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赌场生涯》无实无虛

2、愁云密布

　　那天气温非常高，我坐的公交又误了时，等急急地跑到教室里面已经定定地坐满了所有的人，小老师回头看了我一眼，又继续着他的讲座。他用蹩脚的国语一字一字地说：一定要亲自接电话，要告诉他们你已经记下了时间地点。如果是留言，也一定要亲自打电话给他们确定你的面试时间，因为他们根本不会在留言里告诉你时间和地点的，接听电话本身就是面试的一部分。这时杰西卡突然发话说：让我老公接电话也不可以吗？小老师说，你老公接电话他们也只会跟他说让你老婆再打过来。哦！我看到杰西卡把嘴做成一个O型，头却不由自主地狠狠点了两下。“非得接电话，这是啥规矩。”小伙子摩根撇了撇嘴，其他人都没有吱声。
　　小老师接着非常认真地说了句什么我也没听明白，因为夹杂几种语言，不知道嘀咕的是什么，不过大家也没多问。紧接着他从牛仔裤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展开了放在桌子上，说所有的问题都在这里面，“比如，”他开始用英文读那些字：“你为什么选择我们这家赌场？是谁介绍你来的？你有亲戚在这里吗？现在在什么地方工作？你在工作中和上司有过争执吗?如果当着顾客的面你会怎样解决不同意见？说一下为什么事情争执过？怎么解决的？你认为你做的对吗？你遇到的最难缠的顾客是怎样的？举一个例子说下你印象最深刻的顾客。。。”怎么老是顾客顾客？我开始警觉起来，难道说以前的工作一定要和顾客打交道的吗？我以前可从没接触过什么顾客啊！我开始在心里打起了小鼓，后边的问题也没听见。
　　这时候艾达从后面的凳子上站起来拖着凳子往前靠了靠，说：“老师面对学生是不是也可以当作面对顾客呢？”小老师顿了好一会，“嗯，嗯。。”他想说什么半天没说出来。大块头终于开口说：“那还是不同的吧，你还是赶紧去找个顾客服务的经验比较好。”“找个。。”艾达的丈夫把两只眼睛眯了一下又眨了一下。艾达抿着嘴点了下头与丈夫而语了一下。
　　小老师最后说，“最关键的是雇主证明信和雇主电话，你们一定要和雇主说好这件事，如果你的面试通过的话赌场就会打电话向你的雇主核实情况，如果不打这个电话就是没有通过面试”。
　　做完了这项有关面试的讲座，小老师开始对最先学牌的伊琳，和艾达夫妇进行发牌，分筹码，和FAN牌等基本功的测试。而我今天的任务是Shuffle，就是把一副牌分成两份进行洗牌。用两只手各把牌的两部分扣在桌子上。两个拇指分别翻动牌靠里面的角，而其他的手指把牌按住不动，在“唰”的一声中，牌就被洗了一遍，原则是决不能让牌面给任何人看到。整个牌都是面朝下扣着的，被翻动的只是很小的一个角，根本看到到牌面上的任何字和图案。熟练的发牌员的洗牌过程只听到声音看不到牌的动作。但当时这一项却让我伤透了脑筋。不是翻不起来就是按不下去，手都翻酸了还是不能完成一个好的Shuffle。
　　自从有了这堂讲座，练牌归练牌，但整个房间的空气不像前几天那样轻松了。小摩根还是主动充当着助教，跑到这儿帮这个姐姐核算21点的1。5倍赔率，又跑到那个姐姐那里充当玩家陪练，当他跑到我这儿来给我示范洗牌时，我说摩根，你其实不用在这儿浪费时间了，赶紧报名算了，等大家都凑在一起，每个人的成功几率都会降低。他点头说，我知道我知道，再等等。我问是不是雇主没找好？他说雇主倒是现成的，就是语言不行啊，来了加拿大就在中国人堆里混，根本没机会说英语，更没用英语打过电话。我说那就不接电话，让他们留言给你，再多听几遍不就知道啦。他说是啊就准备这么干的。
　　苔丝说听听电话倒没什么问题，就是雇主的事情不好解决，我才来两个月，哪儿来的雇主啊。艾达接过话来，用她清澈的声音字正腔圆地说：国内的也应该算。大块头不失时机地安慰苔丝：这个你不同担心。。后面的我没听到，尽管正侧着耳朵。杰西卡开始不停地给她老公打电话，叽叽喳喳地讲着上海话。小小的教室开始飘散着一种忧郁的气味，就像广东人爱吃的榴莲糖的味道。我也无暇去专注我的收音机频道和电影频道，我安慰自己说我是最后来的有更多的时间去解决难题。。正胡乱想着，小老师领着个从没见过的小伙子走过来，那小子剃了个光头，28，9的样子，我心里一笑：着什么急，还有比我更晚的。
　　那光头的小子其实一早就在房间里了，只是今天太专注那些面试细节的思考没留意到他，等看到这个新来的年轻人时才发现今天伊琳非常地安静，像只小猫一样躲在一张桌子的角落里玩弄着一堆不同颜色的筹码。这个叫托尼的小伙子虽然没留头发但一眼可以看出并不是因为秃发，他又一个中国人中少见的非常圆，非常对称的头型，没有头发的覆盖使他的脸型看上去棱角分明，五官的每一个部分都挑不出任何缺陷，整个头部干净利落，但毕竟发型是展示个性重要部分，留了光头的托尼看上去很像一个英俊的刚刚还了俗的少年长老。
　　下午6点钟时，大家开始陆续回去了，艾米早已被她老公接走了，上夜班的罗伯中午就回去睡觉了，那一对夫妻照例留在那里多练一个小时。我走到写字楼外面时发现下起了小雨，我知道在这个季节小雨顷刻就可以变成大雨，因为走到公汽站需要10分钟，我就站在门厅外犹犹豫豫地使劲看着天，想看看云和风向的关系。这个时候大块头和苔丝同时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托尼，手里拿着手机在听电话。苔丝一出来就说，下雨了！你怎么站在这儿？我说我得坐公汽，她说几路车，我说39路，那我们把你送到车站吧！我说太好了，谢谢啦！心里想着：“我们？这么快？”
　　大块头很慷慨地说，不用谢。就径直走到一辆土灰色的本田思瑞前，苔丝很自然地坐在前排，对我招手说上来吧！
　　在车子开动的时候，我看到右边隔了一辆车的位置上光头小伙的一辆银色的SUV上从驾驶座走下一个高挑漂亮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换到右座，小伙子跳上驾驶座启动了车子。
　　本田开过了好几个39路车站，开到不能再同路的一个站头把我放了下来，这时雨还没有下大，站在马路边我看着过往车辆，脑子里好像搬进了一块石头。我恨恨地想：考，考，考，什么都要考！车牌要考，找个工作也要考，人生一大考场！想想也没那闲工夫发更多的感慨，因为首先要解决的是我眼前的难题：我要给自己先找个雇主，一个能证明你善于和顾客打交道雇主，就在一个月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