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痛》苏子程

13、第十三章

　　女生柔软唇瓣覆上来的时候，温热气息一点一点地渗进脖子里，随着她的亲吮，有轻微刺痛。甚至能感受到她调皮的小尖牙，摩挲他颈部的皮肤。
　　像吸血鬼在吸血前，对爱人温柔的安抚。让他心甘情愿地奉献自己的血液，哪怕是生命。

　　梁樾不由绷紧了身体，大手忍不住扣上她的腰，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哼。

　　毕竟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引来不少学生的关注，于姿没嘬太久，红唇分离，瞧见他白皙皮肤上泛起的一抹鲜红。
　　似冬日盛放在雪地里一朵艳丽的梅花。

　　于姿心满意足地抿唇笑笑，又凑上去吻了吻他的面颊，“好啦，盖章成功。”

　　这样亲昵的一幕对不远处的人而言无疑是暴击，茹浠冉双眼发红，死死地盯着他们，嘴唇抿成一道苍白的平线。
　　双拳紧捏生疼，随后，径直转身离开。

　　她赢了。
　　于姿心里笃定。

　　面前男生对发生的一切懵然不知。有的时候，于姿的确觉得自己过分，毕竟像他这样内心干净的人太少。
　　如水晶透明，又如阳光温暖。

　　琉璃一样的男生。

　　像只该生活在美好的水晶球梦境中。

　　梁樾抚摸她脑后的发丝，眸光温和，在她耳畔轻声问：“什么时候，我也给你盖一个？”

　　于姿抿唇一笑，眼中明亮，“好啊。”

　　他们通过检票口往里走，VR体验馆总共分为五层，以国外科幻电影主题为主，从一楼到五楼难度逐渐增大。
　　有《末日逃生》《饥饿游戏》《暮光之城》《狂蟒之灾》《分歧者》等。
　　好几部都是于姿眼熟的电影。

　　由于周围都是学生和老师，于姿和梁樾没敢手牵着手，怕会引人注目；然而他们一个身着省实验的校服，一个身着市总工会的校服，一抹墨绿和一抹深红在路上并肩而行，男生气质清隽，女生容貌明艳，自成一派靓丽风景。
　　在省实验的高三群体中，极少有人不认识梁樾的。

　　路过几个隔壁班的女生低声议论：
　　“诶，那不是梁樾吗？”
　　“对啊，他身边那个是谁？”
　　“隔壁职高一个女生，之前老追在他身后的。”
　　“追？两人连秋游都在一起，怕不是已经得手了吧。”
　　“没想到啊……还有人能追到梁樾。”

　　于姿在市总工会的出名程度不用说，学生之中公认的校花，平日里习惯了旁人艳羡的目光；可如今和他在一起，受到的又是另一种不同的艳羡。
　　久在雪山深处的高岭之花，偏偏被她摘折。

　　从前梁樾众所周知的清冷谦逊，虽不至于拒人于千里，但始终维持着那一分恰到好处的礼貌疏离；
　　他受到身边同学的仰慕、爱戴，喜欢他的女生如过江之鲫、趋之若鹜。
　　然而他从未接受过任何一个女生的暧昧。

　　女生们已经习惯于仰视他，将他在心中化成月光般的存在。

　　直到有一天，有人亲手摘下了月亮。

　　于姿迎着隔壁几个女生羡慕又嫉妒的目光过去，身边的男生仿佛习惯于女生的注视，并未在意，也并未留心她们口中的议论。
　　在扶梯前的指示牌停下脚步，偏头温声询问：“想先玩哪一个？”

　　他目光柔柔，深而专注，清黑眼瞳中只映照着她一人的模样。

　　身后几个女生疯了似地低声尖叫。
　　头一回见到梁樾这样亲密对待一个人。

　　于姿不由心跳加速，微微脸热。很奇怪，她明明不是第一次谈恋爱，可梁樾带给她的感觉很新鲜。
　　她说：“《末日逃生》吧。”

　　《末日逃生》就在体验馆的一楼，属入门级的体验项目。内部空间的设计感很足，先是由工作人员和他们讲解注意事项，带领他们进入逃生车间。他们的身份是末日世界里的群众，随主角开车逃离，感受末日崩塌的氛围。

　　和梁樾一起坐进车厢，于姿把安全带系上，默默吐槽道：“我还以为是主角呢，结果我们只是炮灰。”

　　体验尚未开始，四周仍处于一片昏暗中，仅有前方屏幕亮起微弱的灯光。光线柔暗，女生长睫低垂，浓密而乌黑，像一小扇柔软的鸦羽。
　　发丝随脸颊垂落，花香清淡。
　　脸蛋儿白皙，肤质剔透。

　　一个巨大的车间内分割开数个两人座的车厢，方才在外面人多不便，此刻拥挤在窄小的车厢里，彼此手臂挨着手臂，气息和温度交递，格外暧昧。
　　外套底下，梁樾大手伸过去，紧握住她的手。

　　男生身姿挺拔，脊背坐得端直，硬朗五指插进她纤细五指中，掌心温度滚烫，和她牢牢相扣。

　　他原是清冷端持之人，可在私下的时候，仍是忍不住和她亲近。

　　周围全是学生，有不少男生女生成对，假借黑暗之名约会。

　　于姿心猿意马，凑上去，刻意逗他说：“不怕被别人看见吗？”

　　“看见就看见了。”梁樾答得淡然。隔着半明半昧的光线，似有流光在女生明艳面庞浮动。他深深望着她，“刚才外面人多，都没办法牵着你。”

　　于姿抿了抿唇，心头动荡。

　　体验开始，参与者们不约而同地戴上VR眼镜。于姿只感觉身下座位动了动，车厢向上抬升。屏幕里播放的是电影中的某个片段，他们正处在逃亡过程中，世界崩塌破碎，乱石流离。
　　车厢随之震动，结合视觉体验，制造出身临其境的感受。

　　入门级的体验并不如想象中惊艳，更适合一家老少共同观赏；对于一个渴望追求新鲜刺激的年轻人而言，这种程度的游乐项目远远不够。

　　于姿只看一半便失去了兴趣，把眼镜摘下来，一门心思都在身旁清隽纯洁的少年身上。

　　于姿外套底下和他相扣的手动了动，指尖顽皮地轻刮他手背，微痒。

　　梁樾垂眸。
　　屏幕中光影闪烁，映照着女生明艳的面孔影影绰绰，一双眼勾人上挑，眸光潋滟，如烁动星辰般投向他。
　　渴望。
　　藏着满腹的坏水。

　　于姿说：“阿樾，我想接吻。”

　　梁樾呼吸滞了一瞬，目光凝在那两瓣翕合如玫瑰花瓣般娇嫩的红唇。半晌，他失笑取下脸上的眼镜，哑声道：“你啊，真是没节操。”

　　话虽这样说，他却总是抵不住她的诱惑。就如伊甸园里的亚当最终还是吃下了禁忌的红苹果，画面中乱石坠落，车厢一震，他颀长身躯覆上来，温热薄软的双唇紧紧贴上她的。

　　亲吻间，于姿指尖不禁穿进他短而硬质的碎发，用力抓紧了。唇舌纠缠奏出细微的声响，她嗓音被吻得断断续续，娇声控诉道：“阿樾，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好多女生在议论你？”

　　“议论我什么？”梁樾气息滚烫，宽阔肩膀将她堵在椅背里，不顾头顶音响轰隆隆的杂乱纷扰，在这出末日灾难电影的背景之下，他们却在上演绝命逃亡的爱侣。

　　“有好多喜欢你的女生，不甘心你被我抢走了。”于姿轻声说，颈脖处落下一抹温热。男生埋首于她的颈窝间，学习她赐予的一切。

　　“可我只喜欢你。”他嗓音发哑，唇齿划过她细嫩的肌肤，“是我要和你在一起的。”

　　于姿闭上眼睛。
　　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

　　从车间出来，周围学生都在纷纷吐槽项目过于敷衍，还不如普通的5D电影；只有梁樾和于姿两人如同经历一场生死搏斗，场面惊险刺激得叫他们面红耳赤。

　　于姿衣领凌乱，长发披散下来，遮住颈脖处的鲜红印记。

　　两人的手仍紧紧牵在一起，顾不上四周人来人往，温度比方才更加滚烫。
　　不想将彼此松开。

　　梁樾有些口干舌燥，见于姿气息未平，温声对她道：“你先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去买点喝的。”

　　于姿点点头。

　　不远处就是休息区，于姿和梁樾点名要蜜桃冰饮。她挑了张空桌坐下，单手百无聊赖地托脸，等梁樾买好东西回来。

　　前方却走来几道熟悉的身影。

　　茹浠冉和杨芯、伍嘉琪等人刚从《饥饿游戏》的体验项目中出来，不约而同想过来吃点东西，迎面碰上同样坐在休息区里的于姿。

　　茹浠冉一怔。杨芯和伍嘉琪虽说私下没和于姿接触过，但这段时间于姿在省实验声名大噪，外加她们是茹浠冉好友的关系，暗中对于姿十分不爽。

　　茹浠冉原本转身想走，杨芯却拉住她，低声说了句，“怕什么，她一个人在这里，我们给你报仇。”

　　杨芯飞快拉开一张椅子坐下，招呼茹浠冉和伍嘉琪。茹浠冉生性文静，本不想多生事端，尤其是在公众场合之下。可心头怎么也忘不掉于姿刻意亲吻梁樾的那一幕……她胸腔中堵着一口气，挣扎半晌，终是随杨芯坐下。
　　伍嘉琪同为三人小组一员，自然和她们同仇敌忾。

　　杨芯清了清喉咙，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有些人就是贱，明知道别人已经有女朋友了，还上赶着倒贴。”

　　话中阴阳怪气的，于姿又不是聋了，自然知道这人是在骂她。

　　于姿笑一笑，没往心里去，撩开肩头长发，露出颈脖上的鲜红草莓印。

　　茹浠冉眸光一颤，眼底刺痛。
　　桌下捏紧了双拳。

　　杨芯不忿，提高声调说：“自己都不知道是和几个人睡过的烂裤.裆了，平时抽烟喝酒化妆打耳洞，还真以为梁樾会喜欢她啊？”

　　于姿终于起身。

　　长发于她纤细腰后飘拂，身姿纤袅婀娜，犹如一阵曼妙云烟般来到杨芯面前。

　　高高在上，神情睥睨，眼神倏忽冷下，抬手一巴掌狠狠扇在杨芯脸上。

　　她笑一笑，语气温柔：“虽然我抽烟喝酒化妆打耳洞，但我是个好女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