弃的空地。
开春后,她勤勤恳恳将空地打理出来,种了几株稀有药草,眼下正是绿芽萌发的生长阶段,可粗心不得。
耐心料理一番,夏日便能枝繁叶茂,采其嫩叶入药,秋日便结果结籽,挖出来,又能保留种子,明年继续培育种植。
听起来漫长无聊,失败率也很高,但贵在稀有,其中几味更是治疗薛凛旧疾的良药。
故苏婵嫣每日都会来此照看一番,浇水除草,不辞辛劳。
这倒是她唯一一点有尊严的乐趣了。
才忙完一会儿,冬儿匆匆来找她,说是胡氏宣她有事。
苏婵嫣不敢怠慢,放下水瓢,理了理衣裙,便匆匆赶去。
胡氏坐在高堂,宋瑜依旧成日陪在她的身边,说笑讨她欢心。
苏婵嫣来与不来,都像是最多余的那个。
她欠了身行礼,胡氏不咸不淡地瞥了她一眼,倒也没像往日一样,多挑剔她什么。
只取来一盒新香,示意宋瑜递给她:“诺,这香你接着,每晚焚上一炉,不可间断。好让我凛儿睡得踏实,他从小便闻不惯香薰,这是唯一令他满意的金蝶香。你可仔细记心里了。”
苏婵嫣点点头,接过那盒新香,想了想胡氏上次给的同样的香,她还没熏完呢,怎么又给了这么多?
“今日传你过来,还有两件事要说给你听。就是下月初二老太君要你陪她上山寺去,吃斋礼佛清修半月,你早些准备,去了山上好生照顾她老人家。”
胡氏不紧不慢提点她,等人点头应下,复又取了一封家书在手,冲她扬道,“对了,月儿寄了书信回来,说是你开的安胎药效果不错,她在那边快喝完了,有几味药材缺了货,让你在这边找找,凑齐了交给我,我派人给她送去。”
“啊……”
听闻薛琼月的书信,苏婵嫣松了一口气,心头如释重负般松懈下来。
这几夜薛凛宿在军营,她在家一个人老睡不好,做了好多次噩梦。
生怕姐夫表里不一,对姐姐有所隐瞒,如今见到这封书信,倒是显得她的担心多余了。
胡氏瞧她忽然一副喜色,误会了什么,一声冷哼:“哟,这么高兴作甚?让你有机会出去勾搭相好,便这么藏不住了兴奋劲儿了吗?”
“啊……”苏婵嫣摇头挥手,表示否认。
“哼,做梦吧!”胡氏不悦白她一眼,拉过身旁的侄女,得意笑说,“这次我让瑜儿跟着你去,胆敢做什么出格的事,这次就算凛儿信你,也别想护着你!”
“……”苏婵嫣眨了眨眼,垂下眸,轻轻点头。
胡氏不耐烦地打发道:“行了,下去吧。跟你一个哑巴说话,真是累死人。”
苏婵嫣不愿再招她嫌弃,领了香,就行礼退下了。
……
待人一走,宋瑜便凑到胡氏耳边,轻声问:“姑姑,你常年给她用金蝶香,会不会让她最后真的不能生育啊?”
“……”胡氏心虚地瞧了眼四下无人的环境,才皱眉说,“倒也不是不可能。但她本就是一个哑巴,难保不是什么娘胎里带的病根儿,生的孩子要是也有缺陷咋办?我可不能让她败了我薛家的香火!”
“索性她也会医术,寻常的避子汤药给她喝了,定然会被她发现端倪,焚这令女子难有身孕的金蝶香,倒是不容易察觉。日后她常年无所出,凛儿和老太君定然嫌弃她,休她出门,到时候我这主母再一做主,瑜儿你啊,就能名正言顺地坐上正妻之位了,再给我薛家生个白白胖胖的孙子就更好了。”
胡氏拉过远房侄女的手,一番慈和地抚摸,脸上满是笑意。
宋瑜眼神一亮,连连认同:“是,瑜儿都听姑姑的。那若是表哥那边不配合怎么办呢?”
“嗯?你是说香么?无妨的,这香在我母家,多的是人用,男子闻惯了,只会强身健体,多有裨益,只是不利女子有孕罢了。凛儿对这些琐事也少有过问,自然不担心他会起疑。”胡氏笑说。
宋瑜沉了沉心,没再多问,只笑着迎合她的想法。
*
入了夜。
薛凛在军中忙了几日,今晚倒突然返了家。
苏婵嫣见了,连忙派冬儿去备候温水,自己则去替他准备沐浴后的衣衫。
一番折腾,灯火熄了几盏。
薛凛坐在床畔,沉思想事。
余光瞥见小哑巴还在屋子里忙忙碌碌,点什么安神熏香。
他闻到香味,鼻头一皱,忽然有些好奇地问她:“怎么夜夜都点那香?你很喜欢?”
苏婵嫣抖灰的手一顿,她回头看他,眼神有些懵懂:“啊……”
【婆婆说,你只闻得惯这种香……】
薛凛冷淡地看她比划手势解释,看不懂,也不想懂。
敷衍地点点头,招手让她过来:“嗯。点完了就快点过来睡觉。”
“啊……”苏婵嫣看他难得这么温柔耐心,一时雀跃,蹦跳了几步,就冲去了床畔。
男人瞧她像只上当的傻白兔一般小跑过来,眼神便越发晦意四窜。
待人走近,他颇是急切地把她拉入了床中,火热的欲念呼之欲出。
苏婵嫣眨了眨眼,像是懂了什么意思,脑袋往暖和的绸罗里轻轻一缩,便被男人提着脖子后的软肉,给揪了出来。
然后带着老茧的指头便一直轻轻摩挲她的后脖,痒痛掺杂,苏婵嫣微眯了眼,小声嘤咛,被弄得瑟瑟发抖,好娇气的模样。
“啧……”小哑巴害羞时最喜欢不自觉地卖萌,惹得男人火气旺盛,心尖跟猫儿乱抓似的,唇齿里溢出一声难耐的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