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纪事之直男与直男的爱情故事》落家秋

139、龙湖镇

　　第一百三十九章，龙湖镇
　　候车厅的电视屏幕上正在播放新闻，这时画面突然切换到青艾山龙湖镇附近的塌方事故现场。
　　陈一帆抓着包飞奔过去，和好多人一起仰着脖子看。
　　依然没有公布出事的人员名单，记者在介绍现在的救援进度。两辆吊车和挖掘机终于开了进来，塌方的矿口前已经用水泥和石块浇筑了防护墙，防止再有石块坠落。镜头里车辆拥堵人员混乱，突然猛冲出来一对老夫妇围着救援队伍哭喊。花白的头发在风中飘摇，镜头慌忙一扫而过。
　　围观的人啧啧地惊叹。
　　“哎呦，造孽。怎么会出这种事情，人到底还救不救得出来。”
　　“不知道啊，听说已经在下面困了快一个星期。据说一开始不让上报，是出事家属闹得太凶才惊动政府。你没看武警都派来了。”
　　“哎，没得救，没得救啦。底下那么深，没水没吃的怎么过活。我看说不定里面也一起压塌，人早就死掉了。”
　　“可不是嘛。咱们市那个地方经常塌方。以前矿井更多，老出事这几年才被政府强制关闭掉好些。谁知道现在又搞出这么个大的，听说光下井的工人都有四五十号呢。哎，有钱能使鬼推磨，不好说。”
　　越听越心烦意乱，陈一帆低着头走开。
　　两个小时后已经九点，他准备再去排队。有个人急匆匆跑进售票大厅，冲到他跟前一顿猛捶。
　　“我说你干嘛不接我电话啊！”李奇弯着腰喘气。
　　“你怎么来了。”很意外。
　　“你说我怎么来了，当然是跟你一起去啊。钟叔对咱们不错，你够意思我也不能太落后。”
　　“不用，我一人就行。”
　　李奇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忘了咱们大一暑假的时候。”
　　“什么”
　　“咱们可是铁哥们，好搭档啊。那么危险的地方当然要好搭档一起上阵。别废话，快去排队买票。”
　　车子发动出站已经将近十点。
　　“一帆，你挺关心陆斌哦。以前咋没发现你们感情这么铁啊，要是我出事你小子会不会也这么着急。”
　　“大哥，我很累。我想静一会。”
　　“切，切。睡你的觉吧。谁让你起那么早。”
　　半个小时后中巴车开出了市区，而路渐渐颠簸起来。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被李奇拍醒，他们到地方了。两个人下车往后一望有些愣住。背后是镇上唯一的一条柏油马路，路的远处是青葱的高山，冒着雾气的湖水。即使是夏天，这里空气却湿漉漉带着寒气。
　　“一帆，咱们现在咋办？”
　　陈一帆转圈打量了一下这个镇，镇不大但也有宾馆饭店。远处还有两条土路通往山里。镇上除了当地居民多了些穿着制服的警察和西装革履的人。路边停着跟这个镇很不相称的宝马和奔驰。
　　“那个饭馆挺干净，咱们先去吃饭。我想今天下午就进山。我听陆斌讲过镇上有他们公司的班车。”
　　他们进到一家小吃店叫了两碗面。这时候正是午饭点，陆续有客人进来吃东西。陈一帆留心听着，但听了半天那些人只是讲一些家属怎么闹事，怎么索要赔偿的。
　　“一帆好像挺严重啊，陆斌不会真的出事了吧。”
　　“别说话，吃饭。”
　　吃完面他们也不结账而是要了两瓶汽水慢慢悠悠地喝着。看顾客一个接一个走出店外，直到都走空了他才站起来到柜台那。
　　“师傅多少钱？”
　　“两碗牛肉面，两瓶汽水，娃娃给十二块钱。”
　　陈一帆把钱递过去瞧瞧这个店老板，一个四十开外的中年男人，看着挺朴实。
　　“师傅能跟您打听个事不？”
　　“啥事。”
　　“这镇上来了好多陌生人，都是奔那事故来的吧。”
　　“那还用说，要不是出事这龙湖镇啥时候都没这么热闹过。”
　　“师傅，现在到底什么情况了。人救出来没有，有多少个？”
　　饭馆老板找了零钱，瞧面前的年轻人。学生模样，眉清目秀，却是一脸的疲惫和憔悴。
　　“娃娃，打听这个干嘛？”
　　“没事，我就是好奇问问。”小心说话。
　　“你有家人被困上面了？”
　　“没有，没有。我们是过来玩的正好赶上这个事。只是好奇。”
　　“好奇那就打住。要说这龙湖镇山清水秀是个玩的好地方。但这几天不行你们赶紧走吧。”饭馆老板挥挥手：“蓉蓉，出来收拾东西。”
　　说着厨房走出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提着泔水桶。
　　李奇愣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陈一帆咬着牙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拿出两张百元的钞票塞到饭馆老板的手里：
　　“师傅一点小意思，你拿着买包烟抽。”
　　饭馆老板赶紧推回去：“哎呦，这个我可不能要。你们有事说事没事就走人。”
　　陈一帆被推到了门口，李奇看不下去走过来拉着往店外走。
　　“一帆咱走，这不行就换个地方打听。”
　　陈一帆转身看了看那故意低头不瞧他们的店老板。他扯开李奇的胳膊又走进去。
　　“师傅，您行个方便跟我讲讲吧。您是好人肯定有好报。”
　　饭馆老板抬头又看看陈一帆，学生娃娃涨红了脸，眼睛里白花花好像要掉出眼泪来。
　　犹豫了一下咳嗽两声。
　　“蓉蓉把门关上。关严喽。”
　　“师傅谢谢你，谢谢你。李奇快进来。”
　　“哦，好好。”李奇慌忙跳进屋里跟着小姑娘一起关店门。
　　“娃娃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有你们家人埋那矿井里面呢。要是有我给你讲讲，要是没有就赶紧离开。我不是那爱嚼舌头根的人，也是为你们好。”
　　陈一帆轻轻点了点头。“嗯，是有。”
　　“谁呀，你爸还是你哥？”
　　陈一帆没继续说瞪着眼睛。
　　“行，有就行。别的你不说我就不多问。我知道的也有限。”
　　“师傅您贵姓？”
　　“免贵姓洪，人都叫我老洪。”
　　“洪师傅，谢谢您。我想知道人现在被救出来没有？”
　　“废话，肯定没有。要是都救出来了这么多人还在这干嘛。”
　　“那到底什么状况，严重不，人啥时候能被救出来？”
　　洪师傅把手在围兜上擦擦，拿起一根烟点上猛吸了一口。
　　“挺严重，我听说里面至少是困着十五六个呢。他们队伍上有几个年轻小伙子经常来我这吃饭。出事前一天下午他们那还有人偷溜出来来我这喝酒。我听他们说，那几天老下雨井下缩减了采勘量，下井的人也就平常的一半。至于啥时候救出来不好说，这不都天天看新闻呢，当官的也不能给个准信。”
　　陈一帆揉揉眼：“我听说出事的那个公司有班车在镇上，我们下午想坐车上去看看。您知道车在哪坐么？”
　　洪师傅摇摇头：“别想啦，现在谁也上不去。乱闯就把你们逮起来。”
　　“凭什么，我们是家属。”李奇一听有点生气。
　　“就是防着你们这些家属闹事，再说那上面危险，再出事故可就不得了了。”
　　李奇还想讲什么被陈一帆拦住：“洪师傅，那家属来了总不能不让人见吧，难道全都赶走么？”
　　“不赶走。”洪师傅指了指窗外：“对面往前走过了镇政府就是镇上的招待所，所有来的被困人员家属都安置在那里面。每天好吃好喝招待着，但就是不许乱走。出门一步都不行。想知道什么消息只能听那些人讲，他们说什么是什么。”
　　俩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是学生第一次听到这些情况很意外。陈一帆的心像是被放置到火盆上烤，煎熬得每一分钟都过不下去。
　　“一帆咋弄？咱们是回去还是住那个招待所？”
　　陈一帆再思量：“不走，我们先找个宾馆安顿下来，再想办法。”
　　说着他又掏出那两百块钱放到柜台上：“谢谢洪师傅，感谢您。”
　　俩人往外走又被叫住。
　　“娃娃你们俩去哪？”
　　“住旅店。”
　　洪师傅摸着黑黝黝的下巴：
　　“住旅店，信不信你前脚登记后脚警察就找上门。”
　　他们又是一愣。
　　“娃娃，叫你们的大人过来吧。你们两个小毛孩子不行。走，赶紧走。”
　　一瞬间陈一帆的脸变得面如死灰。
　　李奇叹口气拍拍他肩膀：“咱们还是回去吧。陆斌是死是活还不清楚，咱们回去跟钟叔商量商量该怎么办。”
　　“你们刚才说谁？”旁边的小女孩突然叫了起来，把他们吓一跳。
　　“我们，我们刚没说谁呀。”李奇看着小姑娘。
　　“不对，你们刚才说了一个人的名字。我听到了。”
　　“是陆斌么，我们这次过来要找的人就是陆斌。”李奇讲话。
　　“爸，他们是斌哥的家人。”小姑娘很兴奋，几步跑到洪师傅旁边叫起来。
　　洪师傅眉头皱皱再一次仔细打量俩人。
　　“你们跟陆斌什么关系?”
　　“我们是他的同学。陆斌父母不在了，只有一个叔叔身体也不好。这次一出事我们就替他家人赶了过来。”
　　“爸，他们没说错。斌哥讲过他是孤儿家里只有一个叔叔。”
　　洪师傅点点头。
　　陈一帆快步走过来拉住洪师傅的手：“您认识他对吧，您认识陆斌！”
　　洪师傅让俩个学生娃娃坐下：“蓉蓉，再倒点热水过来。”
　　“洪师傅您快说呀，我们赶了一上午的路快急死了。”李奇嚷嚷。
　　“我说。哎，这事还有这么赶巧的。这个地方以前开矿的企业多，镇上也热闹。但这里的山陡石头碎，一下大雨就出事。那些矿井陆陆续续都关了。没生意可做镇上的人也跟着搬走不少。但是XX企业规模大又有钱，就他们的矿井一直还开着。今年这里招了不少大学生，陆斌就是四月份过来的。那小子是他们那批年轻人里面挑头的，常常带着一帮人跑镇上吃饭喝酒。这镇上总共不过四五家饭馆，我这的手艺合他的胃口。他们来多了就跟我熟了。”
　　“既然是熟人您告诉我，陆斌是不是真的困在下面。”
　　洪师傅又叹了口气当是默认。
　　一瞬间眼泪从陈一帆眼眶里流出来，他赶紧低头用手背擦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