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所不能》十九度灰

4、第四章

　　八班，四下噤若寒蝉，连平时嘻嘻哈哈的“搅屎棍”也正襟危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王健雄几次站起来，在徐知等人期盼的眼神中来回踱步，又坐回原位，不紧不慢的，休息区的空气似乎都能够听到全班同学在心里叫的一声可惜。。

　　“请参加男子1500米的同学及时到达比赛场地……”广播声适时响起，宣告着下午比赛的开始，其他人都松了一口气：王健雄你也该走了吧！

　　王健雄像是听到了同学们的心声，慢悠悠地开口：“有项目的去，其他的留下。”

　　几个男生应声起身，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走远——终于不用忍受王健雄的“死亡凝视”了！

　　张文博翻了翻参赛表，在王健雄的注目下小心地说道：“女生跟着一起去吧，这两个比赛是先后进行的。”

　　没人起身。

　　王健雄放下茶杯，这常常是他要发火的信号，“人呢？”

　　“王老师，我身体不舒服，不能跑。”第二排的袁雨歆站起来，尴尬地捂了捂肚子。

　　“王老师，我也是。”袁雨歆旁边的蔡婷婷也站起来，低着头。

　　王健雄阴沉着脸，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其他人呢！”

　　张文博翻了翻参赛表，拧着眉，尴尬地解释：“只有这两个人报名。”

　　王健雄的目光瞬间移动到了面前的体委徐正凡身上，徐正凡感受到什么，抬起头，一哆嗦，下意识回避，又低头沉默。

　　王健雄站起来，来回踱步，“参加个跑步都没有人？学习比不过，现在要你们玩——都玩不好！你们有什么用……”

　　“王老师，可以叫人代跑，其他几个班也是这样做的。”徐正凡打断了王健雄的碎碎念，，像是将功补过似的，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徐正凡的几个好哥们也小声负荷：“对呀！上午的一百米十一班就找了校队的来参加，还拿奖了！”

　　“徐知去年参加过，也拿奖了！”

　　“徐知？去年你参加过？怎么不说呢？你也不舒服了？”话到最后王健雄露出怀疑的目光。

　　徐知不情愿地站起来，回想起去年，也是那样，当时她代郑林雅跑400米，说是跳远的比赛与400米时间撞了，跑完后，她累得半死，没有一个人来扶她一把，给她递杯水，全都被徐正凡拉去为跳远的郑林雅助威去了。令徐知痛快的是，郑林雅啥名次都没有，最后她的名次还是徐知帮她挣的。

　　“徐知，如果你可以跑的话你就去。”没有得到她的回应，也不想浪费时间，王健雄直接下了命令。

　　“王老师，我想去。”李久突然发声。

　　徐知莫名其妙，偏头望向李久，眼里透着迷惑，李久却不看她，蹬蹬几步走到王健雄面前，小声地说些什么，只看见王健雄面容和缓了些，目光不时在徐正凡头上打转，吓得他刚抬起的头又赶紧低下去。

　　李久说完了，又蹬蹬几步回到徐知旁边，“你不用跑了，我去。”

　　徐知还在愣神，王健雄想起什么，“徐知，你跟过去，记得带两瓶水。”

　　直到追上李久，徐知还都是恍恍惚惚的，“李久，你能跑吗？我又没参加，王健雄还能逼着我上啊！”

　　李久微笑着看着她，加快速度走到徐知前面，“王老师现在火气大，你要直接跟他对着干吗？”

　　“又不是不行！”

　　“我觉得徐正凡是故意的，去年也是这样，他作为体委会不知道比赛流程！这次又是这样，想找人兜底，袁雨歆和蔡婷婷平常不是总巴结郑林雅吗，这次还不是看上了得奖的几十块钱！”

　　“就当我自己想跑着试试看。”说完李久就跑到候场区做热身运动。

　　过了好半晌，徐知回过神来：该不会……李久是在帮我？

　　“请参加女子1000米的选手迅速到达比赛场地……”广播响起，瘦弱的李久直接被挤到最外圈。

　　徐知看着她被被其他人撞来撞去，越来越靠外，想起李久害怕跑步的话，抿了抿嘴，眼底露出担心，额头上也渗出一层细密的汗。

　　预备，怦——，发令枪响起，几十个人很快分出来梯队，三两一群，挤在一起，李久虽然起跑较慢，人却很灵活地钻到内圈。

　　周围传来各个班拉拉队队热闹的加油声，徐知只有一人，盯着李久远去的身影，她的脚步还有些踉跄，攥在手里的矿泉水有些变形，徐知张了张口，没喊出声。

　　两圈过去了，还有最后200米，大部分人都在强撑着一口气，只有少部分游刃有余，还能腾出力来加速。

　　“wow，你看最前面的王舒楠，听说她高一时就破了学校记录。”边上人议论纷纷，徐知半点都没听到，目光紧紧落在李久身上。

　　嘟嘟——，“35号，第六名。”李久冲过终点线，一个猛刹车两脚直接踩在一起，下意识向前栽去。

　　说时迟那时快，侧边突然出现两只手，还没碰上，李久已然通过一个高难度扭腰，恢复了平衡，那手只好妥协地收了回去。

　　“要不要喝点水？”

　　是徐知，还有右手递来的矿泉水。

　　李久抬头，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的弧度无声地滑下，却被它的主人不在意地抹去。

　　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李久接过水抿了抿润湿了干涩的嘴唇，，指了指喉咙，摇了摇头，又勉强吞了几口空气，接连咳嗽好几下，像搅拌机一样的肺部终于排出来残存的沙砾，好受了不少，猛灌了好几口水，紧接着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别喝呛着了 ，现在又不是比赛。”

　　像是报应灵验了，李久果然呛到了，嘴里的水喷出来，流得脸上，衣服上全都是，好不容易平息了呼吸，脸颊和耳朵上仍是红彤彤的。

　　随意地拿纸擦了擦，李久向前走去，夕阳仿佛都在她身后，“走了，回去吧！”

　　八班休息区，王健雄已经离开了，徐知径直到徐正凡负责的后勤组那里，看都不看他，拿了好些零食，又回到李久那边。

　　“徐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妻良母了’，剥好的橘子给我一个呗！”张语格伸手就想抢。

　　“一边去，要吃自己拿。”徐知轻巧地躲过飞来魔爪，得意地将剥好的橘子递给李久。

　　李久只拿了一个，就摆了摆手，找了个阴凉处坐下休息，徐知只得便宜了张语格，也跟着李久坐下。

　　“谢谢。”

　　“什么？”

　　……

　　“没什么，晚上我请你吃饭吧！”

　　“你晚上别去食堂里，我准备了两人份……”

　　李久惊异地睁大了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徐知，似笑非笑。

　　徐知偏过头去，躲避着李久的目光，“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这有什么，你这样子我还以为你在饭里下毒了。”还是一如既往的毒舌。

　　“去你的！”刚才的扭捏一扫而空，徐知起身压在李久背上，卡住她脖子，“对！我就是下毒了，有本事你别吃！”

　　“别别别！”李久一边笑一边挣扎，无奈气力不足，反被对方钳住了双手。

　　“哈哈，你这下没法挣脱了吧。”

　　李久憋气，脸都涨红了，仍被禁锢着，她突然收敛脸上的笑容，正经起来，问徐知：“月考是什么时候？”

　　徐知猝不及防，头脑空白了几秒，带着不确定的语气“13号——李久，你！”

　　短短几秒钟，李久像个滑溜的泥鳅一样向下钻出徐知的怀抱，等徐知回过神来，李久已跑出几米开外了，徐知与李久噙着笑意的眼睛对视了一秒，无奈地摇了摇头，表示认输。

　　下午的比赛没什么好看的，但徐知还是看得挺带劲，而除了李久的1000米第七名外，女生就没有其他人得奖了，幸好王健雄只开始出现，后来被一通电话叫走，不然按照王健雄爱面子的尿性，指不定又是一通“爱的教育”。

　　天色渐晚，陆陆续续有同学离开操场，殷亭本想拉李久一起去食堂，却看见她和徐知说说笑笑地也往回走，朝的却不是食堂的方向。

　　殷亭上前想叫住李久，被左顾右盼的张语格一把抓住，“她们俩是一起的，我俩一起，去食堂。”还没说什么，就被拖走了。

　　“张语格，你平常和徐知不是送饭的？李久，她不都是在食堂吃吗？”殷亭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她作为宣传组“重要组员”整个下午一直在绞尽脑汁地写稿子。

　　“我妈这几天不在家，没时间送饭，李久嘛——，徐知说请她吃饭……算了不管了，殷亭，我没去过几次食堂，有啥好吃的？”张语格没把这个放在心上，更关心接下来的晚饭，毕竟三中食堂的威名仅存在于同学们的口口相传中，她都忘记上一次去食堂是什么时候了。

　　另一边，李久和徐知在路上，也在讨论学校的食堂，“李久，学校食堂怎么样？”

　　李久难得尴尬，吐槽了一句，“吃饭就像买彩票。”这一句被三中学生口口相传的话道不尽学校食堂的酸甜苦辣。

　　“什么意思？我们学校好歹也是市模范高中啊！”徐知觉得不可思议，她一直是送饭的，无法切身体会到“生活就像学校食堂的饭，你永远不知道等着你的是惊吓还是惊吓之后的惊吓”。

　　看着她，李久文青附身，做作地摇了摇头，故弄辞藻，“人类的的悲欢并不相通。”

　　徐知见不得这种酸掉牙的情形，稍稍用力，掐着她的小脸蛋，边震惊这果冻一样的触感，边凶巴巴地说道：“李久你能不能有点学霸的高冷范儿，我对你的滤镜都快碎得差不多了。”说完继续蹂躏她的小脸，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放下。

　　李久抹了抹脸，傲娇地扫了徐知一眼，偏过头去，加快脚步，那样子分明在说：关我屁事！引得徐知赶紧笑眯眯地跟上去，又拍了拍她的脑袋。

　　走着走着，徐知的笑意越来越淡，顺着眼神注视的方向，一老一小在说话，离他们只有几步远处，徐知停下了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