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里不一》臭臭鸥

24、第二十四章

　　邵安在一旁看着都觉得女孩脑袋一定很疼，低声说道：“阿阳，你轻点，这毕竟还是个孩子的身体。”
　　“我有分寸的。”邵阳抬起头纯良地笑笑，再度低下头去看女孩，脸已经变了，“我们也不杀你，毕竟还得交差，该说的我们也都说了，你要拿自己的命去复仇，还是跟我们回冥界，自己选择。”
　　厉鬼再硬气也被邵阳的眼神给吓到，脑袋一缩，干巴巴地继续讲条件：“他们把我害得那么惨，我跟你们回冥界，谁为我报仇？”
　　翎沂说道：“用不着复仇，他们晚年不会好过的。你留下的家产再多，也不够他们挥霍一辈子，加之平日里嚣张的做派，街坊邻居不过敢怒不敢言。有些东西时候未到罢了，不代表他们可以自在一世。”
　　“真的？”
　　“是，冥界鬼神向来一诺千金。”翎沂回答的平静，却莫名让人信服。
　　邵安不管人类轮回，只管冥界大小鬼神事务的分配和督察，对此也是一知半解，根本说不上话。邵阳就更加不用提了，但凡涉及到冥界事务，听什么都是云里雾里，干脆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乖巧得不行。
　　“我、我凭什么相信你。”厉鬼生前是个生意人，谈条件什么的都是常有的事，也经常遇到付了定金没给货的情况。
　　翎沂思索了许久，问道：“你生前姓甚名谁？”
　　“薛泷。”
　　“我曾在处理的阴册中见过你的名字，这世的坎坷不平，是来世荣华一生所必经的。”翎沂稍微抬了抬手，一卷透明的阴册出现在半空中。
　　邵阳来了兴趣，凑到邵安身边悄声问道：“翎沂该不会是唬人的吧？每日处理这么多阴册，哪能事事都记得？”
　　邵安敲了敲他的脑袋，低声回应：“你若是再心细点就会发现，转轮王殿下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邵阳还真没有留意过，虽然发现了翎沂喜欢设计衣物，但他还真没有关心过其他方面。
　　“我来世当真富贵一生？”厉鬼将信将疑。
　　“千真万确，富贵一生，儿孙满堂。”翎沂收起阴册，乌黑的眼眸看了过去。
　　“若是我现在杀了人，报了仇，是不是就不能转世了？”
　　“不得超生。”
　　“倘若我不想转世了，可否留在冥界？”
　　翎沂闻言，抬眸看向邵安，这个问题邵安才能作答。
　　“可以，不过至多留在冥界一百五十年。”邵安说道。
　　“那如何能永生永世留在冥界？”
　　这个问题实在有意思，从来没有鬼魂主动问到过，这个薛泷还是第一个。
　　邵安先是一怔，很尽责地解释说：“鬼魂留在冥界不是不行，但得有鬼神替你超脱轮回。这样你划到了他的名下，就是那位鬼神手下的鬼侍，也只有那位鬼神，可以决定你的生死去留。”
　　“那我不要轮回了，我想留在冥界。”厉鬼做出一个大胆的决定，指着邵阳，眼中似乎都在发光，“我想成为他的鬼侍。”
　　邵阳眼睛一瞥，瞥见一根指着他的手指，想起厉鬼方才的话，被口水呛得剧烈地咳了起来：“你有病吧？放着面前两个有实权的鬼神不选，选我作甚？”
　　厉鬼不以为然，讲出来的话却有理有据：“你说你没有实权，谁会相信？你和这位冥王的大儿子长得那么像，十有八九也是冥王的儿子，既然如此怎么可能没有实权。再说了，你说我面前的两个鬼神，一个是冥王的大儿子，一个是转轮王，依我看，官再大的他们还不是宠你？”
　　邵阳一副看神经病的目光看着厉鬼，要说邵安宠他，那还说得过去，翎沂宠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邵安浅笑着，一双琥珀色眼眸在翎沂身上扫过，他说道：“倒不是不行，不过阿阳说的没错，冥界之内，他没有实权，很难将你带出轮回。不过，阿阳现在住在转轮王府，你可以让转轮王殿下替你超出轮回，再安排你到阿阳身边。”
　　“那感情好！”厉鬼还附在女孩身上，围着邵阳转了几圈，对翎沂说道，“薛泷谢过转轮王殿下。”
　　翎沂反应过来，微微点头。
　　厉鬼见翎沂答应，也就不霸着女孩的身体，从里头出来，并非肥膘大汉，丑不可耐，倒是个清新俊朗的男子，年纪也就二十七八。
　　真不知道女主人眼瞎还是心瞎，放着这样的男子不要，要那个表哥。
　　“不是，我没有答应！”邵阳上前几步，却被邵安扯住，“邵安，我不需要！你让他回去！我宁可自己把他捉回去，谁要鬼侍了！”
　　薛泷也不怕邵阳，还敢冲着他扮鬼脸，着实大胆。
　　邵阳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了客栈的，只知道自己心情不太好，一回客栈就锁上了门，把他们关在门外。
　　邵安敲了一会儿门，里面一点声响都没有，邵阳不想理会他们，连一点儿声音都不发出，无奈之下，他只好另外开了一间房。
　　差不多等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某个怄气的人终于打开了门，只不过里面出来的，不是男子，而是一名女子。
　　薛泷眼睛都蹬直了，吞了吞口水，痴笑地问道：“这位鬼神姐姐好漂亮，不知道姐姐是什么鬼神啊？”
　　邵阳睡了一觉，差不多消化了薛泷的存在。只要他不接受，薛泷还能死皮赖脸跟在他身边吗？人是转轮王翎沂带回来的，他不接受，薛泷也只能留在转轮王府。
　　他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在薛泷身上瞟了一眼，然后万分嫌弃地移开了眼，冲另外两位等候多时的鬼神点了点头。
　　邵安笑着说道：“阿阳想夜里快马加鞭赶过去，转轮王殿下应当没意见吧？”
　　翎沂自然是无意见的，他休不休息都无所谓，不过不是说邵阳熬不夜吗？
　　接收到来自转轮王疑惑的目光，邵阳解释道：“我只是白日消耗多少体力，夜里得补充多少睡眠时间罢了。”
　　咋一听到女鬼神姐姐开口，薛泷吓得往后一退，一副天崩地灭的表情：“鬼神姐姐的声音怎么——”
　　“我劝你少把鬼神姐姐放在嘴边，不然你陪着我一起女装。”邵阳额间青筋暴起，手握拳头冲他示威。
　　薛泷吞了吞口水，一双眼睛也不过乱瞟了，连连点头应好。
　　“二殿下，你们这是要去哪？”薛泷弱弱地询问，眼睛看着邵阳的脚。
　　经过邵安一个下午的解释，薛泷已经知道三个人的身份，以及他们在冥界的关系了。
　　“哪儿那么多废话，跟着不就行了？”邵阳嫌弃薛泷啰嗦，脾气有点炸。
　　“二殿下不觉得，您这个身高，对于女子来说太高了吗？”薛泷比了比身高，现在才发现，他比在座的三个鬼神，矮了整整一个脑袋。
　　邵阳居高临下般看着他，嘲笑道：“自己矮就别说我高了。”
　　“本来就是，有哪个女子有您这样的身高嘛。”
　　“我营养好，长得高！”
　　薛泷小心翼翼掀了掀眼皮，目光落在邵阳的胸前，良久开口说道：“那个……二殿下，我觉得吧，您的营养不算好，而且您女装还少了一点东西。”
　　“少了什么？”
　　“嘿嘿，”薛泷腼腆地笑了笑，指着邵阳的胸口处，脸红着说道，“女子有胸，您没有。”
　　可不是嘛，邵阳光记着让邵安给他买胭脂水粉了，都忘记了最重要的东西。
　　亲哥哥邵安瞥了一眼，转过脸去笑了。
　　就连翎沂的目光也似有似无从那处扫过，然后一本正经说：“确实，太小了。”
　　邵阳气愤地用力锤了下薛泷的脑袋，然后捂住自己的胸口，咬牙切齿说道：“我的营养全养在了身高上行了吧？！”
　　“可再营养不良，您这也太小了吧。”薛泷小声嘀咕，“连十岁女娃都比不过。”
　　邵阳真是忍无可忍了：“我男扮女装你真当我是女子了？这东西是说有就有的？！”
　　邵安立马上前去安抚道：“好了阿阳，别生气，别生气。不然你塞两个馒头？”
　　“不塞！”邵阳拍开邵安的手，“走了！”
　　邵安憋住笑，冲一鬼神一鬼侍使了眼神，只能将就着就这么去了。
　　他们都没有去过巫山，唯有薛泷途径过那里，他们也只知晓顺着那条最宽的江是可以找到巫山的，于是只能被动地沿着江水往上走，花了三个时辰的时间都还没有寻到。
　　尽管邵阳怕自己半路睡着在客栈休息了一个下午，也还是耐不住晚上困倦来袭，他的速度慢了下来，眼皮有些沉重。
　　邵安走到他的身边，扶着他问道：“阿阳，撑不住了，咱们就明日再找吧。”
　　“不行，我们使了手段找到了薛泷，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厉鬼怨鬼没有清除干净，倘若我们真一个月后回去，冥王定然会有所怀疑。”
　　“我背你吧？你靠在我背上睡会儿。”
　　薛泷冒了出来，黑夜里风本来就大，他哆哆嗦嗦说道：“一半总是走到了的，再坚持坚持，很快就能到的。”
　　翎沂迎面感受着黑夜里的大风，走到邵安身侧：“我来背他，你先去探路。”
　　别看邵阳瘦弱，该有的重量真是没有落下，邵安力气再大，也不可能背着他还能跟上翎沂的速度。
　　“这……”
　　“换我来，我能跟上你的速度，你先去探路，尽快找到，谁都轻松。”翎沂将邵阳背在背上，对邵安说道，“走吧。”
　　薛泷飞到最前面，再大的风也盖不过他的声音，他很激动，大声喊道：“我去过巴蜀，走水路途径了巫山，我走最前面，保证不会让你们错过！”
　　邵阳眼皮很重，只知道被他的人换成了翎沂，那双有力的手臂托着他的身子，让他更好的趴在他的背上。
　　邵阳把斗篷上的帽兜拉下了点，挡住了从前面灌进来的风，他将脸埋在翎沂的颈侧，低声说了句“多谢”。
　　眼皮很重，意识也有点模糊，邵阳不知道翎沂有没有听见他的话，而他就那么睡着了，睡得很安静，很舒服。
　　他们为了快速，都用了神力，只需脚尖轻点，就能跃出十丈远，一来二去多少都会有些颠簸，但翎沂脚步很稳，邵阳这一觉并没有感受到半点的颠簸。
　　邵阳是睡舒服了，翎沂却不是这种感受，他看不见背上躺着的邵阳，不知道他现在到底有没有睡着，他感受着背上那人呼出的气息，很微弱，微弱到似乎这条生命随时都会逝去。
　　“大殿下。”翎沂追上邵安，速度与他齐平，他侧目问道，“二殿下睡着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他不敢问邵安，背上的青年是否活着。微弱到近几乎感受不到的气息，昭示着青年是如何的脆弱，如何地不堪一击。
　　邵安掀开帽兜看了一眼，只见弟弟脑袋微微一缩，可能是感受到了冷风，又往转轮王的颈侧上蹭了蹭，将脸深深埋在其中。
　　他把帽兜整理好，挡住灌进里面的冷风，轻声说道：“转轮王殿下放心，阿阳他没事，只是睡着了。”
　　“就算睡熟了，气息也不可能如此微弱！”翎沂考虑到背上的人在睡觉，声音不响，但威严十足。
　　邵安渐渐停了下来，并没有因为翎沂的威压有半分恐惧，他直视转轮王，声音不大，却带着几分生疏：“转轮王殿下以为我不担心阿阳吗？你以为我察觉不到吗？你以为问了阿阳，他就会说吗？多谢转轮王殿下的关心，但转轮王殿下不觉得你过于关心阿阳了吗？”
　　在小花园薛泷指着邵阳想做他的鬼侍时说的那些话，邵安是清清楚楚听见了薛泷所说的，转轮王翎沂宠邵阳？当时他并不觉得有什么，可今个他花了一整个下午的时间，总算在记忆力找出了些蛛丝马迹。
　　薛泷说他宠邵阳没错，转轮王又哪里宠他了？无非都是一些细节罢了，或许这些细节连转轮王自己都忽略了。有的时候一个眼神，有的时候一个无意之举。
　　邵安想到这些，眼神就冷了几分，若不是冥王下的命令让邵阳在转轮王府做一百年的帮工，他一定回去就把邵阳带回冥宫。
　　翎沂眉头一蹙，邵安的话让他有几分不明不白，他颠了颠背上的人，他还在熟睡，心并没有因此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