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痛》苏子程

5、第五章

　　于姿一愣，没料到梁樾会反问她。

　　旋即，她唇边勾起一抹明媚笑意，眼眸弯弯的，似一片小巧月牙，“你说了算。想我怎么报答？”

　　梁樾没说话，颀长的手接过桌面手机，从衣兜掏出自己的，打开微信，扫了扫屏幕上的二维码。
　　弹出来一条添加信息。
　　【于姿Cheryl】
　　头像是她的自拍。

　　灯光昏暗的酒吧背景，女生化着精致妆容，乌黑长发流泻肩头，耳垂上一枚精致小巧的黑色耳钉。
　　黑色吊带裙，胸前开一道浅V字。
　　肤色莹白，很性感。

　　梁樾留意到照片右上角酒吧的名称。
　　“不夜”

　　梁樾添加了好友，沿着桌面，把手机推回去，“报答想好告诉你。”

　　还真是个闷骚。
　　于姿在心里吐槽。

　　接过手机，于姿点了通过申请。梁樾的微信昵称很简单，就是他姓名的单字“樾”。头像是阳光下一棵苍翠遒劲的大榕树。
　　枝叶茂密，遮天蔽日。

　　果真是三好学生，连微信头像都绿得那么生机勃勃。

　　吃完饭，梁樾送她到操场，看着于姿兔子一样手脚灵活地爬上树，轻松一跃，跳到墙头。
　　于姿高站在墙上，回头冲他喊：“那我回去了啊。”

　　“于姿。”梁樾喊住她，操场微风阵阵，吹起他前额碎发飘拂，“周末有空吗？”

　　“啊，什么？”于姿佯装没听见。

　　梁樾望着她，神情安静，如说着一件平常事，“想约你出去玩。”

　　-

　　周末很快就到。

　　那天于姿一觉睡到下午三点，和梁樾约好的时间是晚上六点，在南城KTV。女生出门要梳洗、化妆、更衣，前后至少两个小时，外加搭乘公交地铁的时间——别问她为什么不打车，她没那个钱。
　　她自己失策，也不知道先问邹涛预支点路费，万一事情败露，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从浴室出来，于姿坐在梳妆镜前化妆，房间拥挤逼仄，统共十个平方，被床、书桌、梳妆台、衣柜占满。目光可见之处，到处是她的衣物。
　　正化着眼线，周娴从外面进来，见到她一愣，“你今晚要出去？”

　　“嗯，约了同学玩儿。”于姿头也不回地说，手中的眼线笔灵活勾画，挑出一道细长上扬的眼尾。
　　周娴管不着她，也知道她在酒吧驻唱的事。

　　周娴提醒说：“你爸爸回来了，等会下楼小心些。”

　　于姿手一顿，说：“知道了。”

　　从楼上下来，于姿住的是一栋两层高的自建房，一个月租金六千八，二楼是起居室，一楼周娴平时用来经营一间小发廊。
　　发廊内部装修很简陋，租下这里已经花掉了他们全部的积蓄，只简单配置了必须的桌椅和洗头床，以及一张给客人休息用的二手皮质沙发。

　　于鹏光就躺在那张窄小破旧的皮质沙发里，一米八几的大高个，身材魁梧壮硕，上半身歪靠在椅背，两条腿垂在外面。喝得烂醉，浑身酒气。

　　于鹏光在外头混了半个月没回家，要不是此刻出现在眼前，于姿只当他已经死了。

　　为什么还要回来。
　　为什么不死在外面？

　　于姿在心里阴暗地想。她脚下穿着高跟鞋，尽可能小心地绕过于鹏光身侧，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于鹏光喝醉了会发酒疯，会打骂人、还会乱砸东西。

　　于姿不想在眼下和他起冲突。

　　于姿来到门口，听见身后沙发上的于鹏光翻了个身，酒醉混沌，口齿不清地低骂：“我操、你妈的，畜生！”

　　于姿望向暮色渐沉的天空，缓缓地、舒出一口浊气。

　　-

　　来到KTV已近六点半，于姿迟到了半个小时。今晚原是梁樾的生日庆祝会，邀请了同班的一群男生出来玩。
　　推门进去，就见墙上挂着大片粉红色的气球，摆出“祝贺梁樾十八岁生日”的字样。

　　哟呵。
　　十八岁，成年了。
　　可以干坏事了。

　　于姿一身黑色亮片吊带短裙，正是她微信头像里穿的那件。A字裙摆将将过臀，露出一双又白又直的长腿，蹬在八公分的高跟鞋中，整个人看上去纤盈又修长。
　　红唇精致，妆容浓淡适宜，在眼妆尤其下了工夫，一对媚眼细长上挑，让人想起狐狸的眼睛。
　　很勾人，又妩媚。
　　身上喷洒香水，不知名的花香，萦绕撩人。

　　她进来便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今晚来的大多数是男生，都是平时在班上与梁樾交好的同学。有谈女朋友的，就带上女朋友一起过来。
　　他们今年高三，十七八岁的年纪，纵然学业紧张，但谈个朋友也稀松平常。

　　于姿一眼看见坐在弧形沙发中的梁樾。

　　茹浠冉也在，正贴耳同他说些什么，面容清秀，笑得娇然。

　　包房内光线昏暗暧昧，灯光时不时划过男生女生的面孔，清丽俊俏，犹如一对璧人。

　　而她则是那个即将要拆散璧人的恶毒女配。

　　茹浠冉余光看见于姿，原本笑意羞赧，脸色霎时垮下来。不可置信地询问：“阿樾，你邀请她来了？”

　　于姿没等梁樾开口，主动走向他们。在他身边轻盈坐下。姿态很美，裙裾随着她的动作飘拂，像一朵盛开的鲜花落于他身侧。
　　暗香浮动，于姿潋滟眼波投向他，话中暗指，“我以为你只邀请我一个人呢。”

　　男人制造的问题，就交回给男人。
　　于姿可没心思和这朵白莲互扯头花。

　　“来迟了。”梁樾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回避了她的问题，反倒打一耙，“约好的六点。”

　　“那你没来接我呀。”于姿娇声娇气地说。她今晚化的桃花妆，眼尾和面颊都红红的，像二月树上初绽的桃花，我见犹怜。
　　她装模作样地揉着脚踝，眼波盈盈，音色轻软：“这么高的鞋跟，在路上把脚崴了。”

　　茹浠冉在一旁插不上话，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指尖用力抠进沙发皮垫里，想骂人，可她的家教不允许她这样做。

　　茹浠冉愤然起身：“我先出去一下！”

　　经过于姿面前时，鞋跟不小心踩到她的脚趾。

　　“好痛！”于姿今晚穿的露趾凉鞋，被茹浠冉不经意踩到，虽说没多大力气，只是擦边而过，但她作出的反应，好似硬生生把脚踩断了。

　　茹浠冉面子挂不住，身形一顿，大步走得更快。

　　梁樾眉心蹙起，目光随她的动作垂下，“你没事吧？”

　　“真的好疼，都破皮了。”于姿愈演愈上头，抬眸媚眼一横，水波荡漾的，“都怪你！”

　　那一眼，映着包房内迷离光色，暧昧难分。

　　梁樾突然口干舌燥起来。

　　他眼神暗了暗，心头浮起些懊悔，刺痛。低声道：“抱歉。”

　　“算了算了，原谅你啦！”于姿转瞬又笑起来，像极阴晴不定的天气，又像情绪多变的小孩。她掌心托着脸，双腿交叠，手肘抵在膝盖上，询问：“今晚怎么想叫我过来？”

　　她的妆说浓不浓，说淡不淡。在这样光线昏暗的环境中却恰到好处。
　　眸光投过来时，梁樾看见她眼中的波光，以及她细长上扬的眼尾。
　　红唇轻弯，笑意狡黠。

　　一只脚尖在视野里勾啊勾的，如狐狸轻摇的尾巴，勾在他心底。

　　也没什么。
　　那天一时冲动，还没过脑子，便脱口而出。

　　梁樾搞不懂自己当时的想法，但人既然来都来了，他总归感到欢悦。
　　他说：“不是说要报答我？就当陪我过生日吧。”

　　“切，就这啊。”于姿不屑，转眼又笑盈盈的，“我可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哦。”

　　“没事。”梁樾说。

　　两人在沙发里坐了一会儿，包房音响开得很大，一群男生在舞池中尽情高歌。于姿随手拿起桌上一份薯条吃，好奇偏头望他：“你是寿星公诶，怎么不去唱歌？”

　　“我唱歌很难听。”梁樾诚实地说。

　　晦暗光线中，男生容貌清隽，眉眼如墨画。斯文俊朗至极。

　　可再完美的人，总会有缺点。

　　于姿抓住了机会。
　　她笑：“真的吗？我唱歌很好听喔。”

　　梁樾侧眸瞧她，眸光淡然：“真的？”

　　“真的。”于姿点头。

　　王旭星恰好唱完一首过来，手里抓支麦克风，满额的汗，“你们谁接力一下，我唱得都快没气儿了！”

　　梁樾下颌冲于姿那头点了点，“给她，她唱得好听。”

　　“我靠，真的假的？！”王旭星这会儿才留意到于姿来了，巴巴地赶到旁边坐下，两眼冒星星，“我有这个荣幸请美女唱首歌吗？”

　　“你确定吗？”于姿目光望向梁樾，唇边扬起得意的笑，“我唱一首收费很高，至少要500块。”

　　她故意的。
　　明明手里握着麦克风，蓄势待发，信心满满。眼里却挑着娇媚笑意，刻意想要逗弄他。

　　梁樾一笑，看穿她的把戏，“我给你520，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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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于姿：？撩人不成反被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