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逐光是人类的本能》观然

21、针尖对麦芒

　　不知不觉，就到了快毕业答辩的日子。

　　吃过晚饭，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看最近很火的一档综艺，有一句没一句的随意聊着。

　　裴时憬犹豫着坐直了身子，“你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吗？”

　　顾间初没聊到话题的转变如此之快，愣了愣，如实回答说：“其实普究对我的实习很满意，我也拿到了炭申、封立等几家公司的offer，尚淮研究所那边也说愿意我过去。”坦白说，灏大的材料科学与工程专业在国内排名第一，顾间初完全不愁就业问题。只是她现在有些犹豫，不清楚裴时憬未来的打算，便不知道如何能离裴时憬更近一点。

　　“不过我还没决定好去哪。”顾间初没有说出理由。这诚然是一个表白心意的好机会，但听上去未免有些恋爱脑。顾间初怕裴时憬嫌弃她。

　　裴时憬点了点头，“都是不错的机会，犹豫也是正常。”

　　“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顾间初有些好奇。

　　裴时憬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懊恼自己问的太过突然。

　　“嗯……我之前认识的一位老师，在华笙做顾问。华笙今年想要扩大研发规模，新开了几个项目，人员紧缺，老师便邀请我过去。我把你的情况告诉了老师，老师表示欢迎。”

　　听到这，顾间初已经大致明白了裴时憬的意思，不过实在太吃惊，以至于半天说不出话来。

　　裴时憬继续说道：“除了尚淮，这几家公司其实都更偏向于成本控制，在新型研发上不是很重视，你去了可能会有些浪费你的才能。相比之下，华笙在研发上一直是行业领军，而且，”裴时憬笑了笑，“华笙财大气粗，给你的条件应该比这几家都更好，更别提尚淮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顾间初觉得心脏跳得好快。

　　“我想说，”裴时憬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紧张，“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华笙？”

　　一秒，两秒，三秒……

　　顾间初没有说话，裴时憬的心一点点坠了下去。

　　突然，顾间初扑倒在沙发上，把脸埋在抱枕里，笑出了声。

　　“间初？”

　　“噗哈哈哈哈，”顾间初摆动着身体，“我只是太高兴了哈哈哈哈哈，你让我缓一下哈哈哈哈哈哈哈……”

　　裴时憬一怔，也勾起了唇角，温柔目光注视着顾间初。

　　过了好一会，顾间初才坐起来，认真的看着裴时憬道：“我愿意。”然后又扑到抱枕堆里笑了起来。

　　裴时憬哑然失笑，起身，打算让顾间初一个人平静一下。

　　没想到顾间初察觉了她的动作，拉住了她的手腕，“学姐，你为什么会邀请我呢？”

　　裴时憬喉咙动了动，脸颊浮上一抹淡淡的红，手指不自觉的缩了缩。然后，柔软的指尖划过顾间初白嫩的肌肤，触到了那条不一样的皮肤。

　　伤口留下的狰狞疤痕在做过祛疤手术后只留下一道不甚明显的痕迹，然而顾间初还是不自在的收回了手，翻过了手腕，把疤痕藏了起来。

　　裴时憬冷静了下来，退了一步，“祝你明天答辩顺利。”

　　说完，裴时憬回了房间。顾间初感受着手臂上残存下来的触感，回忆着先前两个人之间有些暧昧的氛围，低头笑了笑。

　　第二天答辩，顾间初带着裴时憬的祝福，自信满满的走上了台。

　　傅澄年坐在下面，眼神锋锐，表情冷淡。顾间初笑着迎上了她的目光，一瞬间，针尖对麦芒。

　　傅澄年一个接一个的抛出问题，其他几位导师根本插不上话。而顾间初准备充分，不徐不疾的给出了一个又一个完美解答。

　　空气中的氛围太过诡异，不愿得罪傅澄年的几位导师干脆做起了哑巴，看着傅澄年和顾间初你来我往。

　　顾间初可是傅澄年带的研究生，原来傅澄年是这种严厉的风格吗？因为是公开答辩，来了不少学生，有原本想报傅澄年的研究生的学生不由打起了退堂鼓。

　　傅澄年捏紧了话筒，想要提出下一个问题，却对上顾间初从容的目光。傅澄年的喉咙动了动，最终放下了话筒，放松了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不错。”

　　“谢谢老师。”顾间初回的真心实意。傅澄年或许有些为难顾间初，但绝对没有刻意找茬。她的每一个问题都有理有据，而没有在一些非专业的地方吹毛求疵。否则顾间初也只能哑口无言了。

　　顾间初投去善意的眼神，而傅澄年别开了她的目光。傅澄年不屑于用那些为人不齿的手段，但也不愿接受自己输给了顾间初的事实。这场答辩当然算不得输赢，但顾间初住进了裴时憬家，却已经宣告了傅澄年的失败。

　　“阿憬，我真的没有机会了吗？”傅澄年回到家里，喝了好多的酒。

　　“是的。”

　　裴时憬简洁坚定的回答让傅澄年的心猛然痛了一下。傅澄年往上翻看着两个人的聊天记录，这些年两个人的聊天记录她从来没有删除过，哪怕换了手机也一样备份过来。在她当年提出分手后，裴时憬一件、一件的讨要放在她那里的东西，傅澄年知道裴时憬是为了制造复合的机会，一次又一次言语决绝，而又一次、一次的和裴时憬见面。直到，裴时憬彻底失望。

　　如今，看着这孤孤单单的两个字，和规规矩矩客客气气的句号，傅澄年知道，裴时憬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傅澄年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是她曾经鬼迷心窍，弄丢了裴时憬。

　　下了补习班回到家里的徐千看到这样的傅澄年吓了一跳，走近又手足无措，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

　　“傅教授……”

　　傅澄年抬起头，模糊的视线里犹可见女孩关切的目光。这画面渐渐和记忆的一幕重合了起来。

　　年轻的裴时憬怀里抱着几份资料，敲了敲门，“傅副教授。”眼睛里带着几分促狭的笑意和几分笃定。

　　那一天，29岁的傅澄年被小了她11岁的女孩诱导着表达了爱意。

　　“阿憬，我喜欢你。”

　　一句话空空落下，散在空气里，徐千露出惊讶的目光。

　　现在，已经不会再有那个女孩满意的点头，回她一句“我也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