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赌场生涯》无实无虛

3、学修指甲

　　接下来我又开始不停地在网上报纸上寻找一份短期工作，比如到餐馆端盘子或者打电话推销商品之类。可在那个年份里当一则广告打出来总有人手脚比你更快，后来我才总结出来：越是低收入的简单工作越是难拿到，因为你的对手来自不同的人群，有移民，难民，学生还有本地没有学历的各种肤色的原居民。

　　我就这样契而不舍地给许多个电话号码留言，又跑到职业中介登记，希望在一夜之间能出现一个雇主，并且有一大堆正翘着二郎腿的顾客等着我为他们服务。

　　像个没头的苍蝇，我在焦灼不堪中过了两三天。连学牌的时候也没心思去琢磨那些有聊和无聊的事了，手里使劲赶着进度，脑子里想着各种合法的不合法的办法。我知道有些人会找个朋友冒充雇主，但在加拿大生活了几年的经验告诉我：在这里生存，诚实是一切的基础，聪明过头最终不会有什么好结果，所以无论如何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挖个雇主出来！

　　正在没着落处，突然有一天中文报纸上的一则广告勾住了我：“指甲店招学徒，200元学成后留店工作。”我两眼一亮：为什么有时候聪明人也会钻牛角尖呢！找不到赚钱的还找不到花钱的吗？使劲甩了下脑袋，立刻冲到房里拿电话。

　　毕竟钱好使，当我一个小时后出现在这间小小的指甲店里的时候，老板对我笑脸相迎，好像我就是顾客而不是来为顾客服务的。把200块交给他是我才意识到其实我原本就是他的顾客，可我揣着的是一颗为人服务的心，一时间感到有点错位。店里的一个年轻的女人正坐在那戴着个大大的天蓝色口罩给一个额头闪着亮光的黑女人用一个小小的喷枪喷着她的花指甲，看见我进来和我点点头也没说话又低头忙起来，看样子像是老板娘。正值盛夏，店里开着冷气，大玻璃门紧闭着，当适应了一进门的那阵凉爽之后一股浓浓的夹着香精化学制品的味道就开始冲到脑门上了。

　　老板35，6岁，中等身量，其貌不扬。他一边收了我的现金一边说：“我们店刚开张一个月，现在只有一个大工一个小工，平时也忙得过来，就是节假日人手不够用。你先学着吧，学一点做一点不着急！”我点头答应着同时盯着戴口罩的女人。“哦，忘了介绍了！她是我老婆，你叫她海伦就行！”老板憨声憨气地说，我听出他是东北人。

　　环顾四周，小小的店面设备齐全：一边靠墙摆了一溜的玻璃橱柜，里面陈列着各种花色的指甲样品和好几十瓶指甲油，有的橱柜里还放着耳环手镯脚环之类的小饰物，前面立着小小的价格标签。在橱柜之间的空白墙上贴着搔首弄姿的大美人广告招贴，美人张着尖尖的五彩缤纷的花指甲对着你笑，露出洁白整齐的小米牙，让人觉得那画皮后面藏着一个吸血鬼。橱柜的对面是工作台，台子靠墙的一边放着几个高高的小圆凳，另一边是三把柔软的紫红色皮制靠背椅，人坐在椅子上可以面对墙上一面大大的镜子。海伦就是坐在一张小圆凳上正伺候她的客人：那客人长得颇为雄壮，整个身子瘫在皮椅里舒服地享受着，她的肥厚的胸部和圆鼓鼓的肚子随着呼吸有节奏地起伏。海伦在已经修好了的长方形大指甲上喷了一些类似彩虹的色条，指甲的底色是宝石蓝的。这时我才发现黑女人穿着的无袖绸质上衣就是宝石蓝的颜色，而上衣的领口也镶着那种彩虹图案。

　　工作台靠最里面的一张小圆凳上，一个长着圆脸的小姑娘坐在上面冲着我笑，她正拿着一片假指甲往上面一层一层地涂红色的指甲油。我就径直走过去搬了个小凳子和她并排坐，我在想不管怎样这原本是我练牌的时间，花在了这儿也不能白费，我得学点东西，如果进不出赌场我就在这儿干了！我没话找话地问了一句：“你也是学徒啊？”“是啊！”小姑娘好像很开心地回答。这时海伦终于抬起头用中文对我了一句说：“你先和她一块练刷油吧！”然后又边做事边和那黑女人小声地聊起来。

　　老板一看都妥帖了，也不知道对着谁扬了一下头，用浓重的东北口音说：“行了！那我走咧！”他妻子和黑女人同时扭头看了他一眼，听到海伦跟她的客人小声说道：我的丈夫是开搬运公司的。

　　原来那女人才是老板，他丈夫管钱。

　　圆脸姑娘还没等我问就说：我叫阿玲，你叫什么呀？我说我叫周丽，叫我丽姐就行！阿玲一直用流利的普通话和我说话，并且没有介绍自己的英文名。她看上去也只有17，8岁，我就问：你多大啊？“17岁啊！”她拖着长音说，我说：你高中毕业啦？“啊，还没有，明年吧！” 我又禁不住问：你在哪里上学啊？“在城里啊，” 她怕我不明白又说：“唐人街。”“哦，那你跑过来学东西很远的啊！”“是啊！要用一个多小时呢！”一个在本地读高中的孩子还说着一口普通话，并且习惯用中文名字，我猜想她应该是刚刚随父母移民过来的。

　　阿玲很热心地告诉我怎样把小指甲片抓紧，怎样刷底油，又怎样刷头一边以及第二遍指甲油，最后在上一层面油使指甲放光。我原本以为涂指甲油不过就是刷一层，没想到有这么多的程序，不过老是刷啊刷的着实让人不耐烦。

　　就在这时，房间最里面的一道门突然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端着个塑料盆的姑娘，那姑娘身材高高的，姿态非常端庄，她挺起小巧而丰满的胸部，瘦小的腰身后面勾出一个有几分丰满的臀部。她穿着件无袖的下摆打着薄薄一层花边的白色吊带背心，双肩呈现出完美的曲线，两条胳膊很长，下面穿了条中长的牛仔裤，裤脚也有很小的一圈花边，小腿瘦瘦的，一双粉红色人字拖鞋露出精心装饰了的脚趾甲。那姑娘出来后很自然地朝我笑笑，露出一对迷人的酒窝，比酒窝更迷人的是一双长着长睫毛的大眼睛，健康的肤色白里泛着被太阳晒过的红，我顿时惊得说不出话。

　　要知道，在北美，并不是常常能看到漂亮的中国妙龄姑娘，因为许多CBC或者很小就移民的女孩子长到10几岁就看不出中国特色了，她们和白人一样晒太阳，而白人晒过之后是好看的粉红色，东亚人晒过在色泽上就非常接近印度人或者马来西亚人了，想想看一个亚洲人结构上并不是很突出的五官被埋在又黑又黄的色彩中会有什么效果？那些土生的中国女孩子你可以一眼认出：黑黑的皮肤，穿着露脐露乳的小汗衫，超短的牛仔短裤里伸出两条褐色的腿，她们往往涂着浅色的闪光的眼影，眼睛不大，也没人会去特意把眼睛整大，嘴唇倒是有意画得大大的色彩却很浅。乍一看上去有点像亚非拉混血，其实DNA可纯着呢。按照本地人的审美那些人小眼睛黑黝黝的姑娘才是东方美女。可是在中国人扎堆的地方还是流行着传统的审美观点，尤其是中年女性出门总是戴很夸张的大帽子，白里透红永远都是传统的美女肤色。

　　所以当这个白里透红的姑娘出现的时候把我着实吓了一跳：20几岁的漂亮姑娘不是呆在了中国就是随着留学之风飞过来深埋在了大学的图书馆里，冷不丁窜出一个绝色的打工妹一时间把我呛住了。

　　我呆呆地看着这美人弯腰把塑料盆放到一个玻璃柜下面的一个大抽屉里，又转身进入到那个粉红色的门里去了。阿玲见我盯着她看也不明就里，她说：“你不知道，那门里面也是我们店里的。”“哦！”我这才把魂牵过来，问：“也做指甲？”她低头选一个新的指甲片，“是啊，做脚的，还有美容的，脱毛的。。。”

　　正说着，门又开了，美人引着另一个黑女人走了出来，那女人穿着亮紫色的一身套裙，脖子上的不知什么石头和白银搭配成的大项链吊在□□里，但身材比外面这一个苗条很多，年龄在30岁左右。她头上梳了许多细长的辫子，每条辫稍上系着一小串很小的粉红色圆球，她的脚上穿露脚趾的凉鞋，大脚趾的指甲上涂了一层亮晶晶的粉红色上面画了两朵黄色花蕊的白色小花，但除了这几片指甲之外，一双黑脚好像脱了鞋子跋涉了几千里还没来得及洗干净，上面皱皱的干干的，我的胃液开始涌动。

　　“你的都完成了吗？”外面的大胖女人问道，“是的，我完了！”苗条女人走过去看胖女人的彩虹指甲。海伦正把她客人的双手架到两个软垫上，又拿出一个小小的风扇对着那十个彩虹手指吹风，“好了！你多让它干一会。”两个黑女人开始评价其彩虹指甲如何如何与服装相配，又说那脚趾上的小花不错，反正都是好话。阿玲在旁边小声对我说：“黑人最好哄。”我说：也确实挺好看的。“哼！等一个鬼婆来你就知道了，再好看也让你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