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第四年》二九撼灯

12、第 12 章

　　“那个，课本落在你这里了，我回来拿一下。”

　　那天娄延宿舍没其他人在，两人表面上很社会主义兄弟同学情地相约宿舍学习研讨了一整晚，实际都在享受这难得的暧|昧独处时光。

　　靳琸本来都要走了，娄延笑着说下周上课见，看着他离开的眼神里似乎要举个“依依不舍”的小横幅出来。

　　这人心眼儿多，在娄延宿舍留了一本书故意没带走，下了楼才又折回来跟娄延说落了本课本。

　　磨磨蹭蹭这么一通折腾，已经过了十点钟，楼管大爷正要锁楼门，直接把靳琸轰出来了。

　　于是他欣欣然又回了娄延宿舍：“楼门锁了，我被大爷撵出来了。”

　　那晚两人同一张床上下铺躺着，聊到天亮。

　　狭小的宿舍里只有彼此轻缓的呼吸声和轻声说话的声音，隐秘又暧|昧。他们聊经历、聊家人、聊身边人的趣事、聊性向、聊不成熟的模模糊糊的爱情观。

　　当时靳琸说，喜欢一个人，最先一点是不能让他为自己受委屈。

　　他主观上确实做到了，四年千里之隔，他不想让娄延一边在广袤草原上奔跑，一边只能反刍着已经嚼了三年的那点儿草。

　　于是他放手了。

　　人是主观动物，不是所有的事都能理智地站在对方的立场上考虑，即使明明深爱着彼此。

　　娄延把手里的甩|棍放回鞋柜上，很无奈地看着靳琸：“被楼管大爷撵出来了？”

　　“没。”靳琸笑了，“忘带小区门禁卡和家里钥匙了，可能落办公室里没拿。”

　　接着又迅速补充道：“身份证也没在身上。”

　　另一间主卧和客卧都没床，一间当了杂物间，一间是娄延的健身房，虽然健身器材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

　　靳琸看着都已经褪了色的腹肌轮：“身材怎么保持的？好神奇。”

　　“上班早晨晚上连轴转，教学楼办公楼两边跑，不瘦才鬼了。”娄延说。

　　他拉开衣柜，翻出来被子和枕头，靳琸接过去：“我睡沙发。”

　　娄延白了他一眼，这话说的，好像谁上赶着让他睡家里那唯一一张床似的。

　　靳琸自知说了废话，冲他笑笑。

　　娄延把加湿器搬到卧室门口，尽量让它卧室客厅雨露均沾。

　　有点尴尬的是，这样一来卧室门就不能关了。

　　两人睡觉都不打呼噜不磨牙，没什么存在感，而且沙发和床隔得也确实有点远，但娄延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深夜，室内，单独相处的隐蔽空间，还是那两个人没变，气氛和心境却完全不同了。

　　心情很复杂，别说打翻五味瓶了，现在就算油漆指甲油金属脱脂剂涂料溶剂混在一起搅一搅，也形容不出娄延现在的心情。

　　打开手机刷一刷，朋友圈微博微博朋友圈朋友圈微博……连个红点都没有，水视频的博主也没再更新了。

　　去他妈的。

　　娄延有点烦躁地熄了屏，刚要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屏幕就很叛逆地亮了。

　　靳琸：怎么还不睡

　　娄延想了想，回他：睡不着

　　靳琸：聊聊？

　　娄延最怕聊聊，看似轻描淡写的一个词儿，往往是沉重的谈话。

　　娄延回他：谈谈吧

　　靳琸：面对面？

　　娄延：不了，就打字吧，还能发个表情包

　　靳琸发过来个小黄鸭OK的表情，娄延看着那只可爱的小鸭子愣了愣，这么多年了还用这套表情包呢？

　　虽然他也在用就是了。

　　靳琸：这几年还行？

　　行不行你最清楚了，娄延回了个白眼表情：不太行。

　　-怎么个不行法？

　　-身边追我的和跟我打|炮的人太多，累得我不行

　　娄延发出去这句话，看着左上角的“对方正在输入”闪了足足一分钟，都能想象到靳琸现在的表情，娄延把脸闷在被子里努力不笑出声。

　　靳琸：骗人

　　娄延：怎么就骗人了，都是成年人了装什么纯情？

　　哎哟这话说得，娄延想给自己竖个大拇指，太有拔吊无情炮场达人那范儿了。

　　靳琸很快有理有据地戳穿他：你那天还着急忙慌地跟我解释，“是刘丛非要拉着你去的”

　　娄延尴尬：闭嘴

　　好在提到了刘丛，他迅速转移话题。

　　-改天一起跟刘丛聚聚吧，他知道你回来了

　　-行，他现在哪上班？

　　-邻市一事业单位，大学那伙人里就他离我最近了

　　这话一发过去娄延又有点后悔了，我是棵会种地的萝卜吗，怎么净给自己挖坑？

　　果不其然，靳琸：是我离你最近

　　只隔着几米，现在就能蹦起来走过去。

　　你他妈放屁。娄延想，你离我最远，跟断了线儿的风筝似的，我在地上看着你飞，伸手却够不到你。

　　靳琸的正在输入闪了了一会儿，打打删删估计得有十几次，最后发来一句：对不起

　　娄延看着这三个字，手机屏幕都要盯出一个洞来。

　　娄延：什么对不起？

　　靳琸目光沉沉地看着娄延水平不高的明知故问装傻技术。

　　有些结要想解开，首先得有一个人去伸手。

　　-当初推开你不是因为别的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不该耽误你四年

　　-四年的时间，你走出大学，进入社会了，工作了，见的人多了，你那个普普通通的男朋友就不值一提了

　　娄延看着这几条消息，心里骂骂咧咧，谁说我男朋友普普通通。

　　不对，是前男友。

　　娄延回他：你当年上学谎报年龄了吧，你不是比我大五个月你是比我大五年吧？我当时怎么没你这个远见啊？

　　娄延永远不会有这种远见，人生那么多未知因素，神仙都考虑不周全。喜欢就在一起，就紧紧拿稳牵牢了，寻思那些有的没的累不累啊。

　　他现在也不想再跟靳琸扒拉那些陈年烂谷子的分手理由，他咬咬牙，直截了当地敲过去四个字——

　　我在等你

　　娄延支着耳朵听客厅里的动静。

　　听到了靳琸坐起来时沙发发出的细微咯吱声。

　　然后听到靳琸朝卧室走过来了。

　　完蛋，刚才太勇了，直接把人给招来了。面对面谈论这些事娄延可扛不住，太尴尬太难为情了。

　　意外的是，靳琸的脚步声止在了卧室门口，没再往里走。

　　娄延背对卧室门侧卧着。

　　-我也在等，在期盼

　　-在想会不会我回来看见你也在等我

　　-但是没想到真的等到了

　　娄延看着他发来的三条消息，终于开口打破了一整夜的沉默：“站在门口还打什么字儿啊，过来说呗。”

　　靳琸走到他床前，娄延翻了个身去看他黑暗里模糊的轮廓。

　　这一幕很像以前娄延做噩梦夜里惊醒，靳琸给他倒水，看着他说，你做噩梦了，该醒了，延延。

　　靳琸轻声问他：“说什么？”

　　娄延还有点恍惚，盯着他，随口说了一句：“想说什么说什么呗。”

　　“我爱你。”靳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