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时我总看向你》姚台镜

3、第 3 章

　　消息来得太突然，球场上乱成了一锅粥，比赛也直接终止了。
　　姜万言站在那，看着唐绎跟着人群跑了出去，显得很着急的样子。

　　丛星也去打听情况了，知道跳湖的女生没什么大事，才长舒一口气。
　　“现在的学生真是的，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非得拿生命开玩笑！”

　　“星星，你说有没有可能……”
　　姜万言朝她招招手，丛星疑惑地靠近，“怎么了？”

　　“跳湖的那个学生，就是我们昨晚见到的那个女孩儿？”
　　“不能这么巧吧。”丛星跟着回想了一下，嘴上虽然这样说，表情明显迟疑了。

　　“你听见刚才那个男生说的话了吧，跳湖的女生醒了，第一个要见的就是唐绎，谁没事点名要见自己的老师？而且时间这么巧，她昨晚告白，哭得要死要活，今天就有人出事了……”

　　“你别说了，”丛星搓了搓胳膊，“昨晚就不该趴那听墙角的，我现在心里直泛慌，要真是那姑娘我可后悔死了，好歹还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钻牛角尖的人谁也劝不住，”姜万言拍了拍她的手臂，“再说了，我就是瞎猜的，也不一定就那么赶巧。”
　　“但愿吧。”

　　只可惜，亘古不变的真理TOP1：就是天不遂人愿。

　　晚上，丛星带着姜万言在食堂吃饭，忽然接到了一通电话，她轻车熟路地用一只手划开屏幕，看也没看，点了接通。
　　姜万言正用勺子从她盘子里舀着一块豆腐，丛星的筷子“哐当”砸在了餐盘里，溅起的汤汁崩了两人小半条胳膊。

　　“你干什么呢！”
　　姜万言抬头，本想假意凶她几句，却对上了丛星目瞪口呆的一张脸。

　　“警察找我们……”
　　姜万言：“？”

　　-

　　这是姜万言第一次进警局，体验感怎么都很奇怪。

　　帮他们带路的小警察提醒道：“找你们来是为了配合调查，唐绎你们认识吧？”
　　丛星愣了一下，“认识，他是我们学校的老师。”
　　“他涉嫌和女学生发生不正当关系……”

　　“什么？”丛星难得在外人面前有些失态，她难以置信地问，“不可能吧……不是等等，可是为什么找我们呢？”
　　这回小警察没直接回答，而是说：“等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他带着姜万言和丛星拐了个弯，朝里面招手示意，“证人带过来了。”

　　姜万言再一次看到了唐绎。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不过几个小时，球场上那股意气风发的劲儿全消散了，低垂着眼睫，面上笼着一层淡淡的愁色。

　　也许是听见了声音，他掀起眼皮往这瞧了一眼。
　　姜万言目不转睛地回视他，就见他很快地站了起来，歉意地朝她们鞠了一躬，“不好意思，给你们添麻烦了。”

　　警方告诉姜万言和丛星，他们今天接到游客的报警电话，说一个女学生跳湖了。

　　“这个女生叫祝筱霜，是昆城大学大三的学生，据我们目前了解，她是因为感情问题一时没想开。”
　　“祝筱霜家庭条件不错，娇生惯养长大，一直都是要什么有什么。”
　　“上大学以后，她选修了唐绎老师的课，因为有一次去食堂吃饭没带卡，正好唐老师在边上，就帮她刷了卡，还不让她还钱，祝筱霜就多想了。”

　　“唐老师坚称自己明确拒绝过祝筱霜了，他说你们可以作证。”
　　问询的警察看了姜万言和丛星一眼，“这也是找你们来的原因，我希望你们能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如实说出来。”

　　姜万言抬眼扫了唐绎一下，“可是我们根本不认识祝筱霜。”
　　“你们见过她，”即使在这么窘迫的环境下，唐绎的声音仍旧十分温和平静，“在停车场。”

　　姜万言意外地抬了抬眉梢。
　　他这是承认一直在装了？

　　明明记得他们，却不显山不露水的。
　　要不是遇到麻烦了，恐怕连声招呼也不会打。

　　在场的都是明白人，知道祝筱霜就是地下停车场那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后，另一个事实也就昭然若揭了。
　　——唐绎早就知道她们蹲在墙角偷听了。

　　相较于姜万言的坦然，丛星就显得尴尬多了，这让她以后怎么跟唐绎做同事啊！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说一下昨晚看到了什么。”警察问。

　　姜万言点点头，删繁就简地讲了一下经过，“如果按我的评判标准，唐老师确实拒绝了那个女生。”
　　丛星也点头附和，“对，话都说到那个份上了，不存在听不懂的情况。”

　　“话是这么说，但我们还了解到另一件事情，”警察又将目光落向唐绎，“祝筱霜说给了你一封信，她在信里说，如果你读完以后，还愿意给她一个机会，就在当天上课的教室讲台上留下一张白纸，那么她就会懂你的暗示。”

　　“我没有给她任何暗示。”唐绎语气诚挚。
　　过分好看的皮相总是让他的话很有说服力，但警察不会吃这一套。
　　他们继续公事公办地询问：“可是讲台上确实出现了一张纸，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么巧合的事情，但我根本没有打开那封信。”唐绎看向了姜万言，“这位女士可以帮我作证。”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了过来。
　　姜万言又想起了停车场里，唐绎冷冷投过来的一眼。
　　像极了檐头青瓦凝着的白霜。

　　帮还是不帮呢？

　　姜万言沉默的片刻里，唐绎就那样静静地注视着她，面容平和，好像这场闹剧的中心人物根本不是他一样。

　　不知过去多久，姜万言点了点头。
　　“是的，我可以作证，那封信烧着了。”

　　唐绎再次露出些许歉意的表情，“我当时是想抽烟的，可是不小心把信封点着了。”

　　他陈述的话拼凑起来确实是事实。
　　可只有姜万言知道，根本没有所谓的“不小心”，她亲眼看着唐绎处理了那封信，就像处理掉碍事的垃圾。

　　一连串的事情解释清楚后，真相也渐渐明了起来。

　　祝筱霜把信交给唐绎后，惴惴不安地等到了他下课。
　　当她看见讲台上折起来的纸条时，几乎欣喜若狂。
　　她曾在信里写道：如果唐老师愿意给我一个机会，那就傍晚来见我吧，我会在学校后面的景区门口等你！

　　少女揣着所有浪漫心思去赴约，却迟迟等不到心上人。
　　没多久，她在校园APP上刷到了其他同学拍的球赛照片，本该来见他的男人几乎霸屏般的出现在首页。

　　祝筱霜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
　　心情的大起大落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她一时受不了刺激，直接投进了旁边的湖里。
　　幸好景区一直有巡逻的保安，奋力将她救了上来。

　　后来的一切，所有人都知道了。

　　警察送唐绎一行出去时，没忍住摇头叹气道：“唉，遇到这种偏执的学生，老师也恼火。”

　　唐绎却没有顺着话接，而是再次歉意地微微鞠了个躬。
　　“是我的问题，我一定好好反省自己，以后跟学生保持距离。”
　　一段话说得无可指摘。

　　离开警局后，三人继续沿着街道往前走。
　　丛星刚经历过人生最大的社死瞬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根本不好意思和唐绎讲话，只能假装镇定地把姜万言推到中间。
　　场面一度很诡异。

　　唐绎的神情是显而易见的疲惫，但对她们的态度却依旧算得上绅士。
　　“耽误你们这么久时间，真不好意思。”

　　丛星连连摆手，“没事的。”
　　姜万言却抱着臂，很有深意地迎上他的视线，“唐老师怎么知道该把我们两个喊过来呢？”
　　换言之就是你早就知道我们昨天躲在那里，为什么不直接揭穿呢？

　　唐绎静静和她对视着。
　　姜万言总觉得，这人的耐心就像一个空壳，浮于表面，虚假又客套。

　　过了许久，唐绎才重新开口。
　　“昨天你们从拐角走出来的时候，你没站稳，我猜测可能是腿麻了。”

　　姜万言笑吟吟的盯着他，“所以呢？”
　　“所以你们也许在一个地方站久了，或者蹲久了。”

　　“我们不是故意偷听的，”丛星赶紧找补道，“只是那个场景……我们实在不好意思直接走出来。”

　　“没关系的，”唐绎微笑道，“我也只是猜测，不过多亏了你们，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件事情。这样，改天有时间，我一定请你们吃饭。”

　　又是一番完美得找不出任何漏洞的话。
　　姜万言却总想起停车场对视，他阴冷的眼神与表情。

　　她挑眉看着面前的男人，并没有揭穿他下午故意装陌生人的事情，而是云淡风轻地开口，“改天，下次，有机会，约等于‘没机会’。”

　　空气骤然凝固。

　　唐绎肉眼可见地闪了神，丛星赶紧撞了姜万言一下，“说什么呢你。”
　　姜万言假模假式地捂上嘴，也学着唐绎的样子，歉意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呀，我只是想到了网络上的一个梗，唐老师不会往心里去吧？”

　　“……怎么会呢，”唐绎勉力微笑道，“刚才没问，不知道你们晚上吃过饭没？”

　　姜万言摇头，继续盯着他。
　　她倒要看看，这个男人能维持这幅完美‘画皮’多久。

　　但唐绎看着她们，立马改了口。
　　“是我考虑不周了，这样，择日不如撞日，如果你们没有急事的话，我现在请你们吃顿晚餐，可以吗？”

　　“那太麻——”
　　“那太好了。”姜万言盖过了丛星的声音，压了压唇角道。

　　看看谁能斗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