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生债》清水浅舱

10、第 10 章

　　“所以说，你俩坐下来冷静地谈谈，把事情都说明白了，好聚好散。如果闹得太僵，相处起来既别扭又尴尬，怎么面对家里人？”郎亭满脸写着为难，“也不知道你们两口子……”

　　看到文思峥飞过来瘆人的眼刀，郎亭立即改口，“你们两兄弟、两兄弟总行了吧！”

　　文思峥这才收回目光，隔了片刻才说：“你再怎么劝，我也不一定答应。你费力不讨好也就算了，还可能在他和我之间里外不是人。”
　　“哟！您心里比我还清楚。”郎亭挑眉道。

　　文思峥低着头，“其实你可以骗我，以自己的名义把我叫出来，实际上赴约的是他。但你没有。”

　　“我哪儿敢啊？”郎亭苦着脸，“这法子我不是想不出来，但我真这么干，你不得记恨我？万一你们俩真有什么问题，比如硕哥PUA或者家/暴，我这么做不是害你吗？”

　　闻言，文思峥低着头不说话。
　　郎亭瞧着他的反应，不由得心生疑虑，“不会是让我猜中了吧？硕哥真PUA你了？！”

　　这个问题还真的很难回答。

　　前世弘先生对三皇子确有精神控制和身体暴/力的行为。但今生文弘硕妥妥的一个受气包小媳妇，说他“不好”反倒是文思峥鸡蛋里挑骨头。

　　犹豫片刻后，文思峥微弱而缓慢地摇摇头。
　　这个反应看得郎亭更心焦了，“思思啊，他要真欺负你了，你可别不敢说。”

　　“没有，真的没有！应该算是……历史遗留问题吧。”文思峥叹口气，“我也不让你为难。过几天我和他见一面，有些东西确实需要清算，以后怎么面对家人也是问题。”
　　郎亭可算是松口气，道：“行，那我再给你们当鸿雁传个话，约个时间。”

　　“对了，郎亭。”文思峥双手环抱在胸前，“如果我跟他决定老死不相往来，你打算怎么在我和他之间……”

　　还没等他说完，郎亭抢着道：“怎么，您还要我选跟‘爸’还是跟‘妈’，搞得跟离婚抢孩子似的？”
　　文思峥被他气到了，“抢？我才懒得管。你愿意跟他混就爱滚哪儿滚哪儿去。”

　　“我才没那么傻。离异家庭的聪明小孩都知道要两头讨好，拿双份的生活费。”郎亭嘿嘿一笑，“既然你愿意见他，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

　　察觉到其中蹊跷，文思峥迅速抢走郎亭的手机，调出郎亭和弘硕的聊天记录。
　　他这才发现，弘硕现在正在附近的咖啡馆内等郎亭的消息。

　　姓郎的小子如意算盘打得嗒嗒响。
　　如果文思峥指认弘硕有过失行为、表示不愿意见面，他就不通知弘硕，直接拉着文思峥悄悄离开；如果文思峥肯见面，他就直接叫弘硕过来。

　　原来“两头讨好”还真的不只是说说而已。

　　“行啊，郎亭。唐僧去西天怕是取的你吧——真精。”文思峥要被他活活气笑了，只得将手机扔回去，“行，我去找他。”

　　郎亭叫着，“不带撕票的！”接住了自己的手机。
　　接着，他又嬉皮笑脸道：“思思，作为补偿，我就不告诉硕哥你知道他在，咱们偷偷出现，然后惊吓所有……渣男？”

　　文思峥留给他一个“滚”字，摔上门。

　　……

　　咖啡馆内。

　　弘硕咀嚼着前世的细节，出神地搅和着桌上的咖啡。

　　“你到底要加多少块方糖？”
　　文思峥的声音冷不丁落入耳中，吓得弘硕一个激灵，手中的勺子猛地敲在杯壁上。

　　不礼貌的碰撞声打破了咖啡馆的宁静。
　　魂不守舍的弘硕没能适应文思峥幽灵似的出场方式，心里七上八下地敲起小手鼓，连手都是抖的。

　　他颤抖着端起杯子，稍稍掩饰自己的不安，“啊，你什么时候……咳咳。”
　　弘硕剧烈地咳嗽起来，他被一口糖浆似的齁甜咖啡呛到了。

　　这副没出息的模样被文思峥看在眼中，叫他有些不适应。

　　恢复记忆之后，弘硕曾经的模样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让文思峥无法将前世今生的“弘硕”合并为同一个人。
　　他也需要缓一缓，才有勇气打破二人之间的沉默。

　　“以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文思峥语气生硬地开口，“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起来的，最近还是……更早？”

　　弘硕扯出略显不自然的笑容，盯着手里的咖啡杯，“我上辈子也没有活得太久，不该忘的都没忘。我是……在见到你的时候，重新想起来的。”

　　稍稍停顿片刻，弘硕微微抬头看着文思峥，缓缓道：“前世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我不求你原谅，只是想表达我的歉意，没有任何要挟或者其他意思，也任你处置。”

　　“你不为自己辩解两句？”文思峥有些意外，“我还等着弘先生能给我一套完美的说辞，把以前的事情颠倒个黑白呢。”

　　言语间的冷嘲热讽让弘硕低下头，“对不起，前世我擅诡辩，为了说服你扭曲过很多事实。”

　　经此提及，文思峥的心里涌上许多复杂的情感，有愤懑、有憎恨，甚至，有那么一丝软弱不堪的委屈。
　　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是真心喜欢弘硕的。可他爱的人却欺骗他、背叛他，怎么能不叫他伤心呢？

　　“那你今生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怕我容不下你，怕被家里赶出去，所以才想讨好我、用感情拴着我，来守住你原本过不上的好生活、永远地摆脱贫贱的真家人吗？”
　　文思峥不争气地红了眼眶，“也真是辛苦你，当鸭给小少爷陪//睡两辈子，很不容易吧？”

　　话音刚落，一滴泪顺着眼眶掉进了咖啡里。文思峥忙用袖口擦拭眼角，不想被弘硕看到自己脆弱又丢人的模样。

　　“不是这样的，思思。”弘硕轻轻将纸巾推到文思峥面前，“以前我确实骗过你很多，不值得你信任。但唯独我对你的感情从来没有假过，两辈子都是。而今生，除了以前的记忆我没有任何欺瞒。”

　　文思峥眼里含着泪，冷笑道：“你听听你的话，没有比这个更可笑的说辞了。”

　　但文思峥心底却很希望这句话是真的。
　　谁不希望自己喜欢的人也对自己怀有同样的恋慕呢？

　　而另一方面，弘硕关于今生的说辞，也确实有可信的理由。

　　其实，弘硕今生真的不必再与他搞在一起。
　　他们没有在一起的六年里，他看不惯弘硕、想把弘硕赶走却从未成功过。等他们开始交往时，弘硕早就能凭着自己的商业头脑经济独立，不需要靠讨好他来留在文家。

　　更何况，无论文思峥喜欢或者不喜欢弘硕，父母与弘硕的关系始终很好，也在为他们两个改善关系做了很多努力，不可能抛弃视如己出的养子。

　　但即便如此，弘硕还是选择与他交往，做了这件并没有任何实际“利益”的事情，甚至心甘情愿地包容他的任性、承受他的阴晴不定。

　　“思思。”弘硕的声音听起来沙哑了很多，“我知道你不想要我了，但是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说着，他的鼻翼也微微泛红，“上辈子的那些事，我不懂得如何爱人，也确实做了不可原谅的事情，但我真的没想害你性命。我本想这辈子补偿你，可……”

　　“可是你抢了本属于我的人生，别以为嘘寒问暖几句就可以抵偿！”此事触及了文思峥痛点，让他彻底收不住自己的情绪。
　　弘硕低下头，“是我的错。”

　　此番旧事重提是文思峥盛怒之下口不择言。
　　等他稍稍冷静下来，又前后矛盾地说，“不是你的过错就不要往身上揽。一码归一码，你以前害过我，但换人这事儿与你无关。我又不是分不清是非黑白。”

　　这份怨恨应该留给违法的护士、弘硕的亲生父母，而不是当初只是个婴儿的弘硕。

　　文思峥不断告诉自己冷静，他不想自己像是在无理取闹。他不断提醒自己，这次与弘硕见面不是为了发泄情绪，只是为了在分手和以后面对家人的问题上达成共识。

　　不料，弘硕轻轻摇头，“换人的事情与我有关，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