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春楼》快乐柯柯子

10、第九章

　　靠着城西的秀人院与覆春楼差的远了，覆春楼光是占地便有十余顷，覆春楼主楼拔地而起五丈高，楼高四层，大小姑娘好几十，小丫头都有五十余人，煮饭的婆子和龟公更不知几许人。

　　而秀人院便只是一处平房院子圈起来的，婆子住的都是随意住的稻草砌的破落房子，冬冷夏热，一个冬天经常冷死好几个老婆子。不过因它价格便宜，几个碎银子就能嘻戏一晚，倒也颇受人欢迎。

　　不过今日这才到中午，秀人院的大门就被人敲的砰砰作响。这可是不大寻常的事。

　　睡眼惺忪的龟公拢好衣裳来开门，“你们谁呀？”

　　他瞪大眼睛，昨夜的酒都醒了大半，“居然是邵青姑娘！”

　　邵青自然不认得他，也不知道他如何识得她的，她微微放松脸面：“还请你家妈妈来，我有事要问她。”

　　这龟公热情极了：“邵青姑娘里面来，这日头毒，跟我来厅里歇息歇息。”

　　邵青应了，莲姐儿便也跟着她进去，见这龟公和蔼可亲，心里便多几分好感，面上也带上三分笑意。

　　两个姑娘和这些个傀儡俱进了厅里，这龟公又去给她们倒茶端果子瓜子的，忙的不亦乐乎。

　　“你不必这么忙我们，快去把你家妈妈请来就是。”邵青也不动桌上饮食。

　　“好，我马上就去。”这龟公老实听话极了。

　　他这一去，邵青和莲姐儿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再仔细去嗅这些瓜子果子茶水的，果然都有一股异味。

　　两人坐定，就等着这秀人院还有什么个戏码招待她们。

　　一个大概三十岁的风韵犹存的妇人带着十来个拿着棍棒的龟公进了厅，看邵青和莲姐儿两个还端坐着的姑娘，翻了个白眼道：“我还以为是哪路贼匪敢来我们秀人院闹事呢！原来是覆春楼的邵青姑娘啊！”

　　“不过两个黄毛丫头，你以为带上些人就当我们秀人院怕了你们不成？”这妇人讽刺一笑：“你们罗妈妈如果没疯，我倒是还胆怯几分，你们罗妈妈一疯，就凭你们几个丫头还妄想能撑起覆春楼来？”

　　邵青也不恼：“妈妈，我们来不是为了与您吵架的。只是为了打听我们覆春楼被拐出去的茜姐儿的踪影。”

　　“茜姐儿？哪个茜姐儿？”这妈妈说话毫不客气：“邵青姑娘该不会是觉得你们那的姑娘跑到我们这小地方来了罢？我这可容不下你们覆春楼里那些骄奢的姑娘们！”

　　气氛一时有些箭发弩张。

　　莲姐儿拿起手帕子擦脸上的眼泪，她哭道：“妈妈，你可怜可怜我们吧，罗妈妈疯后，我们覆春楼遭了一劫大难，那天被我们姐妹拖出来的姑娘丫头尸首数不胜数，好些个龟公都被那些贼人放火烧了尸首，我们现在一心只想着把那段时间被磋磨出去的姐妹们找回来罢了，求妈妈成全成全我们苦命人罢。”

　　莲姐儿这番话说的苦情，她的眼泪也动人，这秀人院的妈妈听完不禁也叹一口气，回想起那天覆春楼的大难，连衙门老爷都不敢回顾第二眼的惨况。
　　“罢了，我们这行的姑娘也都是苦命人，命从来不在自己手里。我与你们没有两样，又何必互相为难。”

　　她左右是松了口，叫了丫头，让丫头去将最近一月新买进来的姑娘都叫来。

　　莲姐儿和邵青一个个看过，没她们要找的茜姐儿，这妈妈也看出她们的意思，索性便将姑娘们全都叫了出来。

　　就连一个与茜姐儿像的人都没有。

　　“多谢妈妈，我们还要去别处找茜姐儿，便不多留了。”

　　“去罢！将你们的姊妹都找回来！”

　　秀人院阖上了大门，邵青和莲姐儿默默对视一眼，对彼此都有了新的理解。

　　“没想到莲姐儿还会这种哭闹的戏码。”

　　“我也没想到邵青姑娘的名气居然如此之大。”莲姐儿笑着回道。

　　两人对视一眼，忽地一笑。

　　只是笑完又难过起来，京城如此之大，她们又不能挨家挨户去找茜姐儿，茜姐儿还有被找到的机会吗？茫茫人海之中，茜姐儿是否真就和海浪一起打向远方了？

　　秀人院的门又被打开，之前那个给她们开门的龟公露出头来，“邵青姑娘，你们要找茜姐儿是不是？我这知道她的消息。”

　　邵青看他：“你已耍我们一次，怎么的还敢在我们面前露出面来？”

　　这龟公也不慌张：“我是按了邵青姑娘的吩咐做事的，只不过妈妈一听，错以为是姑娘们来闹事罢了。”

　　他又看向邵青：“邵青姑娘，我也曾是覆春楼的，我自然不会去想着害你们。”

　　“哦？那把你知道的先说来听听。”邵青也不提不久之前那件祸事，将覆春楼差点毁之一旦的，就是覆春楼自己养的龟公。

　　从威虎堂一出来，赖田就觉得今日这个姑娘好像有些眼熟。把她嘴上的布条一扯出来，她熟悉的骂骂咧咧的话语直接将赖田的记忆唤醒。

　　“茜姐儿？”
　　茜姐儿看这龟公认识自己，直接愣住。

　　赖田又问：“你为何不在覆春楼里待着？你这是被罗妈妈发卖出来了？”

　　说完他又摇摇头，否定自己的猜想：“罗妈妈不是气疯了，不会这样对你们姑娘家的。”

　　“我是被你们这些个破落户，杀千刀的龟公给偷拐了，卖出来的！”茜姐儿骂道：“平日里我虽对你们这些个言语过火些，可我哪里少过你们的赏银？现在倒好，罗妈妈一病就放肆起来，谁不知道没我们的卖身钱，你们吃饭都成问题！”

　　“茜姐儿，你冷静些.....”赖田见劝解不成，只能将茜姐儿的布条又塞回去。

　　“茜姐儿，我现在在秀人院做事，而你已经被卖进秀人院了。”

　　茜姐儿气愤的伸胳膊蹬腿的，可惜那张红艳艳的嘴巴骂不出刺耳的话了，只能嗯嗯。

　　“茜姐儿，只要你向我保证别乱跑，我就将你腿上绑着的绳子解了，让你松快些，你能做到便点点头。”赖田道。

　　茜姐儿听了当然点头。

　　赖田帮她解了，谁知她直接一头撞向赖田，把他撞的倒在地上，自己跑了。

　　这一跑也是慌不择路，直接撞进一伟岸男子的怀里。

　　那男子胸膛硬邦邦的，茜姐儿吃痛，却因为口里的布条，只能皱着眉头扭曲着一张脸，这男子给茜姐儿取了布条，解了手上绑着的绳子，当即就被匆匆跑来的赖田给逮住。

　　茜姐儿赶紧往男子身后躲，赖田看得快要急死。

　　“姑奶奶，你也别为难我，我只是个跑腿的，你这我如果不带回去，我是没办法交代的。”赖田好声好气地劝说道。

　　茜姐儿也不理他，赖田只好又去劝这男子。看他身后是个肉铺又看他这样子，心里有了成计。
　　“大哥你是这条街的肉贩吧？这姑娘是我们秀人院在威虎堂买下来的，麻烦您大抬贵手，让我将这姑娘带回去交个差可好？”

　　“秀人院？”那大哥思索一番：“是妓院？”
　　他又问：“你是要逼良为娼？”

　　赖田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去看这大哥身后护着的茜姐儿，却看见她在那偷笑，双手环抱着男子的腰身，笑得好不放荡。

　　“你放心，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男子安慰道。

　　他又对赖田说：“你花多少钱买了这个姑娘，我将这钱给你。”

　　听完邵青大概明白了，她问道：“这肉贩姓谁叫谁？家住哪？”

　　赖田一一答了，看邵青她们要走，就想跟上去，谁知道那几个护卫眼光灵的很，直接拦着他，赖田没法就小声喊：“邵青姑娘！”

　　邵青回了头：“你还有什么事吗？”

　　“我觉得茜儿姐是看上那个肉贩了。”赖田：“你是不知道，当时一条街上少说也有五六个人，可她偏偏就往那肉贩身上撞。”

　　邵青笑了笑：“倒像是茜姐儿能做出来的事。”

　　见她又要走，赖田才急忙忙地说：“邵青姑娘，听说现在覆春楼里是您做主了，若还有可能，能让我回覆春楼吗？”

　　“你是被罗妈妈赶出覆春楼的？”邵青问。

　　她依稀有了些印象。

　　“是，不过，罗妈妈真是冤枉我了呀！你也知道罗妈妈那人，她实在不听我们这些老实人说话的。”赖田举起三根手指对天发誓：“我这辈子就没做过对覆春楼不忠的事！”

　　莲姐儿在旁边扯扯邵青的衣袖，“赖田，你这事先不急，我们日后再议，现在最紧要的事，是去找到茜姐儿。”

　　赖田连连点头：“是是是，茜姐儿的安危自然比我这事重要，姐姐们快些去吧，我也暂且在这等着茜姐儿回来。”

　　莲姐儿和邵青走了好一段路，邵青才开口道：“这么看来我们覆春楼中还有不安分的。”

　　“是啊，你这才管事多久，我们覆春楼才刚刚重新开业呢，你这消息就到了个龟公的嘴里。”莲姐儿又问：“他被赶出去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今日又看到他，本来我也记不起了的，之前有个丫头还没点灯，大概十一二岁的年纪，有天突然被一婆子揪出来，说是怀了身孕。”邵青顿了顿：“这个丫头当时指的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