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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破财免灾(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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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棉道不算宽阔,却如同一道天堑将这片区域分成了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
一边是造型时尚的高层住宅,一边是低矮破旧的棚户区,连带着沿街的大排档也红红火火,一个接一个。
人嘛,总归要吃饭的。
这样的雨夜,街上也不冷清。
何苗把车停靠在治安亭附近,雨珠隔着车窗纷纷洒洒,她盯着远处的万千灯火,看久了竟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后排,那人俨然入睡。
他侧躺在那里,灯光打在他半边脸上,一半光明一般黑暗,高挺的鼻梁像耸立的山峰,将光与影隔绝的分明。
她见过很多好看的男生,大都来自与荧幕,像他这般惊艳的还是第一个。
这样的男生应该高挂在校园明星榜上,是无数个怀春少女的梦,是一见误青春的男神,又怎会……
“怎么不走?”
大概是停留的时间过久,他不耐烦地拧了眉头。
何苗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想让自己清醒点:“旁边有个药店,我去给你拿点药。”
他微不可查地嗯了声。
“你要不要……”
“要甜的。”
他似是半寐半醒,声音低沉暗哑,还带着些鼻音,听在耳中有种别样的慵懒和性感。
身旁摆着许多纸团,都被鲜血浸透,看上去触目惊心,不知道他这样算不算失血过多。
其实她想问的是,要不要一起,药店也有医生问诊,只是,他对治疗很抗拒。
从侧兜摸出手机,打开映入眼帘的先是几条未读信息。
杜若燕问:“亲爱的,你到家了吗?”
“注意安全,有事给我打电话。”
“不理我,呜呜,是嫌我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吗?”
“可恶,再不理我我就变身了。”
“亲呢,你怎么关机了???”
……
……
来自密友的深夜问候,平复了她纷乱的思绪。
何苗想了想,回她:“到家了,晚安。”
她不擅长倾诉,也没敢告诉杜若燕今晚发生的事,她怕她会砸了林琛的门。
那边倒是没立即回她,这个时间,恐怕她也早已睡下。
再往下翻,是林琛的,他说:“我回新野,外公生病了,有什么事等我回来……”
好几条,何苗没有点开。
不想知道,也不感兴趣。
似乎是光线影响到他,明桥不耐烦地抬手遮眸,何苗赶忙关了屏幕,推开车门朝药店走去。
回到世纪城已接近凌晨,她把新买的急救包拎在手中,深吸了几口气,叫醒后排的陌生人。
“明桥。”
“什么?”
“我不叫,喂。”
明桥伸了个懒腰,不料抻到伤口,疼的他皱了皱眉,深夜的电梯很快,瞬间直达楼层。
何苗把包放在玄关柜上,打开鞋柜,明桥瞄了一眼收回视线。
这是套靠海的大平层,整个空间十分开阔,装修简洁时尚,客厅除了真皮沙发和茶几,就只剩下一盆阔叶绿植。
阳台上摆着块儿蓝白相间的长条地毯,柔软华丽,素雅的纱帘被夜风吹动,缓缓飘起又落下,像海浪。
“抱歉,只有这个。”
何苗从鞋柜里拿出双一次性拖鞋,她不在这里常住,也没有备很多必需品。
明桥不甚在意地接过,随口问了句:“一个人?”
“嗯。”
“哦。”
他说他离家出走,只想随便找个地方呆一晚,何苗也不知道怎么就带他来了这里,大概一半是愧疚,一半为:
同是天涯沦落人!
“随便坐,我去给你找,”何苗说到一半停住,哪有什么合适的男士衣物,“你等一下。”
她掏出手机解锁,点开商超外送:“附近有个便利店,24小时营业,我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自己选,我去给你拿药。”
回到卧室,先脱掉身上的衣裙,胡乱擦了擦头发,何苗换了身居家服又匆匆出去。
她从急救箱里拿出一瓶碘伏和棉球,又拿出一卷纱布:“先给你清理一下伤口。”
明桥靠着沙发,随意蜷缩在地上,伸出一只胳膊。
何苗只好半跪在他身前,细看,他胳膊上的伤口格外吓人,血迹淋淋一大片,从手腕到肘部,最深的一道,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划破……
“对不起啊。”何苗心都揪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胳膊,轻轻捏了下,细声问他:“疼吗?”
明桥挑眉,表情是个大大的问号。
“我怕你骨折,要不,我给你约个私人医生?”
“学医的?”
“不是。”
“你看我像机器人?”
其真实含义约等于我特么要是骨折了,还能开车?
何苗没听明白。
她用棉球沾了碘伏轻轻地一点点擦去他胳膊上的血迹:“有点疼,你忍一下。”
明桥不语。
这根本算不上什么伤,不就是划破了一层皮,比这更严重的他也扛过。
不近视啊,眼睛也挺大,他就不明白了那么宽的路,她怎么就能撞上来。
还有,大半夜的往桐庐跑什么,胆量比兔子还小。
碘伏在他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蜿蜒的阴影,像条丑陋的爬虫,他的皮肤很脆,轻轻一压就血流不止,何苗不得不,小心,再小心。
胳膊上的肌肉骤然收紧,他一手握拳抵着额头,像是在极力忍耐。
何苗举着棉球有些不知所措。
“很疼吗?”
明桥掐了掐眉心,不疼,要命!
她靠的太近,呼吸清清浅浅,从这个角度望过去,能看到她鸦羽般的睫毛眨啊眨,壁灯柔和的光落在里面,像染了碎金的湖面。
烟灰色的居家服绵软服帖,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身型,一张小脸柔和俏丽,优美的天鹅颈上未佩戴任何首饰,脑海中莫名地蹦起一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他信了!
这绝对是李瀚海那王八派来的小妖精!
“我来。”
明桥皱眉拿过碘伏直接浇到伤口处,这滋味,太特么酸爽,他咬紧牙关忍了忍,指骨都有些泛白。
何苗愧疚地看着:“对不起。”
“你都说了,”明桥抬眸看她,“三遍。”
诚意没多少,敷衍倒是满满,如果不是怕麻烦,她很可能扭头就跑。
何苗见他皱着眉自己拿纱布给自己缠上,一时有点无所事事:“我去给你倒点水。”
她不常来,连烧水壶都没有备,从消毒柜里拿出一个玻璃杯,去厨房接了些直饮水,想起他说的,要甜的,翻了翻储物盒,没找到半块方糖。
打开手机物流显示商品已在派送中,还有三分钟,再点,显然来不及。
何苗把水杯放到茶几上,从急救包里拿出两盒药:“这是医生推荐的消炎药,一次一粒,一天两次。”
明桥断然拒绝:“不吃。”
何苗拆开药盒,里面只有一小板,铝箔塑封,她把药片推到明桥面前:“吃药会好的快。”
看吧,她果然是嫌麻烦。
明桥眨了下眼,淡定地吐出两个字:“过敏。”
何苗默默看了他几秒,真难缠,恰在这时物业打来电话说是已将物品送进电梯,需要她去门口取,东西不多,只有两个纸袋。
“这边是客卧,里面有洗漱间。”何苗将手中的袋子递了过去,“有什么需要的你可以直接告诉我。”
明桥接过,语气淡淡:“谢了。”
随后当着她的面关上了门。
门缝里的光束越来越窄,直至完全消失不见,何苗站在门外,觉得自己才像个过客。
回到卧室,她在床边静坐了一会儿,这才起身去了浴室,放了满满一浴缸水,热水缓慢地浸透她的四肢,轻柔地将她包裹起来。
这一晚,可真够糟心。
外面很安静,客厅的灯始终没再亮过,他约莫和她年纪相当,也有可能比她小些,这个年龄段的学生,走在校园里大抵都一样。
不像是坏人,他身上没有悍匪那种气息,眼神很干净,就是有点拒人于千里之外。
话也很少。
这没什么,彼此都有些提防,毕竟,陌生人。
不过,她竟然敢带陌生人回家,也确实有些匪夷所思,大概是乖女孩当太久,体内也滋生了一个灰暗的灵魂。
使劲揉了揉脸,想要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赶出去,何苗从旁边拿了片玫瑰面膜贴上,这才得空枕着池边发呆。
今晚所见,并不意外。
早在年初的时候就有人隐晦地提醒她,让她把林琛看紧点别让人钻了空子,何苗只是笑笑,说她相信他。
从幼时到现在,这么多年林琛对她什么样她再清楚不过。
他不爱她,只是把她当作妹妹。
相应的,她也不爱他。
所以,并不难受。
不过她不明白的是,林琛明明心有所属,为何还要在她面前装出一副款款情深的样子,如果他提出来,她定会欣然接受,绝不死缠烂打。
但显然,他也并不爱晴雯,不然也不会在收到她结婚请柬时,若无其事地说了句:“恭喜。”
爱情,果然是无解的谜题。
许是晚上在图书馆打了个盹,这个点也还不困,何苗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只好打开投影随便选了个片子,正看到入迷处,才发现是部丧尸剧。
调低音量侧耳倾听了几秒,没动静,多了个人,隔着这么远,莫名就感觉安心。
何苗缩回被窝继续重温末日,可惜温到一半倦意汹汹,然后,做了个可怕的逃亡之梦。
有人开着坦克一路轰炸,一路追杀,最后她被堵到了墙角,用枪抵着额头。
“你别过来。”
“怕我?”他瞬间逼近,一手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摁在墙上。
何苗艰难呼吸,目光顺着他的手臂上移,雪白的绷带,还扎着个血色的蝴蝶结,再然后是那双妖异的红眸。
“跑啊。”明桥掀掉兜帽,露出惨白的面容,他的手很冰,冻的她牙齿都在咯咯作响。
他似是很满意她这种状态,弯腰俯在她颈侧,长长的獠牙一点点压制着她的动脉:“你跑啊。”
何苗尖叫一声,慌乱中碰到了墙上的老式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