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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五(2) ...

  •   聂山一伸手抓住阮水青的手腕,盯着她的眼睛:“那好,你的私人物品我不过问。我问你一个别的问题……你刚才站在那里,是在等谁?”
      阮水青喉间吞咽了一下:“我谁也没等。”
      聂山笑了:“你以为换了一只手机,我就没办法知道你的电话内容了,是不是?”
      阮水青猛扬眉:“你!”
      “电话里的人告诉你,我很有可能正在盯着你,他改天再和你见面。”聂山把阮水青拉近,“亲爱的后妈,我有的是办法盯紧你的一举一动,你做什么都瞒不过我的。别以为我听不出电话里那是语音软件的声音,用这个混淆不了我。那个人知道我离开了……他肯定是刚才和我同一桌吃过饭的人,一共就那么几个人,其实很容易猜的,对不对?你是要等我自己猜出来呢,还是现在就乖乖地告诉我,嗯?”
      阮水青咬着嘴唇不说话,聂山轻轻地叹了口气:“水青,不要逼我怀疑你。老爷子是被人害死的,我现在只是想把凶手找出来,你千万不要想办法替某些人遮掩罪行,不然,你和那个人,我都不会放过!”
      阮水青努力让自己勇敢地迎向聂山的目光,用并不坚强但十分肯定的声音低低地说道:“没有人想要害死聂先生,如果你真的不愿意相信,那么我也没办法,随便你吧。”
      晴朗春日,午后的阳光没有夏天那么炽热,它竭尽全力地照耀着,把阳光下的一切都照得纤毫毕现。阮水青不怎么出门,在家里焐得雪白,再加上她向来都没什么血色,在这样明亮的阳光下,她的皮肤看起来几乎有一些透明。
      聂山微眯着眼睛,视线在她的脸庞上逡巡着,象是想要看穿表面,一直看到她的内里,看清她此刻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他凑近她,低声说道:“那天晚上,你做噩梦的时候一直不停地在说,别离开我,我要和你在一起……你心里有个人,那个人不是老爷子,你根本不是因为什么狗屁爱情才嫁给他的,对不对?其实真正的你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单纯无欲,你也有你的目的。我现在突然觉得我以前太小看你了,象你这样的一个女人,也许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也许我最应该怀疑的人,反而应该是你。”
      阮水青的眼角跳了一下,她倔强地抿着嘴唇,不想再浪费口舌多说一个字。聂山凝视着她,脸上的神情让阮水青忍不住咬紧牙关:“对了,亲爱的后妈,还有件事我忘了说,那天晚上你在梦里,还喊过一个人的名字。”
      阮水青没能按捺住一瞬间的恐惧神色:“你,你胡说什么!”
      聂山露出了一个阴谋得逞的笑容:“你在怕什么?谁的名字这么害怕让我听见?”
      “为什么要怕!我没什么可怕的!”
      聂山笑:“看来我好象又多掌握了你的一个把柄。”
      阮水青把包带子往肩膀上拉一下,用尽全力忍住怒火:“如果你还想继续说这些没有意义的话,也请回家以后再说,我不想和你在公共场合争执。”
      聂山笑着点点头:“也对,万一明天报纸上登了我和你的合影照片,给我们俩再编排出一段禁忌逆伦的母子之恋,那可就热闹了。”
      这个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阮水青绕过聂山的身边向市民广场上外走去,聂山拄着拐杖跟了上来:“别走那么快,等等我。”
      阮水青的手都紧握成了拳头:“我去停车的地方,然后直接回家等你,你不用再派人跟着我。”
      “我知道你直接回家。我也回家。我中午喝酒了不能开车,你得捎着我。”
      阮水青猛地顿住脚步,盯着聂山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愤然沉默地快步向前走去。聂山挺费劲地跟在她身后,拐杖与地面相击的声音听在耳里十分响亮,周围一些散步闲逛的人看见了一个长得这么好、穿着也体体面面的年轻男人偏偏身有残疾,都颇为同情,有好心热情的老大妈甚至笑着对前面急冲冲走路的阮水青扬声说道:“姑娘,你等等他唉!”
      聂山对着老大妈感激地点点头,摇着头笑道:“爱生气,没事儿,一哄就好。”
      他开朗的笑容让围观群众们轻松地笑了起来,阮水青听在耳中气在心中,脚下走得更快。等走出市民广场,好不容易坐上了车,聂山捶着受了伤的腿自嘲地笑:“后妈就是后妈,要是你亲生的儿子腿脚不好,你就舍不得不管他了,不是自己生的不心疼……”
      一句话没有说完,聂山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他赶紧闭上嘴,但是阮水青的脸色已经变得很难看。她拿着钥匙往钥匙孔里插,转动着发动汽车,动作仍然很熟练,但是手指指尖很明显地在微微颤抖。聂山想也没想,立刻把手覆在了阮水青的手背上,轻轻地握住:“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
      阮水青把手抽出来握在方向盘上:“我亲生的儿子我也有没办法管的时候,不然他的病也不会拖到现在,也许一辈子也不能象正常人一样走路……”
      聂山辩解:“我说了我不是……”
      “你不是整天忙着奔波糊口的穷人,你有钱有地位,你想象不到没钱的日子有多艰难,你也体会不出我对天蓝有多愧疚。”阮水青看着车前方,长长的睫毛乌黑浓密。明明并没有那么勇敢,但她强迫自己要坚强,“再怎么说我都没关系,请以后不要拿天蓝的腿开玩笑,不然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水青!”
      阮水青眨了眨眼睛,深深呼吸了一下,开动汽车从路边驶进了车流里。聂山一直盯着她的侧脸,良久之后轻声叹息:“我没有拿天蓝开玩笑的意思。”
      她不说话,只弯弯嘴角算是听见了。聂山突然有些恼怒。就在两分钟以前他还在质问着心虚的她,怎么好端端的情势一下子就调了个个儿,反而是他变成了心虚歉疚的那个人,而她则义正辞严地沉默着。他皱起眉头,把脸转向右手边的车窗外,按低玻璃让夹着尾气和灰尘的风吹进来,好让车里的气氛不至于显得太单调太压抑。
      “你做梦的时候喊的那个名字……”
      车身猛地一顿,后头立刻响起愤怒的喇叭声,阮水青咬紧牙关:“聂山,你……”
      “你喊的是天蓝。”聂山轻轻摇摇头,看着车外的人流和车流,“你说的艰难和愧疚,可能我真的体会不到,不过我很明白天蓝对你来说有多重要。我知道母亲对孩子的爱是怎么回事,这辈子别的一切我可能都不相信,我只相信这个……我没有开玩笑,我不会拿我心里唯一相信的东西来开玩笑,它对你有多珍贵,对我就同样珍贵。”
      阮水青飞快地扭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把视线调回行驶的前方,匆匆一瞥中看见的聂山竟然让她有些后悔刚才对他的指责。她的喉间没来由地酸涩,有些又硬又难咽的东西梗在嗓子眼里,眼眶也微微发酸。听见阮水青吸鼻子的声音,聂山愣了愣,转脸看看她,笑出了声:“真有你的,说的是我妈,我还没哭,你怎么倒先哭上了。”
      他说着,在车里前后左右看看,纸巾盒在后窗下,太远了拿不到,摸摸口袋里也没有可以擦眼泪的东西,于是他干脆把胳臂往阮水青脸边一伸:“我这儿只有袖子,你要不要凑合擦擦?”
      阮水青破泣为笑,推开他的胳臂,自己用手背擦擦眼角,集中注意力开车,这一哭一笑之后气氛明显好了很多。为了不引人注意,阮水青平时进出开的都是普通的家用车,车里空间相对较小,聂山把座椅往后调一些,让他的两条长腿也能摆放得舒服一些:“小涛跟我妈感情很深,所以她才会对你这么敌视,你不要太跟她计较。”
      “我明白,不会的。”
      聂山索性把靠背的角度也调得斜了一些,完全枕靠上去,舒服地叹了口气:“对了,我听说小涛前几年谈过一个摄影师男朋友,那男的后来登山的时候意外过世了,这事儿你知道吗?”
      阮水青点头:“知道。”
      “老爷子跟你说的?”
      “不是,他没说过,我是听苏律师说的。”
      “苏律师?苏静妤?你认识老爷子的时候那摄影师已经死了一两年了吧,她怎么会跟你说起这个?”
      “摄影师出事两周年,聂小姐帮他开了一个摄影展,摄影展上有照片义卖,苏律师想帮我和聂小姐改善关系,就带我一起去参加展览。展览以后我们聊天的时候她才告诉我这件事。”
      “她怎么说的?”
      阮水青想了想,轻摇头:“记不太清了,大概就是说聂先生不同意聂小姐和摄影师在一起,聂小姐为这个在家里冷战了很久,好不容易聂先生终于开始松动了,有了胜利的希望了,他却突然发生了意外。”
      聂山仔细听着阮水青的话,推敲思忖着沉声说道:“老爷子那种一条道走到黑认死理的人也会有松动的时候?真不敢相信。”
      阮水青不予置评:“别的我就不知道了,你要是想知道的话可以去问苏律师。”
      聂山坐在稍侧后一点的地方恣意审视着正一边开车一边和他说话的阮水青,他特别留意看她的睫毛和手指,一个人在撒谎的时候,身体上总会有一些细小的漏洞,敏锐的观察力是探明真相最首要的条件:“说到金鱼,呵呵,她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好象到现在还没有男朋友?以她的条件,应该有大把人追求的吧,她的眼光到底有多高?”
      阮水青老老实实地摇头:“这个我就一点也不知道了,也许是缘分还没到,还没有遇见合适的人。”
      “合适的人……”聂山叹息,“你知道吗,金鱼那个丫头从小学的时候起就暗恋我,她现在该不会还依然对我旧情难忘吧!”
      阮水青十指用力,握紧方向盘:“也许吧。”
      看着她用力时手背手指上崩紧的肌肉,聂山把脸转向车窗外的方向,英俊的脸上浮起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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