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痛》苏子程

10、第十章

　　耳垂似乎是男生极为敏感的地带，稍微触碰便烧起红晕。于姿气息如丝，若有似无地触吻他的耳垂，朝耳蜗里吹气，看他能忍耐到何时。

　　梁樾只觉她声线如细蛇，丝丝钻入耳蜗深处，在四肢百骸中游走，叫人骨头都酥了。

　　这个妖精。

　　梁樾深深凝望她，女生今夜妆容精致，勾画眉眼惊艳靓丽，似雪中怒放的寒梅。一抹红唇更是鲜艳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吞咬入腹。
　　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换作私人空间，梁樾早就制止她越矩的行径。

　　至于是用什么方式，自然是以牙还牙。

　　梁樾摁住底下那只不安分的小腿，打断她撩拨的动作。大手扣住她的掌心，五指插进她纤细指间，朝自己身前一带。
　　俯身靠近，隔着酒吧嘈杂音乐声，在她耳旁说：“于姿，你是不是拿定主意我不敢对你怎么样？”

　　于姿抬眸，眼波盈盈。红唇挑笑，娇媚灵动。

　　似在暗示些什么。

　　梁樾目光从她勾人双眸，到她挺翘鼻尖，最后落在那抹鲜艳朱唇上。

　　气息无声交缠，混淆着空气中醉人的鸡尾酒香，引人入胜。

　　于姿闭上眼睛。

　　随后，男生的吻落下，带着青涩的细颤。像初夏剥开的一颗青柠，初尝是羞涩的，却有一丝丝甜蜜蔓延心间。
　　这是他的初吻。
　　他吻得格外笨拙，只简单四瓣嘴唇的触碰，不知该如何深入；却是让于姿最为难忘的，小心翼翼的呵护。

　　亲吻间，于姿用小臂搂住他的颈脖，主动将嘴唇送上；男生的唇瓣薄而炽热，像火山中最为高温的焰心，蛮横将她融化。

　　气息愈渐急促，在于姿试图加深这个吻时，梁樾却抽身离开。

　　她眼中朦胧，还酿着迷雾般的水光，不解地望向他；梁樾几乎从脖子到耳根全红了，抿了抿唇，心头燥意汹涌。

　　他受过良好的家教，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做无礼的事。

　　刚才那刻，是理智和感性博弈下的溃不成军。

　　梁樾抬手揉了揉于姿的脑袋，将她揽入怀中，哑声在她耳旁说：“下次找个没人的地方。”

　　好歹是在酒吧里。
　　纵使环境嘈杂，客人们都各玩各的，无人留意年轻小情侣的亲密。可他总归不适应。

　　于姿想。
　　他大抵连恋爱都没谈过。

　　这会儿时间尚早，不着急回去。于姿也点了杯饮品，陪梁樾坐着听歌。

　　台上换了名男歌手，正在唱光良的《第一次》。
　　倒是应景。

　　经过刚才的事，于姿胆子愈发大起来，像不断试探唐僧底线的女妖精，整个人靠在他怀里，臂弯搂住他的腰，轻“暧”了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唱歌的？”

　　“你的微信头像。”梁樾深吸一口气，却压不住胸腔中的燥热。女生的小手摁在他的腰腹，热力透过衣料传递进来，撩动心弦。
　　突然后悔，他刚才应该要个包厢。

　　“原来是这样。”自拍的时候，她不留心把酒吧招牌拍进去了。于姿仰头瞧他，眼中盈盈楚楚的，佯作可怜问，“你还在生气么？”

　　她来这一遭，胸腔中原本的怒火，取而代之的却是另一种火。

　　到底是十八岁的男生，轻易便被撩拨了情绪。在情感方面，他尚未是对手。

　　梁樾五指忍不住穿进她的长发，揉按她的后脑，温声说：“你可以不用这么辛苦，以后我养你。”

　　话是这样说，他也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

　　于姿并非毫无感情经验的单纯女生，以往谈过几任男友，热恋时期什么甜言蜜语没听过。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等脑子里分泌的多巴胺消退，再动听的海誓山盟都会变成过往云烟。

　　当初于鹏光骗周娴跟她结婚的时候，可没少说要养周娴一辈子、照顾周娴一辈子的话。
　　结果呢。

　　于姿自然没有把梁樾的话放在心上，对她来说，“以后”这个词太远了，远到看不见、摸不着，奢侈得甚至连做梦都不敢多想。
　　她只是个穷人，为了生活的苟且奔波劳碌，为了几万块出卖自己的灵魂，她没资格谈以后。

　　于姿抿唇一笑，搂在他腰间的手却紧了些，刻意娇声说：“以后我还想做歌星。”

　　“我捧你。”梁樾垂眼望向怀中的人，不假思索，嗓音温和。

　　在这一刻。
　　于姿宁愿相信，这是一个美好的梦境。

　　-

　　隔天回校，市总工会队再次向省实验队发起挑战，上次的两校篮球联赛市总工会队输得憋屈，这次誓要扳回一局。
　　于姿想不明白，一个破友谊联赛，这群男生有什么好较真的。

　　估计是事关男人的尊严。

　　不容置否的是，于姿又要去跳啦啦队舞了。

　　现在两校学生都知道，她迷梁樾迷得痴狂，心甘情愿为他哐哐撞大墙。

　　这次的比赛在省实验校内的篮球场举行，于姿在洗手间里换完衣服，察觉背包里的手机震了震。
　　她拿出来。

　　消息提示她收到一笔微信转账。

　　梁樾：【零用钱。】

　　于姿：？

　　于姿看着屏幕上那笔2000元的转账，没有犹豫，下一秒点了接收。

　　于姿：【谢谢老板。】

　　还发了个乖巧宝宝抱红包的表情过去。

　　梁樾：【不够告诉我。】

　　于姿没想到，梁樾很快兑现了昨晚说要养她的话。以往她交的男朋友都是同校学生，十七八岁的年纪，大多裤兜里没几个钢镚儿，外出要花钱还得向父母申请。
　　像梁樾这样出手大方的很少。

　　于姿想起昨天晚上，他在酒吧里打赏的那一大片“520”的粉红色爱心。
　　不由抿唇笑了笑。

　　换完衣服出来，于姿迎面撞上外面的茹浠冉。

　　这会儿在省实验的校园里，除了等下要上场的市总工会篮球队员、负责加油助威的啦啦队，以及限制在三十名以内的观众学生，大多还是身着墨绿色校服的本校学生。

　　茹浠冉刚下课，她申请加入了啦啦队，正准备进来换衣服。

　　和于姿迎面碰上，茹浠冉顿了顿，神情防备。

　　于姿没理会，径直绕过她身侧。

　　茹浠冉回头，喊住她：“你等一下！”

　　于姿脚步停住。

　　茹浠冉抿抿唇，犹如鼓起莫大勇气，问：“你和梁樾，是在一起了么？”

　　“在一起了。”于姿虽然搞不懂对方想干什么，但她并不畏惧和小白花的对峙。她转过身，纤细指尖抹了抹红唇，笑容娇赧，“我们昨天晚上，还接吻了。”

　　茹浠冉一怔，身形僵在原地。

　　于姿歪了歪脑袋，神态纯真：“是阿樾主动的哦。”

　　说完这句话，于姿没再停留，直接转身出去。

　　身后茹浠冉眼眶慢慢泛红。
　　双手紧握成拳。

　　比赛开始，市总工会队和省实验队双方比分紧咬不放，你先进一个三分球，我随后进两个篮板。两边队伍攻防得当，谁也没有占到上风。

　　于姿仍旧穿着省实验队代表的蓝色，双手持加油彩球，呐喊助威：“梁樾加油——！梁樾加油——！梁樾最棒——！！”

　　经过上次一战，现场学生大多对她的行径见怪不怪。虽说在高中校园里学生恋情是要被告知家长的，但于姿临阵倒戈的行为，绝大多数人只会认为是她对梁樾的单方面追求。
　　平时梁樾在学校操行良好，品学兼优，私下和女生几乎没有任何交流。
　　没有人会想到，他已经有了女朋友。

　　而对象竟还是隔壁职高的。

　　茹浠冉加入啦啦队的原因显然是因为梁樾，她身着短裙露脐的队服，长发束起，面庞清丽。平日里清纯文静的气质，在赛场上却拘手拘脚。

　　炽热的体育赛事，并不是文静的天之娇女能吃得开的。

　　茹浠冉尽力挥动手里的彩球，为校队呐喊助威，大喊梁樾的名字：“阿樾，加油啊——！”

　　球场上赛事激烈，男生们专注于眼前比赛，场外各种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

　　梁樾绕过对方防守，投进一个三分球。

　　裁判喊了中场休息。

　　王旭星抛给他一瓶水，留意到梁樾发角处缺了一块，笑问：“这头发给你剃成这样，店家没给你打折啊？”

　　梁樾拧开水瓶，兀自仰头喝了一口。余光瞥见场边某只手舞足蹈的小兔子，眉眼明艳，正吐着舌头冲他做鬼脸。

　　梁樾把瓶盖拧上，抬手抹一把发角。当真缺了一块。
　　他哼声，“没有，小财迷。”

　　坐地起价，连陪他聊会儿天还要收二十块小费。

　　王旭星戏侃：“看来你对那个Tony老师是真爱啊。”

　　可不是。
　　大晚上正好他平时去的那家理发店停业，那条小巷九曲十八弯，深不见尽头，竟也能让他找到她的家。

　　有的时候，梁樾相信缘分。

　　梁樾失笑摇头，“还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她。”

　　下半场比赛开始，市总工会队扭转局势，一连投进几个球。双方比分激烈，赛事进入白热化阶段。

　　球场上双方队员激烈碰撞，场外两边的啦啦队也不甘示弱，加油声一浪高过一浪。

　　茹浠冉豁出去了，嗓子一度喊到破音：“阿樾，加油——！！”

　　于姿自然不会输给对方，眼看球场上声浪嘈杂，再怎么大声叫喊也无济于事。她动了动脑筋，目光落在不远处裁判台悬挂的手持喇叭上。

　　于姿一阵小跑过去，摘下喇叭，朝场内不管不顾地大喊：“梁樾加油——！梁樾我爱你——！梁樾你是我的心肝宝贝小甜蜜饯——！”

　　最后五秒钟，男生跃起扣篮。

　　他身材高拔，跳跃力极强，径直避开对方防守，将篮球稳稳送入筐中。

　　咚！
　　扣球得分。

　　省实验队获胜。

　　梁樾落回地面，迎着场外高分贝的尖叫声回头，一眼看见容貌明艳的女生。
　　对她温柔笑了下，“听见了，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