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宠诱妾》方框一

27、成人礼

　　“我并不知其中缘由。”司云熙说，“只是他前几日托人送了消息来，说要找一个人，通过其中描述的模样，猜测应该是你。”

　　依依忙问：“公主告诉他我今日会来？”

　　“自然没有。”司云熙拍拍她的手，说道，“我只说会帮忙，今日便来问你了，你若不想见他，我就说没有找到。”

　　“多谢殿下。”依依这才彻底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想起来在那个幽暗的巷子前，和楚倦年对峙的声音，冷静之中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如果对方不是楚倦年那个疯子，估计早就被他吓跑了。

　　当然，跑是跑不掉的，他的速度和爆发力至今仍然依依印象深刻。

　　实在太可怕了。

　　那会儿她人还在桥上，明明离他有很长一段距离，中间还那么多的人，结果没走几步就差点儿被他追上了。

　　而且，依依有一种莫名的不安，总觉得他那天其实认出了她，但不知道为什么，还是转身离开了。

　　又不像是被楚倦年给恐吓住了。

　　挺奇怪的。

　　“我看还是算了。”依依谨慎地斟酌着语句，“若有缘，总会遇上。”

　　司云熙看她的态度，知道她肯定是顾虑着什么，但她既然这样说了，她就尊重：“好，那我让人回绝了他。”

　　依依连忙点头，再次谢过她。

　　旁边的司景幻见她这样，笑了笑，大大咧咧地打趣她：“依依姑娘怎么一副劫后余生的模样。原来神仙也会害怕么？”

　　“三公主可曾见过那位太子殿下？”依依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实在是，让人望而生畏。”

　　司云熙想到那天在茶铺见到的雄壮身影，脸色僵了僵。

　　“确实可怕。”司云熙说，“放心，我这就派人去说，一定不让他找到你。”

　　上回在城隍庙偷偷瞥了一眼，难受了好几天，谁也没好意思告诉，连司景幻都不知道她已经见过牧弦听了。

　　她不可能跟这样的人过一辈子，所以一回来就做好了全面的计划。

　　反正月底她才会启程，离开之前赶紧把所有的事情都料理好，等弟弟妹妹这边站稳脚跟，她就立刻回来。

　　想到这里，司云熙又憋屈地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自己被骗了。

　　当初瞧着牧弦听写的一手好字，又雄韬伟略，文武双全，便觉得本人应该不差。

　　哪里知道，竟然生的那样一副，连老虎看了都会害怕的伟岸身影，可见字如其人这个毫无根据的传闻骗死了多少人！

　　“大公主何故叹气？”依依忍不住问道。

　　从她过来到现在，几句话的功夫，她已经叹息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司云熙摇摇头，搪塞说：“想到很快就要离开京城，有些不舍。”

　　“阿姐……”司景幻心疼地过来抱她，“我也舍不得阿姐。”

　　“不是说给你听的。”司云熙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不过，有些话确实也要交代你。景幻，你也长大了，莫要再像先前一样莽撞。”

　　“这次去阿兰沙部，知道我有多担心吗？至少也先提前知会我一声。”

　　说到这里，她突然哭笑不得道：“说起来，还多亏了尹芿，虽然人有点儿不靠谱，但总归帮了你不少。”

　　司景幻翻了个白眼：“什么啊，他就是个混蛋！他帮我是为了骗我的药，那个人渣！等我见了他，反过来利用完，就把他丢到御马监，往后专门给我当脚凳。”

　　骂完他，还要补充一句：“即使这样，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依依很好奇，尹芿到底对这位三公主做了什么，能把她气成这样。

　　甚至要把他变成公公，去做最受苦的职位。

　　“好了好了。”司云熙无奈道，“刚说了让你不要冲动，你就又收不住脾气。”

　　司景幻坐在她身边哼哼唧唧地撒娇：“我干完这票就收手。”

　　土匪似的语气，把依依和司云熙都逗笑了。

　　三人又闲聊了一会儿，重新商议了合理利用尹芿这个工具人的计划，临近正午，三人一同到内院和其他贵女用了午膳。

　　毕竟算是大公主的临别宴，能来的又都是有头有脸有教养的女子，多半跟司云熙关系都还不错，席间气氛其乐融融的，对依依也多有照拂。

　　只不少人在得知她是楚府的人时，颇有些敬而远之的意味。

　　依依也乐得不被人看戏般打量，安安静静用完了午膳，又在旁听她们做了几首诗，渐渐觉得无趣，在旁呵欠连天的。

　　楚倦年已经说了申正时分过来接她回去，还要再等约莫半个时辰。

　　司云熙发现，便问她要不要午睡。

　　和大公主形影不离的司景幻正和旁人闹得起劲，依依想到自己此行还有私心，于是严肃地对司云熙说道：“请大公主借一步说话。”

　　两人移步去了司云熙的书房，依依于是同她说起了城隍庙那日的事情。

　　“得知公主得偿所愿，我原是打算离开的，谁知中途出了岔子，现在不知道家里人什么时候才能来接我。”

　　“辛苦你了，此事是我对不起你。”司云熙握了她的手，“你放心，我一定将你安稳送回家，并重新修缮你们的镜月观。”

　　思索片刻，司云熙说道：“冬月廿八，是我出嫁的日子，送亲队伍会从东弘门出发，经由陇右，去往阿兰沙部，到时候，你就混入我的花矫中，我们在陇右分别，再另外派人送你去灵升山。”

　　依依想到那个场面，迟疑地说：“这样好吗？”

　　“有什么不好的？”司云熙搂着她的肩膀，“若没你的帮忙，我的计划不可能这么顺利。”

　　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肯定，“这一切都要谢谢你。”

　　藏在她的花轿里同她一起离开，没有比这更万无一失的方法了。

　　楚倦年再狂妄，也不能在送亲当天，去翻大公主的花轿。

　　“如此，就先谢过大公主了。”依依不再推辞，心中也终于松了口气，甚至对往后的日子都多了期待。

　　“不用客气。”

　　司云熙想到那日楚倦年对她的态度，神情顿了顿，迟疑地问道：“楚倦年对你如何？”

　　依依愣住。

　　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她自己都不知道，楚倦年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自己对楚倦年又是怎样的存在。

　　或许像是余窈所言的那样。

　　孽缘吧。

　　“他应该已经发觉了。”依依说，“但是……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揭穿我。”

　　司云熙皱了皱眉，有些话想告诉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毕竟是修行人。

　　而楚倦年对她的占有欲，让她这个外人都直呼离谱。

　　那天她不过轻佻地瞧了依依一眼，好家伙，那句话给她留下的阴影，简直跟茶馆里那个壮汉势均力敌。

　　“不重要。”司云熙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之前多亏你帮我，现在，到我帮你的时候了。”

　　依依颇为感动，又同她说了一些接下来需要注意的事情。

　　很快，到了楚倦年来接她的时辰。

　　依依本来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楚倦年应该会去处理，一定不会亲自过来接她，没想到，他不仅来了，还从车上下来，在门口等她。

　　大公主送她出来，见到楚倦年，也是一愣，更不要提其他的贵女，登时吓得作鸟兽散，或藏在大公主身后，或离得远远的。

　　碰巧，外院那边也刚刚结束，几名青年新贵拥着阿兰沙部的使者从另一侧门出来，双方之间隔了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其中，一个身材高大的青年，冷淡疏离听着众人的恭维，眉头越皱越紧。

　　牧弦听本就不喜这种场合，这些人偏到哪里都缠着送他，阿依穹在旁边拦都拦不住。

　　正觉得不耐烦时，余光瞥见左侧大门口，一抹纤细的身影，在一名高大清瘦的男人的搀扶下，登上一辆马车。

　　素净的裙摆划出一道灵巧的弧度，被雕着繁复华贵花纹的车门所阻挡。

　　牧弦听深目眯了眯，不顾喋喋不休的众人，大步朝司云熙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众新贵一愣，望着他高大的背影，尴尬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阿依穹连忙憨笑两声，给他们一个台阶下，随即转身去追自家太子。

　　牧弦听腿长，速度也快，不过，当他看见依依的身影时，楚倦年就已经带着她准备离开了，所以，即使第一时间朝他们走来，也仍然没有赶上。

　　他不禁皱眉，远远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本就俊美得攻击性十足的五官此时显得更加锋利。

　　刚送完客的司云熙愣了愣。

　　看着他明显高于大安人的身型，却宽肩窄腰，比例极好。配上极具特色的宽袍，和尤其能够突出五官的编发，好看到让她有些失神。

　　只不过……右眼戴了个黑色的皮革眼罩。

　　有些可惜，同时，看起来也更凶更危险。

　　司云熙上下打量他，心想，阿兰沙部到底是什么水土啊？

　　好看的真好看，难看的好难看！

　　“殿下，等等啊殿下。”阿依穹刚好追过来。

　　司云熙：“……”

　　这、是在叫她？

　　面色陡然一僵，好难看的那些个，这不就冲着她来了？！

　　想到自己的和亲对象是这样的人，欣赏的目光顷刻间变成了惊恐。

　　司云熙如遇洪水猛兽，转身就要逃跑。

　　突然，细瘦的手腕被宽大的指骨攥住。

　　戒备地回头，英俊得极具攻击性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深邃的目光牢牢锁在她的脸上。

　　开口时，声音低沉浑厚，十分磁性：“刚才那两个人，是谁？”

　　司云熙仿佛被烫到了一样，蜷了蜷指尖。

　　强装冷静的视线先是落在他的手上，随即上移，看进他极具威慑力的黑沉左眸之中。

　　“你放放放……放肆！”

　　说完，司云熙自己都愣住了。

　　懊恼地闭了闭眼睛，她这一紧张就结巴的坏毛病，什么时候才能好！

　　不等旁人反应，猛地挣开了他的手，快步走开了，并忙不迭小声吩咐左右，赶紧关门。

　　阿依穹：“？”

　　“殿下，你看我说什么来着！”阿依穹小声嘟囔，“这大安的公主好没有诚意的……”

　　说到一半，望向牧弦听的眼光变得惊恐。

　　殿下、殿下笑什么啊……

　　还笑得这么宠溺！

　　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让你找的人，不用找了。”牧弦听轻收了笑意，转身往青年新贵们的方向走去，随口问道，“你们有谁看见，方才那辆马车，是哪位大人的府上？”

　　提到楚倦年，他们可有的是话说，争先恐后地跟他细数这位敌国质子的罪行。

　　而此时的楚倦年，正在马车之中给依依剥橘子。

　　修长骨干的指节掰开鲜艳的橘瓣：“张嘴。”

　　依依闻到清新的气味，乖乖张开嘴巴，下一刻，微凉的橘瓣被送入口中，带着特殊的香气，酸甜多汁。

　　“甜吗？”楚倦年问。

　　“不甜。”依依把橘子从他手里拿过来，一边开心地吃着，一边说，“一点都不甜，你不要吃。”

　　楚倦年勾勾唇角，歪着头，痞痞地看着她。

　　他很想尝一尝，却担心又把她吓得躲起来，忍耐了好一会儿，最终决定放她一马，躁郁地移开目光。

　　“你今天，不忙吗？”依依试探地问他。

　　知道她是想从自己这里打听消息，楚倦年也不瞒她。

　　“一群乌合之众，官话都不会说。指使他们的上家倒是能说会道，可惜没骨气，两下就全招了。没有意思。”

　　也就是他，才会把这么危险的事情以有没有意思来划分。

　　“大公主说家贼难防。”依依徐徐铺垫，“他这样做，确实对大公主很不利，大公主很生气，想要借尹芿来对付他，但是要一击毙命，不能给他喘息的机会……公子觉得呢？”

　　“可以。”楚倦年说，“不过，我只借三天——他的药研究的差不多了，三天后要开始给你治眼睛，没空。”

　　依依吃橘子的动作顿住。

　　楚倦年斜倚在车壁上，单手支颐，懒散地瞧着她，并不拆穿，等着她自己说。

　　“你真给了他一千两？”依依问。

　　“嗯。给了。”楚倦年凑近她，戏谑地说，“怎么？怕我穷了？”

　　依依知道这件事情不会有所改变，也不多和他争论，只说：“照你这样大手大脚的花法，什么家庭条件才够啊？”

　　楚倦年笑笑，捏她的气鼓鼓的脸：“养得起你，不就行了？”

　　也就，勉强再给你养半个月。

　　依依心想，马上她就要真的自由啦！

　　不过，月底这个时间非常微妙，她既要继续盯着楚倦年免得他从中作梗，又要避免像上次一样，逃到一半被楚倦年抓住。

　　“上次公子说，大公主成婚的时候，会送上贺礼。”依依问，“公子打算送什么啊？”

　　“干嘛？”楚倦年抬着下颌，似有些吃味，“这次让你在她那这么半天，已经算是破格了，还想打什么主意？”

　　“没有打什么主意。”依依用哄他的语气，解释说，“她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我也想送她一份贺礼，毕竟以后见不到了呀。”

　　楚倦年一挑眉：“我的生辰也快到了，怎么不见你提前为我准备？”

　　还能这样直接要贺礼的？

　　依依无语。

　　“公子怎么知道我没有准备？”依依说话骗他，“贺礼当然要当天拆，才有惊喜，所以要保密。”

　　“真的？”

　　依依硬着头皮“嗯”了一声，坚定的语气，自己都差点信了。

　　楚倦年却说：“一看你就没有用心准备。”

　　“公子何出此言？”

　　楚倦年看着单纯的表情，眼神暗了暗。

　　坏笑着勾起唇角，楚倦年凑近她。双手撑在她身体两边，没有触碰她，却将她控制在了自己的怀里。

　　“你知道，北郸的成人礼，要怎样度过吗？”

　　他身上清浅的檀香味近在咫尺，依依被熟悉的危险感笼罩，心跳不受控制地快了起来。

　　说话的声音也变的轻柔且简短：“要……要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