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臭臭鸥

27、第二十七章

　　金红色的字渐渐消失，瑶姬站在朝云墓前垂泪，梨花带雨的脸庞带着笑，是一种喜悦的笑。
　　为什么？
　　或许只有相互对视的几位巫山神女才会知道。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瑶姬念着这两行字，嘴角的笑从未下去过，“终于安社稷，功成去五湖。”
　　翎沂将兄弟二人护在身后，脸色不太好，他质问道：“不知瑶姬神女是否应该给我们一个解释？”
　　起云冷冷一笑，不善的眼神扫过身处仙境的鬼神:“转轮王殿下问我们要一个解释，又何不问问站在你身后的两位鬼神？”
　　瑶姬倏地抬起手来，制止了起云接下来的话，在明媚的容貌上，瑶姬恢复了可亲的态度，她声音不大，在空旷的红叶林中显得如此缥缈。她道：“两位殿下可知墓碑上，那两行字的含义？”
　　邵安不是能被欺压的鬼神，在外人面前，他从来不会新心慈手软。他将邵阳交给翎沂，自己上前一步说道：“这便是巫山神女的待客之道？”
　　此时的邵安，也懒得与她们伪装什么，凌厉的目光扫过瑶姬，冷哼一声说道：“巫山神女也不过如此。”
　　“你怎敢如此说我们？”上升不满地说道。
　　“三足金乌是何意？若非你们指使，它会突然出现，袭击我们？”
　　松峦站出一步：“大殿下，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何来误会之有？”邵安冷声说道。
　　瑶姬解释说：“确实是误会。三足金乌此举非我们指使，我们也不知三足金乌会突然出现。”
　　“若非主人召唤，神鸟是不会出现的。”翎沂插嘴说道。
　　瑶姬莞尔一笑，目光落在了邵阳身上：“转轮王不必这么快兴师问罪，您说的对，神鸟认主，没有主人的召唤根本不会出现，可我们并非三足金乌的主人。与其问我们怎么回事不如问问您身旁的鬼神殿下，这又是怎么回事。”
　　邵安惊地回头看去，邵阳的目光落在瑶姬脸上，轻描淡写地说道：“我不知道。”
　　松峦神女轻声一笑，不慌不忙地说：“三足金乌是朝云姐姐生前驯服的神鸟。自姐姐下葬，神鸟曾在朝云峰仙境长鸣整整三十日后消失不见，纵使我们是姐妹，也是没有资格召唤它的。”
　　邵安目光一沉，不动声色退后几步，护在了邵阳面前。
　　起云冰冷的声音响起：“大殿下不必担心我们会将你们如何。”
　　“是的，安儿。”瑶姬声音轻柔，“无论如何，我们是不会对自己嫡亲姐妹的子嗣动手。”
　　“你不叫邵漾吧，你真实的名字应该是邵阳！”上升直接戳破邵阳的伪装。
　　“尽管不知晓为何要隐瞒身份，但此处明显不是谈话的地方，不如我们移步他处如何？”瑶姬微笑着说道。
　　此处朝云神女的地盘，而她的大殿离这里最近，他们没有绕回望霞峰，而是就近选择了朝云峰，就在此处仙境的金殿之内，两批人对峙着。
　　“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好说的。”邵阳坐在位置上，目光沉沉看着对面的几位神女。
　　“怎么会呢？”瑶姬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想巫山神女就不需要再自我介绍了吧？”
　　邵阳与邵安对视一眼，脾气不好的他，现在已经很是克制，装着女装，硬是因为他恢复了以往孤傲的神态，没人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冥界冥王次子，邵阳。”
　　简简单单几个字，却如同天雷劈在了巫山神女身上。
　　起云最先按捺不住，冷脸往那一搁，冰冰冷冷的：“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是朝云姐姐和冥王的孩子？”上升最受打击，一双眸子瞪得大大的。
　　“事实如此。”邵阳嘲讽地笑了，“爱信不信。”
　　“一定又是天界！”松峦还算镇静，只是愤怒暴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邵安是圣泉神女的子嗣，这是毋庸置疑的，而邵阳在朝云神女的墓前能够引出沉寂多年的神鸟三足金乌，可见他是朝云之后。
　　二人怎么会是亲兄弟呢？
　　瑶姬说道：“不知你又为何要掩饰身份？”
　　“不掩饰身份，然后等着你们问，为何同父异母的兄弟却又七分相似？”邵阳讥笑道，“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真的与天界冥界断绝往来，更加不知道朝云神女是巫山十二神女之一，若是你们问起，我又该如何来解释这层关系？”
　　瑶姬无话可说，嫡亲的姐妹二人共侍一夫，这样的笑话……不怪邵阳宁可女装掩饰身份。
　　实际上，圣泉与朝云二人之间并不是最相像的，偏偏这兄弟二人随了圣泉、朝云最相似的地方，加上冥王的相貌中调，就变得有七分相像。
　　“你们也盘问完了，是不是该轮到我们了？”邵阳没有心情和她们在这里浪费时间。
　　“请问。”
　　“为何朝云神女的墓碑上无字？为何我们出现在哪，墓碑上又出现了那两行字？”
　　那两行字绝对不是巧合，一定是有人刻意留下的。
　　“墓碑无字是朝云姐姐先前就吩咐过的。”起云生硬地回答，“至于什么为何有字出现，我不知道。”
　　邵阳不解地看向翎沂，等待着他的解释。
　　翎沂接收到来自邵阳的目光，轻飘飘说道：“三足金乌用嘴喙刻下的，可能只有粘上了主人的血，便可显现。”
　　邵安看向邵阳的手心，那个时候，就是三足金乌将邵阳推向墓碑，最后因为擦破了皮，这才蹭出了血，难不成三足金乌就是有意把邵阳推过去，有意让他们知晓那两行字？
　　“湛湛露斯，匪阳不晞。”他低喃着这一句，目光与侧目看过来的邵阳对视上。
　　邵阳看着他，突然冒出另外一句：“终于安社稷，功成去五湖。”
　　瑶姬轻声说道：“我想，这是你们名字的由来。”
　　“你听过这一句？”邵阳没有看瑶姬，而是盯着邵安问道。
　　邵安点了点头：“冥王教给我的第一句话，我会写的第一句话，不是姓名，不是冥界训言，是这句。他说，我的名字取自其中。”
　　“真巧。”邵阳扯了扯嘴角，“我自有记忆开始，照顾我的奶娘每日都会在我耳边重复这一句话。”
　　不用说明，他们也知道对方话中的这句话指什么。
　　从小听到大，记到大，是刻进了脑海之中，忘也忘不掉的，这两句话已经随着时间，分别侵入了他们的血液，刻在了他们的血肉之中。
　　“虽然不知晓圣泉姐姐死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朝云姐姐是不可能会做出抢夺姐妹之夫的事情。”瑶姬说道，“圣泉姐姐离开的突然，紧接着就是朝云姐姐逝去，这其中必然有人暗中设局。”
　　邵安将目光挪到瑶姬脸上，嘴角露出一丝笑，不复温雅的笑容，带着嘲讽，他道：“瑶姬神女太小看我们鬼神了。”
　　他们找上这里，也就知道其中的蹊跷，不必巫山神女提醒，他们早就知道了。
　　瑶姬一愣，随即笑了。尽管邵安和邵阳在她们眼里还是个孩子，但不可否认的是，这两个鬼神确确实实不该小看。
　　邵阳不愿意继续呆在这里，或许因为巫山神女的心机，又或许是朝云墓碑前发生事情让他排斥，总之，他讨厌这个地方。
　　“邵安，我想回去。”邵阳直言不讳地说。
　　邵安也是很不愿意继续与他们虚与蛇委，听见弟弟这句话，自然而然应道：“好。”
　　邵阳起身就往外面走去，他不愿意多待，也不想多待，就算没有神女带路，他一样可以找到出去仙境的办法，只不过需要花点时间罢了。
　　离殿门最近的起云急了，冷着一张脸，拦下他们：“你们不能走。”
　　“怎么？巫山仙境只能进不能出了？”邵阳冷哼说道，“我今日就是要离开了，你们谁又拦得住？！”
　　他既然敢说出这样的话，就有出去的把握。邵阳就是拿捏住了巫山神女不敢将他们如何的弱点，管她们说他卑鄙也好，无耻也好，他今日是走定了！
　　“二殿下何必急着走呢？”瑶姬叹息说道，“你就不想知道圣泉姐姐和朝云姐姐的事吗？”
　　邵阳头也不会，嘴角讥笑不减：“我们自己能查。”
　　“是，你们能查，可查的未必有我们知道的多。”瑶姬神女莞尔一笑，“再者，两位殿下知道想要查清此事太困难，才会想要来巫山找线索吧。”
　　邵安拉住邵阳的手腕，眼神示意他不要乱动，自己说道：“并非全无办法不是吗？瑶姬神女这是在威胁我们？”
　　“不敢。”瑶姬温柔的面庞上，带着丝丝忧愁，“巫山剩余神女的命运都与两位殿下挂钩，我等怎敢威胁你们。”
　　“怎么会不敢？”邵阳甩开邵安的手，一步一步走向瑶姬，“若是今日我们离开了，你们才是真正对未来命运的未知，你想保全巫山剩余六位神女与天界抗衡，你们就需要我们这样的剑。你敢承认吗，瑶姬神女？”
　　瑶姬沉默了，但这也是对邵阳的回答。
　　“圣泉神女和朝云神女为你们铺了路没错，我和邵安却不是你们手中的棋子！”邵阳忍气吞声，却不表示他会一直忍下去，“你们凭什么干扰我和邵安的命运？凭什么把我们卷进你们的棋局？”
　　邵阳曾经以为，是他将邵安拖进了这盘诡异莫辨的棋局，可事实呢，却是他们自出生起，就成了棋盘中不可或缺的关键棋子，是冥界与巫山对抗天界的利刃。
　　无论是温婉贤淑的圣泉神女，还是失踪已久的朝云神女，都不愧是天界培养出来的神女，机关算尽，甚至乎不惜将自己的孩子推到刀尖浪口。
　　他们不是愚昧无知的鬼神，他们也有自己的算计和心机，这样的事情只需稍微想想就能明白。
　　为何其他鬼神第一习得的是冥界训言，而他们习得的却是名字由来？
　　邵安可以忍受下，不表示邵阳能忍受得下。
　　松峦最先出来和事，她说道：“二殿下莫要恼怒，此事是我们的不对，但念在你是巫山血脉的份上，帮帮我们吧。”
　　邵阳最是吃软不吃硬，哪怕在气头上，对方只要肯放软态度，他也不会继续扎人。
　　他退后几步，避开松峦伸出的手，也没再咄咄逼人。
　　邵安太了解这个血亲弟弟，拉住他，往后扯了扯，低声安慰了几句。
　　邵阳委屈，在外人面前没有表示，可邵安熟悉他，从他眼中的神态就能知晓他的情绪如何。
　　他轻拍着邵阳的后背，抬眸的瞬间又从温柔的哥哥变成了冷漠的鬼神殿下。
　　他道：“此事到此结束吧。瑶姬神女，不知我们现在可否离开？”
　　“我们自是会让几位离开的，但殿下可否给我们一些时间？”瑶姬说道，“此事非但关系着巫山，也关系到冥界。”
　　“阿阳？”邵安低头看向邵阳。
　　邵阳撇开脑袋，气愤归气愤，他不能因为自己，耽误了此行的正事。
　　说到底，身为鬼神的邵阳看似不将冥界训言放在心上，实则并非如此。和邵安与翎沂一样，他的潜意识里，也装着冥界的安危。
　　见邵阳的态度有所缓和，他说道：“请讲。”
　　“我承认两位殿下的出生开始，便被安排好了未来的路。你们可以认为圣泉姐姐和朝云姐姐把你们推到风尖浪口，可同时，她们二人也对你们抱有莫大的期望。冥界看似平静，但事实并非如此，你们二人也有感受吧。天界确实比冥界复杂多变，可再复杂的天界也不会无缘无故掀起两界的腥风血雨。这一切怕是天界之中，有人在算计的。”
　　“其实当年圣泉姐姐嫁与冥王，也是带着目的去的。”上升低声补充道，可能因为内疚，她不敢抬头。
　　邵阳听得直皱眉，圣泉姐姐是有目的的嫁与冥王，那为何……
　　“你们的话可信？”邵安问出来邵阳心中所想。
　　瑶姬起身，朝邵阳走去：“我愿以巫山神女的性命作为担保，我们所言，句句属实。”
　　邵阳看着她朝自己走来，然后伸出手，放在了他的面前。
　　他的神色未变，并没有理会那只手，他看向邵安：“信一回。”
　　瑶姬惊讶地收回了手，很快恢复从容淡定，她坐了回去，脸上还带着谢意：“感谢二殿下的信任。”
　　“别，我要知道的，只是圣泉神女和朝云神女去往冥界的原因，其余的我没有兴趣知道。”邵阳并不想与巫山有关，他想要知道两位神女的过往，只是方便得知冥界现如今的处境。
　　救冥界，其实也间接的救了巫山神女。
　　拨开困扰他们视线的云雾后，没想到真相之上，还牵扯着一个巫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