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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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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儿在她们之中年纪是最小的,倒是与摩辞罗最亲近的。她好像将摩辞罗当成了罗妈妈,一心一意在摩辞罗面前做一个女儿模样。
天色微微暗,瓶儿便到了摩辞罗床旁,也不管摩辞罗是不是还未洗漱起床,就缠着她继续讲那小郡主的故事。
摩辞罗便与她说,说着说着,瓶儿又问:“摩辞罗大人,你说这郡主以后会嫁给谁呢?”
“我不知道。”摩辞罗摇摇头。
瓶儿有些惊异:“大人你怎么可能不知道?你可不是凡人!”
摩辞罗道:“哪怕是神仙都不能轻易得知人的命运,何况我还不是神仙。”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瓶儿便问道:“大人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当然。”摩辞罗看向微微开着的窗。“邵青一入睡便来我房里梦游,这教人怎么睡得好。”
“大人不将门栓闩上吗?”瓶儿刚问出口,突然想起来自己也是如此闯进门来的,微微羞红了脸。
瓶儿又说:“我看倒不如给青姐姐请个大夫,瞧瞧她这夜游的梦症。”
摩辞罗应了:“倒也行。你明日早些起来,去给邵青请大夫来看看罢。”
瓶儿高兴地领了这差事,走时又有些踌躇不安来:“大人,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与您说,说了又怕大人觉得我事多,爱对别人下眼药。不说又怕大人被人蒙蔽.....”
摩辞罗躺床上懒懒散散地看她:“你说便是。”
瓶儿道:“大人,你可知道那莲姐儿看起来冰清玉洁似的个人,其实在卖进覆春楼时便已不是完璧了。大人你且耐心听我继续讲,我才不是揪着她那点破事讲个没完的人,我说的自然是对我们覆春楼有影响的事。”
莲姐儿今年已经十八了,在覆春楼之中已经算是年纪偏大的姑娘了。但是她与邵青和瓶儿这样自小在覆春楼长大的姑娘不一样,她是十七岁时才被好赌的爹卖进来的。
她爹当时还看着覆春楼的宏大富丽,想要将他女儿的价钱再提一个台阶。
罗妈妈找婆子验了莲姐儿的皮肉,对着她爹一口咬死价格,绝不松口。罗妈妈说,你如果想卖,就在纸上画押签字,如果不想卖就带着你这已非完璧的女儿家去。
家去?他将老婆女儿都卖完了,哪里还有家?
她爹气急,可也只能将女儿按原来谈好的价格卖掉。
莲姐儿从婆子验身的屋子里出来,见了她爹最后一面。
她爹乌青着一张脸,那脸上全是被讨债的打的青紫伤痕。他使着那张脸,向莲姐儿唾了一口:“枉我养你这么大,本想清清白白将你嫁一门好亲事,谁知道你和那穷书生这么不知羞耻!”
她爹被龟公拉扯着走了。
莲姐儿呆站在那,很久很久。
为何父亲能卖自己的女儿?
为何夫君能卖自己的妻子?
为何鸳鸯交尾却只有女子被辱骂?
许多的疑问在心里回荡,却也没了下文。
莲姐儿是从江南小乡被卖到京城的,与大家口音习俗都不同,因此闹下许多笑话,但她为人宽厚,良善,不爱与人计较。
渐渐地也在覆春楼里得了个好名声。
而莲姐儿的穷书生是三月出现的,当时有蒙蒙细雨,书生躲覆春楼的牌匾下,恰巧被几个丫头看见,几个丫头见这样的穷酸书生敢躲覆春楼外避雨,纷纷回屋拿了盆,要去舀水泼这书生。
莲姐儿看她们这样,忙阻止了,又听穷书生躲覆春楼外,便去看看,也施舍一二银两,给人做些上进的盘缠。
谁知大门一开,四目相对。你认出我来,我认出你。
穷书生和莲姐儿一同长大,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本是天定的姻缘,却被好赌的莲姐儿爹给毁了个一干二净。
穷书生没了莲姐儿,无心考取功名。
莲姐儿没了穷书生,在覆春楼一心等死。
现下却不一样了。
穷书生有了莲姐儿,对功名利禄重新有了追求。
莲姐儿有了穷书生,开始对客人百般柔顺,只为挣着赏银给穷书生接济着,好好读书考取功名。
可惜穷书生拿了年前的最后一笔银子,便再也没露过面。
有人笑莲姐儿,不知道那穷书生多久才将手里剩下的银两花光。
有人哭莲姐儿,那穷书生说不定已经横死街头。
唯独莲姐儿不笑不哭,好好过着自己的日子,顺便也为她和穷书生的未来存着银两。
可是穷书生呢?他到底是死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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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辞罗看瓶儿直笑:“也不知道你是来与我讲故事的,还是来与我问问题的。”
瓶儿窘了一张脸,知道自己到底是没听好故事,也没说好故事,她便也不多言,自个儿退了出去。
一阵强风吹来,吹开了窗户,吹乱了灯笼。外面哗啦啦响着的树叶,无数扇开又闭的窗户砰砰作响,实在是个不宁静的夜晚。
莲姐儿在厅堂里的小台子上唱着歌儿,娓娓动听,余音袅袅。有许多客人搂着身旁的姑娘,亲亲热热地小啄几口,有丫头捧着篮子来,就往里面丢几个碎银。
一曲作罢又来一曲,莲姐儿清咳几声,正要继续唱下去,却突然被一人扯下台去,台下看戏听曲的人纷纷响动,莲姐儿扑在那人怀里,正要娇嗔出口,却抬眼一看,是那她日思夜想的穷书生。
“你怎得来了这里?覆春楼的花费这样贵.....”莲姐儿扯着他的衣裳起身,却突然觉得手下触感与往常见他都不一样,这可不是那种便宜的粗布衣裳。
“莲儿,有事我们回房里再说。”穷书生横抱起莲姐儿,惹她小小尖叫一声,脸上又晕上两片红,一时之间觉得莲姐儿可怜可爱,心里欲念爱念交杂,难分彼此。
穷书生一脚踹开屋子的门,将莲姐儿轻柔地丢在被褥床榻之上,便俯首去亲吻莲姐儿,他身上有些许酒气与脂粉气,莲姐儿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一时之间,醋意翻腾。
莲姐儿推开穷书生,自己往床榻里缩。
“你这样对我,就跟我的客人一般无二,我实在不明白,你到底怎么了,会有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莲姐儿软着嗓音就像带着哭腔。
穷书生立马怜惜起来:“好莲儿,是我的错,我在你给我那些银子后,便去找了隆阳世子,与他送了好些礼,他的门客将我介绍到了衙门里当师爷。”
“你为何不早些告诉我?”莲姐儿问。
“我也想早些告诉你,谁知春节过后,覆春楼好久都不开业,就连大门也紧闭着,便是权贵的小厮去敲,也无门可入。”穷书生叹息:“谁知年后,师爷的活计也突然多了起来,我要整理的文书,天天让我看花了眼,直到近日我才得了空来覆春楼。”
“以往我们只能悄悄在覆春楼外相见,可如今,我已入得了覆春楼与你见面了。”穷书生伸手搂了莲姐儿,“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你又岂知我不想你?”莲姐儿落了眼泪。
穷书生忙来吸吮这莲叶儿上的露珠,莲姐儿也得了乐趣,不自觉地迎合着他。穷书生对莲姐儿又咬起耳朵:“我这辈子非你不娶。”
“你现在当了官了,怎么还能娶我这样的粉头娼妓?”莲姐儿只哼道。
穷书生道:“如果不能娶你为妻,就算当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又如何?好莲儿,甜莲儿,还记得我们小时去摘莲蓬吗?”
莲姐儿在他这样的攻势下,逐渐软了腰肢,与他在床榻之间翻腾,共赴巫山云雨。许是小别甚新婚,两人柔情蜜意自在床笫之间越发浓烈。
窗外浓烈的夜色中,轰隆隆的雷声伴随着几道闪电,噼里啪啦的雨珠子从天幕掉下,一场久违的大雨将京城狠狠地冲刷了一遍。
“好大的雨。”
摩辞罗倚在窗边,任由那雨珠打她的脸,她忽而笑笑:“连雨也知道我寂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