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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第六十七章 ...

  •   天界的寿宴一直持续到夜里,看着夜里亮起暖黄色的灯光,将整个天界照明。
      翎沂在宴会上呆了许久,都开始觉得有些许疲惫。
      他轻瞥向邵阳,邵阳已经快要趴在桌上就此睡过去。
      整个天界被余晖笼罩着,但寿宴还没有结束的迹象,也不知道还要持续多久时间。
      邵阳实在是熬不住了,悄悄的离开了宴会,他得先去歇息一会儿。
      邵安那边打过了招呼,离开时会来找他,他也不怕睡过头,错过了回去。
      翎沂看着邵阳离开的背影,这才想起邵阳好似整整一日没有与他说过一句话了,难不成还在生气?
      他悄然无声的跟上邵阳,想来想去,还是有必要与他说清楚些,免得叫他误会了。
      邵阳是真的困了,今日本来无他什么事情的,都怪天界那群天神不依不饶,一度拿他的身份说事,不仅叫他下不了台,还让冥王脸色黑了又黑。
      他轻笑一声,这下冥王该又更讨厌他了。
      今日天帝的寿宴上,邵阳喝了点小酒,也不知道是不是酒壮怂人胆,邵阳没管住自己的嘴,把宴会上针对过他的天神挨个骂了一顿。
      骂着骂着,想起翎沂那家伙好像还没有与他解释,顺带着连他也骂了一顿。
      他推开自己的房门,晃晃悠悠走进去,正打算关门的时候,门却被另一只手按住。
      邵阳倏地抬头,朦胧的视线没能让他看清楚来人的容貌,但身高上压制性的感受叫他竖起来一身尖刺。
      他被那只手推到门上压着,另一只手顺手将门关上。
      邵阳炸毛的推开面前的人:“你做甚么!”
      鼻尖萦绕的气息是他熟悉的,邵阳本该平静下来,但一肚子的火气被他这一举动惹恼了。
      “仙子绝大多数虽都在寿宴上,但并非所有仙子都在。”翎沂低声说道,“你要骂,也别太大声。”
      邵阳怒了:“要你管?我乐意骂就骂!是他们欠骂!”
      翎沂的目光紧缩在邵阳脸上,从他身上淡淡的酒香不难猜出,邵阳怕是醉了。
      他叹息一声,顺着邵阳的脾气:“好,你骂。”
      就这么一句话,叫邵阳鼻子一酸:“你来这里作甚?谁让你来的?你出去!”
      翎沂被邵阳推搡着想要赶走,但翎沂站着不动,邵阳也没有办法。
      气得邵阳又开始骂人:“你混蛋!你出去!”
      翎沂无奈叹息:“别闹了,你喝醉了。”
      “我才没醉呢。”邵阳不满的说道,“你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这个混蛋。”
      说起来翎沂很少见邵阳骂人,就算再怎么愤怒,也没从邵阳的嘴里听到多少不堪的话语。
      他知道邵阳只是喝醉了,喝醉了胆子也大了,但他有那个耐心哄哄邵阳。
      “你在气什么?”
      拼命推搡翎沂的邵阳茫然的抬起了头,眼里好似有水光在闪烁。
      他张了张嘴,反问翎沂:“你不知道吗?”
      翎沂说道:“可我也生气了。”
      或许邵阳在气他和银杏的关系,又或许是气他躲闪解释银杏的事情,可是抛开这些,他也是有不想说的理由。
      今日邵阳和嘉言的事情是真的将他气到,哪怕嘉言承认那是她一人所做,可也难消他心头的怒火。
      有什么是不能摆在明面上说的,偏要用这种偏激的方法来激怒他?
      “你气什么?”邵阳茫然的看着他。
      翎沂轻声说:“气你抛下我,二殿下不知道我的心会痛吗?”
      “抛下你?心痛?”邵阳反复呢喃着这个词语,突然站直了身体,一拳锤在了翎沂胸口,他眼睛泛红,“我不痛么!我也痛的!你要是早些告诉我,天后不会对你动手,我至于这么做吗?你什么都瞒着我!你告诉过我什么!”
      翎沂被邵阳一拳砸蒙,原来邵阳是这么想的。
      他反手抱住邵阳,任由他在怀里哭闹:“我错了,我再也不瞒着你了。”
      “有屁用!”邵阳气哭了自己,“混蛋!”
      “是,我是混蛋,但你也是个小骗子。”翎沂笑道。
      他真的,真的差点就被邵阳骗了,将他与嘉言之间的事情信以为真。
      好在他平静下来就想通了,后来的嘉言也证实了这一点,邵阳不过是在骗他罢了。
      “谁是骗子!”邵阳一只胳膊环住翎沂的脖颈,借力靠在他的怀里,“你要是敢找上别人,我也敢。”
      “你找何人?”
      “我找嘉言。”
      翎沂勾起了唇角:“可嘉言是女子。”
      “对哦,我不喜欢女子。”邵阳迷迷糊糊的呢喃道。
      翎沂被小刺猬醉酒的迷糊逗笑,他抱起邵阳,将他放在床上,替他掖好被角:“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
      明明平日就不喝这些,今日突然喝了这么些许,不醉都难。
      “我会喝的。”邵阳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看见近在咫尺的翎沂,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的脑袋。
      翎沂被抱了个猝不及防,撑着浑身的重量,不至于压在邵阳身上。
      “翎沂,下次别瞒我了,你告诉我好不好?我也可以替你守秘密的。”
      翎沂的动作顿住,他一手抓住邵阳的一只胳膊,一边撑起身子:“看来我的小刺猬没有完全醉。”
      邵阳闻言,一双带着水花的眼睛看着翎沂,眼中几分朦胧,却又有三分清醒。
      邵阳没有完全喝醉,他只不过是借此机会,想要将此事说明白。
      不然,他心里难受,翎沂也未必好过。
      邵阳盯着他许久,趁机翻身将其压在身下,他欺近了说道:“我没醉,所以我说的话都是真的。”
      翎沂注视着尽在眼前的邵阳,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翎沂,我很喜欢你,喜欢到离不开你了。”邵阳靠在翎沂的颈窝处,闭着眼睛,轻声轻语,“我以为我可以狠心,但后来我发现,我做不到。”
      邵阳可以忍心骗其他人,因为他想要利用他们,但是他不愿意骗翎沂,哪怕是在面对幻境之中的翎沂时,他骗不了自己。
      明明自己渴望自由,不愿意被束缚,可是看见翎沂服软的让他留下,他到底还是心软动摇了。
      若不是想起那是秘境里,他或许真有可能会留下。
      “你想知道什么?”翎沂反问道。
      邵阳回答:“别瞒着我就好。”
      他甚至可以不再好奇翎沂的身世,只求他别遇事而选择隐瞒他。
      “我和她不是那种关系,”翎沂搂住邵阳的腰,第一次对外人袒露心声,他紧紧抱着邵阳,低声说道,“我和她之间是有血缘关系的,二殿下你知道了么?”
      邵阳的动作一顿,靠在翎沂的身上,他能感受到翎沂的悲伤,他没有言明这“血缘关系”,但邵阳似乎明白了什么。
      翎沂自嘲的笑了:“邵阳,我痛恨她的,可真见到了她,又舍不得叫她受到任何伤害。”
      说到底,他们之间血脉相连、血浓于水,就算银杏没再回到冥界,就算银杏丢下来翎沂,可再次见到,她还是会偷偷的来看他,会想方设法的做他小时候最爱吃的东西给他送来。
      “我恨她为何迟迟不回,但来了天界,我好像找到了原因。”翎沂眼中的恨意渐渐消失,那双冰冷的眼眸仿佛透着寒光。
      银杏被银亍控制着,银亍作为银杏的父亲,她自然尊重父亲的,可银杏离开冥界后转身嫁与天帝是为何?银杏曾经敬爱的父亲银亍如今却与她针锋相对,这其中必然有其他的原因。
      翎沂现如今真正迷惑的是,银杏为何嫁给了天帝。银杏性子他知的,没人强迫得了她做事,就是父亲银亍也不行,可她又确确实实成为了天后,到底是自愿还是被胁迫。
      “对不起。”邵阳轻声说道。
      他好像提及了翎沂的伤心事。
      虽然他不清楚这其中的纠纷,但不难猜出,这或许也是天界天神的所作所为造成的悲剧。
      只不过银杏比巫山神女的运气更好,不似两位亡故的巫山神女。
      “无事。”翎沂深吸一口气,“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么多。”
      银杏为何会嫁给天帝一事牵扯太多,他自己也不太清楚,只能靠猜测,故而他不能透露太多事情。
      “足够了。”邵阳低喃道。
      他知道翎沂想要尽量护全银杏安危,银杏也尽其所能保护翎沂就够了。
      其他的,总有一天会知晓。
      邵阳并不知晓如何去安慰一个人,他不言不语,只是用自己的行为安抚翎沂的心灵。
      既然双方都借此机会坦白了一些事情,翎沂望着邵阳的眼睛,他忽然想问问他,为何邵阳会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邵阳略有所感的抬起眼帘,他迷茫的看着翎沂:“怎么了?”
      翎沂犹豫了许久,他才缓缓问道:“二殿下,你好像没有能力保护自己?”
      曾经他以为邵阳是年幼伤了身体,只是体弱罢了,但是这几日在天界,他好像发现,邵阳永远是站在邵安身后的那个,他从不出手,也很少出手。
      他唯一一次见到邵阳出手的,就是下东岸那会儿。
      其实只要细细一想,就能发现,下东岸那回,邵阳在挣扎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
      这话问到了邵阳,他望进翎沂的眼睛,久久不语。
      就在翎沂以为他不会说出实情的时候,邵阳开口了:“我确实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因为我继承的是来自朝云神女的能力,并不适合打斗。”
      “不适合打斗?”翎沂微微吃惊,在他的印象里,朝云神女应该是胆大高调的,并且作为儿子的邵阳,在没有掩饰的情况下,甚是可以看出朝云神女的影子。
      他们母子的性格很像。
      “对。”邵阳翻身坐在一边,他说道,“朝云神女的能力是能看到一个神的过去,除此以外,她没有其他的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能力。”
      而邵阳完美的继承了朝云神女的能力,甚至是性格。
      他们的高调,不过是用来掩饰自己的伪装,虽然危险,但是有一定的用处。
      “可你手中是有武器的。”翎沂不明白了。
      “那不是我的,”邵阳说道,“曾经有一次我去西岸,遇到了一位前辈,我手里的弓箭是他赠予我的。”
      翎沂对西岸手持弓箭的前辈并无了解,他也不知道邵阳说的是真是假。
      但邵阳神色认真,并没有撒谎的迹象。
      翎沂总算明白,为何久困于冥宫的二殿下邵阳,知晓这么多冥界的事情,就连鬼神,也能清楚的分辨。
      原是通过他人知晓的,原是因为他的能力……
      “怎的?”邵阳不在乎的笑了起来,他半跪在翎沂身侧,一手撑在床上靠近他:“现在的我,是不是特别弱小呢?”
      弱小到其他神用一只手也能杀了他。
      邵阳曾经多次苦恼这事,可这不是一时可以解决的事情。他无能改变自己的能力,却可以找到强大的护障,借此保护自己的性命安危。
      翎沂盯着他的眼睛,无奈的笑道:“我的小刺猬一向娇弱,是要人保护的。”
      “我才不娇气。”邵阳承认自己弱,但可不承认自己娇气。
      “还不娇气么?”翎沂低笑一声,在他的唇瓣上轻轻一咬。
      邵阳痛得抽气:“你咬疼我了!”
      翎沂挑衅般抬了抬下巴,激得邵阳顿时炸毛,伸手按住翎沂。
      两个人扭打在一起,不多时,二人都气喘吁吁的望着对方。
      邵阳眼角泛红的看着翎沂,一手勾住他的脖颈,眼里带有几分迷离,他凑近去,在翎沂耳侧呢喃:“翎沂,跟我一起沉入深渊沼泽好不好?”
      谁知翎沂回答的果断,他不假思索的道:“不好。”
      邵阳一怔,紧接着有听见翎沂的话:“我的小刺猬应该站在阳光之下,不该被深渊沼泽所吞噬,只要你愿意,把手给我,我带你逃离这片沼泽。”
      邵阳笑了,他将手放在翎沂的手中,两只手紧紧相握,二人额间相抵:“那你拉住我,别再让我往下沉了。”
      “好。”
      刚刚接触翎沂的时候,邵阳发觉,这个鬼神为何如此耀眼,是他心生黑暗,他要将翎沂拖进黑暗之中,叫他也被淤泥染污,让他不复光洁。
      他在深渊之中沉溺了太久,早已分不清方向,是翎沂的出现,给他重新燃起了希望。
      若说邵安是邵阳少年的救赎,是他少年时唯一能握住的救命稻草,那么翎沂则是邵阳的希望,是邵阳余生的牵挂。
      这一夜,邵阳又做了一个梦,梦里神女和鬼神的脸还是模糊不清的,但邵阳清楚,这个神女到底是谁,而他所见的视角又是谁的视角。
      他趴在床头,脸上还带着泪,小声的在床角抽泣,而他的旁边,就躺着银杏。
      邵阳依旧是看不清银杏的脸,但他却知晓银杏的脸色并不大好。他小心翼翼的抬头,看着昏睡的银杏,眼泪就是止不住往下掉。
      那位鬼神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他将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紧接着邵阳就感觉到年幼的翎沂捂住了嘴。
      鬼神将药给银杏服下,将翎沂从床上抱下,掩上门悄声出去。
      鬼神抱着翎沂坐在屋外,给他擦了擦眼泪。
      邵阳听见翎沂奶气的声音问道:“阿爹,阿娘怎么还不好?”
      “阿娘就快好了。”
      “都怪我,要不是我,阿娘就不会生病了。”
      邵阳感受到翎沂心中的愧疚。
      “不怪你。”鬼神的声音很柔和,叫翎沂更是忍不住掉泪。
      “阿爹,阿娘什么时候才能好?我再也不贪玩了。”翎沂垂下了脑袋,主动认错。
      鬼神叹笑一声:“很快就好了,你放心吧。”
      “嗯。”翎沂趴在鬼神肩头,小脸直接埋在了鬼神身上。
      这些梦并不是接着上一段梦继续的,每一次梦见翎沂年幼的时候,都只有一个片段,邵阳想要知道发生什么,只有靠猜测。
      这一次依旧如此。
      事情的原委好像是翎沂拉着银杏偷偷出了冥界,最后不知怎么的,银杏病着回来的。当时吓坏了鬼神,就连责备翎沂都来不及,连忙照顾银杏。
      银杏一直高烧不退,这会儿好不容易退下,鬼神还得安慰这个“罪魁祸首”。
      “翎沂。”鬼神并不是放纵翎沂玩乐的父亲,哪怕对待亲子,也是赏罚分明,“这一次,阿爹就不奚落你了,但你要知晓,阿娘是因为你才生病的。”
      “对不起。”翎沂埋在鬼神胸口,闷闷的说道。
      “翎沂,阿娘爱你,不会怪你,可你不能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鬼神望着远处,一字一句清晰的说道,“你的阿娘是神女,应当由我们保护,只是你年纪尚小,还需要阿爹阿娘的保护,可你也要知晓,年纪小并非不是不能为你阿娘做些什么的。”
      翎沂茫然的抬起头来,短小的胳膊抱住父亲的脖颈,沾着泪水的眼睛突然泛起了光。
      鬼神摸了摸他的脑袋,不徐不慢的说道:“只要不叫你阿娘操心,不叫她因你伤心难过就好。”
      “那我要什么时候才能保护阿娘?”
      “等你长大。”鬼神轻笑一声,“等你变强,有能力保护阿娘的时候。”
      谁年幼之时不会闯祸,不会调皮?翎沂年幼时并不似成年后的那般稳重,他会在母亲怀里撒娇,也会调皮捣蛋。
      彼时翎沂不过两千岁左右的年纪,因为母亲因他生病,他学会了怎么不再叫母亲担心。
      “阿爹,我也要变强,我也要保护阿娘!”这是年幼的翎沂第一次对他人的承诺,这个承诺是对母亲的,“我想阿娘天天开心,我不想阿娘伤心,也不会在惹她生气。等我长大了,就和阿爹一起保护阿娘,不让她受伤,也不允许别人欺负她,给她最好的好不好?”
      “好。”鬼神笑道,“我们的翎沂懂事了。”
      邵阳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见证了翎沂的成年,心灵上的成长。
      随后没几日,银杏的病好了,翎沂就像他所承诺的那样,不吵不闹,没再闹腾银杏,也没再惹银杏生气。
      后来没多久,大概一百年都不到的时间里,翎沂搬出了银杏的宫殿,自己一个人住进了另一座宫殿里。
      其实搬离母亲身边,只是为了更方便的学习,也能更加心静。
      银杏和大部分母亲一样,心疼孩子,会叫他早些歇息,而翎沂因为母亲生病,学会了长大,他知道只有自己变强了,才能更好的保护母亲。
      在翎沂眼里,他待母亲还是如同以往,可在银杏眼里,翎沂还是与她生疏了。就算时常来看望她,来陪陪她,也没再像从前,黏着母亲,吵闹母亲。
      兴许没有变的,只有翎沂想要喝莲子羹时,会贪嘴的还想多喝一些,想要吃蜜枣时,还是忍不住会偷偷藏起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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