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纪事之直男与直男的爱情故事》落家秋

140、地底下的陆斌

　　第一百四十章，地底下的陆斌
　　“陆斌好几天没过来电话也不通，我就猜着不好。我让蓉蓉出去打听过，消息封锁的特严。连我们这些本地人都不让上山。有几个镇上的帮忙给他们领过路，见到现场情况都说特别严重。伤着的不少，重伤进监护室的好几个。谁知道地底下还埋着人。”
　　旁边的小姑娘突然抽噎起来。
　　“斌哥是好人，斌哥不会有事的。”
　　“洪师傅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你们别走也别乱投宿。我带你们去个地方，那是我老哥们开的旅馆，在镇边上。我去打招呼，他肯定不会打报告。”
　　天刚蒙蒙亮，小镇被从大青山上下来的雾气包围着。日光惨惨淡淡照不清房屋照不清道路。直到上午九点以后雾气才渐渐散去，鸟儿和昆虫的鸣叫响彻周边的树林。在小镇汽车站的出站口出现一个背着厚厚包袱的中年男子和一个少女，都是一脸的哀伤。尤其是那汉子，龟裂的嘴唇动了动，两个深深的眼窝快要塌掉一样。
　　“爸，喝点水吧。”女孩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汉子摆了摆手。他们走到附近的一个小商店门口，站在一片树荫下面。
　　没多久两个年轻人跑了过来。
　　女孩先看到，赶紧举着细嫩的胳膊在太阳底下晃动。
　　“这里，一帆哥我们在这里。”
　　一路上钟叔没有说太多话，被人领到一个小旅店简单办了一下入住。
　　四个人走进房间，陈一帆上前帮忙放行李被钟叔推开。
　　气氛有点尴尬，李奇摸着鼻子笑，想打破这难受的氛围。
　　“小珂，叶叶跟二舟呢？”
　　“他们还上学，晚上请沈姨帮忙照看。”
　　“有人看着就好。热水，喝水，喝水。”李奇给旁边的人使眼色。
　　“我不渴。”钟叔依然推开。坐在凳子上看着两个年轻人，最后目光落到了陈一帆身上。
　　“那小子到底在不在里面？”
　　陈一帆没反应，李奇硬着头皮回答。
　　“叔，在里面。昨天电视上已经公布了名单，我们也跟陆斌上班的那个单位确认了。”
　　小珂捂着脸哇的一声哭出来。李奇心疼地劝慰。
　　“丫头别哭了，哭管用啊。”钟叔一瞬间苍老许多，那双蔚蓝色的眼睛仿佛也起了一层雾，打湿了卷曲的睫毛跟眼眶。
　　陈一帆看在眼里突然心动，钟叔还是关心陆斌的。断了骨头连着筋，他们才是真正的一家人。
　　“现在山上正在抢救，咱们上不去只能先住这。叔，安心等政府的通知。陆斌肯定能逢凶化吉的。”
　　“没别的办法？”钟叔不甘心地问：“我想见见那小子。”
　　“叔，一帆也想，我也想，但真没办法。”
　　冰冷的现实让钟叔愣了一下，他都差点忘记两个小子的关系。
　　陈一帆开口说话：
　　“我们也可以去镇上的招待所。那里有负责的人，不过听说进去后麻烦事特别多。出入都不方便。”
　　“等会，我差点忘了蓉蓉说过还有一条路可以上山的。他们项目部就在山腰，那山不高。”李奇嚷了一句。
　　“真的？”钟叔跟小珂都看过来。
　　陈一帆瞪了李奇一眼。
　　“叔，小珂，是有。但那不是路，是他们这的小孩没事跑着玩爬出来的一条小道。平常过都很危险，现在又出了这种状况人根本就去不了。而且现在镇上也没人愿意冒险领路。”
　　“咋没有，镇上有人叫价五千，只要有人出钱他们就敢领。”李奇又插嘴。
　　“电视上每天都在播现场的施救状况，我们能看得很清楚。”陈一帆打断他：“叔你跟小珂先休息一下，我和李奇再去镇政府那问问有没有新消息。”
　　说着陈一帆拉着李奇走了出去。
　　俩人刚下楼他一拳打在这不开眼的家伙胸口上。
　　“你个笨蛋，难道想让钟叔跟小珂冒着危险去爬山。”
　　“可，毕竟他们才是陆斌的家人啊。他们有知情权。”
　　“不用，靠我们俩就行。以后不许再提那件事，不然你现在就走。”
　　“好，好，我不说。”李奇举手告饶。
　　“不过，一帆靠咱俩能干啥？”
　　陈一帆无力地望了一眼旅店外的街道。
　　“我在等一个人过来，请他帮我们想办法。”
　　又一天过去了，电视上关于事故现场的消息越来越多。新闻几乎是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播放。噩耗传来，有两个当时已经跑到矿口被埋的工人给挖了出来，但不幸地人伤势过重医生现场宣布死亡。
　　钟叔的脸色更加惨淡，一直盯着电视屏幕从下午两点看到晚上十二点还不休息。钟珂劝不住叫来了住在隔壁的陈一帆和李奇。三个人劝还是不管用，最后钟叔大手一挥把孩子推出去反插上门。
　　这天吃过午饭，一个女生站在镇子口的一颗大树下。远远看到有人跑过来她垫着脚招手。
　　小跑了一路，到跟前陈一帆还有点喘。
　　“一帆哥，你确定要跟我去么？”
　　“嗯。我就是担心你，要不你跟我说怎么走，我自己爬。”
　　“不要。”小姑娘很抗拒地摇头：“我也想见见斌哥。没我领路你根本就爬不上去，外地人上去会迷路。”
　　“蓉蓉，那你想好了。”
　　“想好了，咱们走吧。快点出发，不然会被我爸发现。”
　　两个人点点头然后往镇子左边的一条石子小路走去。
　　“正上午阳光最强雾气最少，而且山上毒蛇虫子也少。前面还有一条去年修的大道，可惜修一半没钱就停工了。”
　　他们走到岔路口猛然停住，因为有个人一边抽烟一边正等他们。
　　拍拍裤腿人站了起来，高大威武，比陈一帆高出多半个头来。
　　“肖叔你……”
　　“我什么我。一吃过饭人就没影你们这是要去哪？”
　　他们低头不说话。
　　“蓉蓉，知道你爸多担心你么。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可以这么任性，多危险。”
　　小女生把脑袋别过去咬着银牙。
　　肖劲走到跟前拍拍陈一帆的肩膀。
　　“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不要莽撞。我已经通过关系跟上面现场的人打听过，矿口塌方下来的碎石已经全部清理干净。现在正重新穿通隧道，很快陆斌他们就会被救出来。”
　　“他们还活着么？”陈一帆问。
　　肖劲停顿了一下。
　　“应该，应该吧。矿井里面有备用水和抢救药箱，一般情况下坚持个十天八天没有问题。”
　　“已经过去十一天了。”
　　“我知道。不过我们应该对陆斌有信心，有这么爱他的家人在，他是绝对不会放弃生的希望。”
　　“你确定陆斌还活着？”陈一帆再次质问，语气有些激动。
　　这几天他没有钟叔的颓丧没有钟珂的哭闹，一直用冷静包裹着。可谁知道他心里的波澜壮阔，他的难受他的绝望和挣扎，他度过的一个个不眠之夜。这次冒险要爬山，是他受不了这死寂一般的等待，他要主动出击去找寻陆斌。
　　“如果不信他还活着你干嘛还站在这里。”肖劲微笑，用手掌捏住眼前这个娃娃稚嫩的肩膀。
　　“有你在，陆斌不舍得死。”
　　昨天在肖劲的建议下大家还是住进了政府安排的招待所。最近最大的突破就是矿井已经被打通，钻机挖掘机正在清理和重新加固井口，而不幸的是在里面又发现了两名罹难的工人。工人的家属悲痛欲绝，哭倒在担架旁。这画面被播放出来，震撼了每一个电视机前观看的人。
　　夜里，招待所的403房间气氛压抑，烟雾缭绕。
　　钟珂揉揉哭肿的眼睛不停地咳嗽。
　　“别抽了，孩子在这呢。”肖劲劝。
　　钟叔没有听到，还大口抽着。烟雾几乎把他给包围了，看不清五官和表情。
　　“肖叔，下一步咋办？咱们就一直在这等着啊。”李奇忍不住问。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别太悲观，救援现场的机器都是昼夜开动，很快他们就会被救出来。刚不通知了么，明天我们就可以去现场。这是大的突破大好事，都打起精神。”说这话的时候肖劲看向钟叔。
　　“宝生，你也吃点东西吧。不吃不喝身体累垮了，到时候谁来照顾陆斌。我估计这小子大难不死也要脱层皮。”
　　“哎，要是只受伤就好了。我下午看已经有人跟我们隔壁的家属谈赔偿金。会不会是人已经都……”李奇心虚地说话。
　　“别瞎想。这是安抚工作，事故闹这么大，政府也好企业也好肯定要有所表示。我咨询了一些专家，这次的矿难不是最严重的。我们都要抱着希望坚持到底。”肖劲鼓舞大家。
　　“行了都回去睡觉，明天早点起来过去。”钟叔站起来撵人。
　　“小珂，李奇你们先回去。一帆留下来，我有些话说。”
　　“肖叔，啥事还得瞒着我们哪？”李奇问。
　　“别多问，去睡吧。”肖劲把人送出去插上了门。回到屋里看看坐在椅子上的钟宝生，看看坐在床边一直不说话的陈一帆。这两天宝生是几乎没吃一口饭，只喝水，还不停地抽烟。而面前这个小家伙也差不多，饭基本都是随便吃两口就放下筷子。不哭不闹，没任何情绪发泄，但房间的灯常常一亮就是一晚上。肖劲知道此时最难过的就是他们俩个。一个是养育陆斌的人，一个是爱着陆斌的人。
　　肖劲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
　　“一帆，看看这个。”
　　陈一帆接过来低头瞧。
　　这是一张微微泛黄的照片，照片上是两个青涩懵懂的男孩。都是十五六岁的模样，一个浓眉朗目唇红齿白系着红领巾对着镜头微笑。另一个头发发黄微卷，蓝色玻璃一样圆圆的大眼睛，白净的皮肤，尖尖翘起的鼻子，简直跟橱窗里的洋娃娃一模一样。只是额头上有一道伤疤从头发下隐隐露出来。两个男生肩并肩，手拉着手笑得好灿烂好无邪。
　　“你让孩子看这个干嘛。”钟叔突然走过来一把将照片夺走。
　　好像一根刺扎到眼中，钟叔把烟叼在嘴里，就要用手撕毁。
　　肖劲赶忙给抢回来塞到自己衣服兜。
　　“这可是我的东西，你怎么能随便撕掉。难怪陆斌老抱怨你不讲道理，我看还真是。”
　　“少胡说。你放着那玩意干嘛，能当饭吃啊。”
　　“真能当饭吃。”
　　肖劲微微一笑然后看向旁边一脸疑惑的学生娃娃。
　　“一帆，你猜这上面的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