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臭臭鸥

40、第四十章

　　上东岸的卞城王鎏悯来到下东岸的事情很快就传开，邵阳再一次走出屋子的时候，鎏悯已经见过邵安了。
　　两个鬼神在大厅之中大眼瞪小眼，邵安身边有下东岸的小鬼神在里面也不敢乱来，只是那浑身的气势，实在不像是来道歉的，倒像是来寻仇的。
　　邵阳庆幸自己出来顺手到了帷帽，他走进大厅之中，在僵硬的气氛中淡然的坐在一边。
　　邵安微笑着对小鬼神说道：“卞城王殿下应是有什么事找我，你且回去吧。”
　　小鬼神哪里一时间见过这么多上东岸的鬼神，一时间出现两个就已经够多了，第三个突然出现，更使得他们不敢怠慢，做事都是兢兢战战的。
　　但有些流程不得不走，不得不带着卞城王来找大殿下确认，以此防备有奸细会趁机混入。
　　小鬼神一离开，邵阳就摘了帷帽，直视着某个自从他来了以后，一直瞪着他的卞城王。
　　气氛十分僵硬，没有一个先开口说话打破僵局，谁都是你看我我瞪你，僵局一直持续到薛泷洗好了弄脏的衣物屁颠屁颠跑了进来。
　　“二殿下！你怎么不等等——我乖乖的亲娘！卞城王！”
　　薛泷吓得一个激灵，马上藏到了邵阳身后，被卞城王威胁的后怕还在，他现在还不敢在卞城王面前叫嚣。
　　“怕什么，他还能杀了你？”邵阳略微嫌弃的看他一眼，话语中的挑衅意味十足。
　　鎏悯漫不经心笑道：“二殿下说的是，我哪比的过二殿下可怕，杀人不眨眼。”
　　“卞城王殿下说笑，本殿打哪都比得上你。”二殿下同样嚣张的看着卞城王，火花一瞬间擦亮。
　　“呃……这……”薛泷默默后退一步。
　　之前碰上卞城王的时候，楚江王癸郯也在，邵阳没有在楚江王面前露出过自己的真面目，因此那回邵阳是忍让了的，这回在大殿下面前，邵阳也无所顾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和卞城王鎏悯之间的火药味那是相当足的，只差来一把火，就能点燃了。
　　“若是卞城王殿下只是为了来着与二殿下拌嘴，那就请回上东岸吧。”邵安冷冷开口。
　　鎏悯可是来道歉的，哪里会这么轻易的回上东岸，他闭嘴不语，不再与邵阳吵口。
　　邵阳可来劲了，他还记着上次鬼市上碰见鎏悯，要不是楚江王在，他可不会处处忍让。
　　“卞城王殿下有多闲暇，放着上东岸的事务不办，随我们来了下东岸。”
　　鎏悯刚想反唇相讥，想起邵安还在这里，硬生生闭了嘴。
　　邵阳克敌制胜，轻笑了一声，转头看向邵安：“巨坑一事你别过于关注，我们一日还在下东岸就不能放松警惕，尤其是夜里。”
　　“你怕他会夜袭？”谈起正式，邵安也严肃了不少。
　　“是，但不确定。”邵阳点头，“总之一切小心为上。”
　　他倒是不怕邵安会出事，毕竟鎏悯在这里，他总不可能让邵安受伤。而他，最怕的就是夜里突然溺水的窒息感重回，叫他不能好好休息。
　　“鎏悯，翎沂没有来？”邵阳下意识的觉得有翎沂在身边比较安全，见他这么久没有过来，不禁多嘴问了一句。
　　鎏悯奇怪的看他一眼，没有了方才的嚣张气焰，他道：“没有。”
　　很少见邵阳主动提起任何人，邵安在心底又给翎沂挂上了危险的标志。
　　邵阳没见得有多少失望，但心底还是有少许的失落。
　　或许是翎沂在身旁让他更安心一些，那个鬼神总是一副淡然自若的神态，一向冷静自持，在他身边总会莫名感到心安。
　　“我回了，你们自便。”邵阳没什么好说的，要说的都已经说了，留在这也没有意思，还不如回去再睡会儿觉。
　　邵安亲自送弟弟到门口，再折回来的时候，也不打算多留。
　　他对鎏悯说道：“卞城王殿下也请便吧。”
　　好在这里有几间空闲的屋子，也不愁鎏悯没地方住。
　　二人还没有和好，鎏悯话还未说出口，邵安便离开了。
　　无奈之下，鎏悯只好找了间空屋子住下。
　　这一夜并没有任何的风吹草动，出奇的安静。
　　邵阳躺在床上，睡不着觉，可能是过于安静的气氛导致，也可能是心底的恐惧所致。
　　平安无事度过了一夜，邵阳的心并没有因此放下。越是平静越像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让人慌乱。
　　平静了两夜，邵安能留在这里的时间不多，他不可能放任做个甩手掌柜任由有奸细潜伏于下东岸，又不能停留过长的时间。
　　邵阳算不清奸细的目的究竟是何，久久不见动静又过于奇怪，难道就这样放过了他们？邵阳不确定，于是联合邵安假意离开。
　　而他们假意离开下东岸的举动确实惊动了暗处的鬼神，他们还未走出下东岸的地界，就遭到了袭击。
　　偏僻的地方，没有什么鬼神会来此地，他们只能靠着自己。
　　鎏悯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就护住了邵安，邵阳与薛泷被迫与他们分散。
　　“阿阳！”隔着很远的距离，邵安急了，想要过去，却因攻击不得不后退。
　　邵阳看出他想过来，冷脸喊道：“别过来！我自己可以。”
　　“我——”
　　“鎏悯，邵安交给你，护好他！”邵阳无法分神，他只能判断袭击他们的鬼神的大概位置。
　　鎏悯拽住邵安的手臂，使劲往后拉扯：“安安，我带你先回去。”
　　回去他们的住处，一旦此鬼神在那里动手，便会引起下东岸其他鬼神的注意。
　　“阿阳还在这，我去哪！”邵安怒吼一声。
　　鎏悯却相当冷静：“安安，我先带你回去，你安全了，我再折回来救邵阳。”
　　邵安瞥见不远处护着薛泷后退的弟弟，他咬牙转身。
　　鎏悯护着他回去住处，一路上的攻击大大减小，任谁都看得出，攻击的主力一直都在邵阳那边。
　　依鎏悯方才所言，确认了邵安的安全，他第一时间就折了回去。
　　邵阳躲不了太久，尤其是身边还带着薛泷。
　　“找个地方藏起来，我去引开他。”
　　“二殿下！你去太危险了！”
　　“谁去都危险！”邵阳冷冷瞥他一眼，“难不成你一个鬼侍还能对付得了鬼神？”
　　“我对付不了可以拖延时间……”薛泷低声说道。
　　“拖延个屁，到时候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邵阳朝着远处的虚影连射几箭，气喘吁吁说道，“藏起来，我引开他，鎏悯回来了他才知道去哪救我。少在那给我逞英雄，别连累我死了。”
　　“什么话嘛。”薛泷气呼呼的撇开了脸。
　　在邵阳的掩护下，他的目光快速扫过身后可以用来防身的地方，并迅速躲了过去。
　　邵阳有些脱力，和上东岸的鬼神斗太费力了，以他的力气根本跟不上对面鬼神攻击的速度。
　　他随手将弓箭收起，转身就跑。
　　他的实力根本无法与之抗衡，与其被打得落花流水，不如先走为上，他打不过还能跑不过吗？
　　只可惜那人紧追不舍，好像不杀了邵阳誓不罢休。
　　邵阳看着背后隐隐约约可见的身影，心中越是不安，他是不是被鬼神察觉了？
　　也是，最近和邵安走得近，一直以来没有像以前那样隐藏自己，被发现是迟早的事。
　　邵阳粗略的算了算，这里距离薛泷那个位置不算近，就算双方打起来，薛泷也不会受伤。
　　他瞥见不远处的一棵树，当即冲了过去，单手抱树一转，弓箭顿时显现。
　　邵阳冲着影子连射几箭，在影子躲闪的时候，算准了那人的位置，用尽力气拉开最后一箭。
　　他的体力一直在消耗，被对方抓住是迟早的事，希望鎏悯快些来，他撑不了太久的。
　　这最后一箭射出，对面的鬼神有一刻的停顿，但也仅是一刻，紧接着就是连续不断且猛烈的攻击。
　　对方离得邵阳较远，根本不容邵阳看清他的面容，一直都在用神力控制攻击，他哪能抵抗。
　　黑影的攻击分了两部分，一部分攻击在地面，扬起纷飞的尘灰，扰乱了视线，另一部分则往邵阳身上攻击。
　　邵阳不停来回躲闪，眼看着远处的黑影越来越近，很快就要走到他面前，可扬起的尘埃使他无法睁开眼睛看清他的位置，稍稍睁开眼，尘灰就吹进了眼中。邵阳只能胡乱又射出一箭。
　　这一回，距离的近了，邵阳能够听清射出的箭被折断的声音。
　　他眯起眼睛后退，尘埃落尽了眼睛里，很是难受，但现在不是分心的时候，他连忙后退，看不清路线只能胡乱撞去，勉强靠着听力躲开攻击。
　　倏然邵阳撞上了树，他侧身躲开，躲在树后还未喘两口气，又一波攻击袭击而来。
　　邵阳受到波及负了伤，狼狈的从地上爬起，将手心与血肉混杂的杀随意在衣服上一抹，衣袖挡住灰尘，马上爬了冲向另一个方向。
　　他不知道最后结果会如何，但最坏也不过他死。
　　邵阳踉跄的跑出不远，实在没有力气再逃下去，脱力的跪倒在地。
　　就在此事，邵阳看见一道影子走到他面前，将他笼罩在黑影之下。
　　哪怕是最后的反抗，哪怕反抗也是徒劳，邵阳也要一试。
　　他聚力于掌心，汇聚了神力的一掌在刹那间攻向面前的鬼神。
　　面前的鬼神反应很快，反手绕过他的手腕，将神力打在了别处。
　　邵阳实在没有力气逃跑，被拽着手腕往地上一倒。
　　那个鬼神眼疾手快，捞过邵阳，拍了拍他的脸颊：“邵阳？”
　　好熟悉的声音，邵阳仿佛看见了幻象。
　　不远处的黑影追了过来，翎沂只消一眼，便知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将邵阳背起，连退好几步躲开攻击，随手折了一根长树枝，往其中注入神力，树枝就好似化作了锋利的箭，直直的刺向黑影。
　　几个来回下来，黑影也察觉了对面的人不是邵阳，他犹豫了片刻先溜为敬了。
　　翎沂站在那里，背上是差点晕倒的邵阳，他的目光落在黑影离开的方向，良久才收回视线。
　　“没事吧？”翎沂知道邵阳没有昏倒，便开口询问。
　　邵阳趴在他的背上，轻飘飘“嗯”了一声，两只手臂环住翎沂的脖颈，语气中仿佛有几分埋怨：“你怎么才来？”
　　翎沂自然不会说他故意一直留在上东岸的事，他转口说道：“有事耽搁。”
　　这样的借口，邵阳好像信以为真，他靠在翎沂的肩头，很累很累：“幸好赶上了。”
　　轻飘飘的一句话，叫翎沂有些许后悔故意留在上东岸的事，他低声道：“打不过就跑。”
　　“跑不掉。”邵阳闷声说了句，将脸埋在翎沂颈部。
　　见过卑鄙小人，却没有见过像那人一样的，利用了灰尘挡住了他的视线，这样的招数简直防不胜防。
　　邵阳自知吃亏，也不言不语，只是靠在翎沂背上休息。
　　翎沂来下东岸时，第一个碰上的就是变换藏身之处的薛泷，当时他受了惊，见到翎沂都误以为是折返杀人的凶手。
　　待冷静过来，薛泷扯着他就往这个方向赶，说是邵阳引开了那个攻击他们的黑影。
　　翎沂二话没说就赶了过来，幸好及时赶来，救下了邵阳。再找到薛泷时，鎏悯已经折了回来。
　　“转轮王殿下，二殿下怎么样？”薛泷可还惦记着舍己救他的二殿下。
　　翎沂颠了颠身后昏睡的某人，叹息一声：“没事，睡着了。”
　　听到邵阳没有受伤，薛泷这才松了一口气。
　　翎沂看向鎏悯问道：“大殿下可还好？”
　　“安好。”鎏悯说道。
　　“你们住哪？带路回去吧。”翎沂示意薛泷走在前边带路，自己则背着邵阳与鎏悯并肩而行。
　　“那人很了解下东岸，实力却远高于下东岸的鬼神。”翎沂不知道下东岸居然还藏着这么一个人物。
　　鎏悯说道：“他好像就只冲着刺头去。”
　　他护着邵安回到住处，并没有受到什么攻击，而薛泷跟在邵阳身边才被黑影一起攻击，他们分开后，黑影也只攻击邵阳一人。
　　“刺头不是一直在上东岸呆着吗？也不见他接触什么鬼神，什么时候得罪了别人？”
　　“我不知。那人是鬼神，神力至少达到了中东岸鬼神的实力……目标是邵阳……”
　　“不是中东岸的实力，是上东岸的实力。”邵阳轻声说道。
　　鎏悯拐过翎沂另外一边，看了眼假寐的邵阳，问他：“你如何知道的？”
　　“你找来那日，邵安站在那个巨坑，就是他弄出来的，深度和坑面光滑的程度，一击而成。这个实力只有上东岸鬼神能够达到。”
　　翎沂停了下来：“巨坑？”
　　“嗯，用来吸引邵安注意力的。”邵阳实在累了，多说几句话都要喘口气，“他的目的在我，那么巨坑就是他用来分散邵安注意力的。我落单，他才有可乘之机。”
　　鎏悯注意到邵阳说话需要不停喘气，眉头一皱：“刺头，你受伤了？”
　　邵阳身上没有什么伤，有的都是小伤，他之所以会如此，都是身体原因。
　　“没有，有些脱力罢了。”邵阳才不会承认自己身体不好。
　　“只是脱力就虚弱成这样，你说出去谁会信。”鎏悯并不是很相信这个说辞。
　　“上东岸的鬼神……”翎沂并没有关注他们说话的内容，一直思索着上东岸的每一位鬼神，“除了我们，上东岸没有鬼神离开。”
　　邵阳没去理会鎏悯，转头对翎沂说道：“他确实是鬼神，也有上东岸鬼神的实力。”
　　“会不会是中东岸的鬼神？”
　　“不会。”翎沂和邵阳斩钉截铁的说道。
　　鎏悯饶有趣味看了他们一眼，就听见翎沂说道：“中东岸的鬼神不经冥王批准不会随意来这儿的，加之下东岸鬼神会随时上报这里的情况，没有鬼神能够长久的留在这里。”
　　“从巨坑出现那日到现在，我们应该是被监视着，所以那个鬼神会这个时候出来阻拦我们离开。并且他应该是十分了解下东岸，才能在这里隐匿的如此之好，致于下东岸的小鬼神根本发现不了。”
　　“可上东岸的鬼神来了这儿不也得上报？”鎏悯可还记得他被小鬼神带去见邵安。
　　“不一样，上东岸鬼神来此只需得到邵安的批准，不必上报冥王，毕竟这里已经不再属于冥王手下的管辖范围。”
　　“上东岸鬼神……又是冥界奸细，那这人会是谁？”
　　“我倒是觉得，上东岸没有鬼神有嫌疑。”邵阳说道，“他们都不怎么接近下东岸，加上翎沂说了，上东岸除了我们没有鬼神离开。”
　　“那那个鬼神是何人？”
　　翎沂抬眸看着越来越近的住处说道：“了解下东岸，并且拥有上东岸实力且现在又不存在于上东岸的鬼神有一个。”
　　“谁？”
　　“失踪近万年的那位将军！”邵阳反应过来，拳头倏然握紧。
　　“对。风策失踪近万年，冥界一直以来都没有得到他的消息，并且曾是上东岸鬼神，也就只有他了。”
　　邵阳有些恍惚，将军风策，那可是公子轲名义上的父亲，他母亲朝云神女曾被赐婚的对象。
　　“朝云神女失踪以后，风策抛下公子轲随之离开，彻底消失于冥界视野之内。那时我们曾只当他失去爱人不愿继续留在冥界，而是离开冥界寻找朝云神女，谁也没有多想他的消失到底是为了什么。”
　　“等等！”鎏悯没有去过巫山，咋一听朝云神女，有些反应不过来，“朝云神女是那位将军夫人？”
　　翎沂沉默了片刻，由邵阳接了话：“对，她也是巫山神女之一。”
　　鎏悯闭上了嘴，难怪邵安与邵阳二人长相有七分相似，但二人又不像冥王，原是随了各自母亲，而母亲又是姐妹，长相相似也就合情合理了，并且他们走得亲近些似乎根本挑不出毛病。
　　邵阳心中藏事，没有注意鎏悯古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