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记》疏花披素

45、八

　　“大人，这是王大人录的，张府各人的口供。我又到那里去了一趟，核对了一些细节。”李元芳兴冲冲地进来，将一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交给狄仁杰。
　　“辛苦你了。”狄仁杰疲倦地笑笑，昨夜他像是一宿没睡。
　　“对了大人，我见到了张府的厨子。大人记得前次我们提到当日上桌的羹汤吧？我随口一问，那厨子说菜色什么的记不清了，羹汤倒记得是蛤蜊羹。”
　　狄仁杰猛然抬起头：“你说什么？你——你确定他是这么说的？”
　　李元芳吃了一惊：“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狄仁杰沉默着，脸上现出沧桑的纹路。良久，他拿出昨夜写的那张纸，递给李元芳。
　　元芳读了一遍，不明所以，问道：“大人，这是什么？”
　　“这是本案真正的重点。元芳啊，记得前天我们才讨论过这个案子的五个疑点和三件道具，得出了对案情真相的解读。但是昨天晚上之湄姑娘那句话，让我重新思考了这个案子，有了一个新的结论。元芳，你刚才，正是为我证明了这个结论。”
　　“新的结论？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之湄昨天究竟说了什么？”
　　“她说了什么，你不也听到了吗？‘你们专程来到忻州，就是为了我爹吗？’——元芳，她说出了真相。这就是我写在纸上的第一条：忻州。”
　　“卑职还是不明白……”
　　“我们来忻州，究竟为了什么？最开始我们认为是为了张硕。但是张硕身上有什么？他没有钱，没有权，没有掌握机密，他粗通药理但远谈不上精深。他唯一重要的地方是他认识更为重要的人。元芳，我们来忻州，不是为了张硕，而是为了方无药。”
　　元芳点头道：“的确，我们查案的重心很快就自动转到方府了。”
　　“我对王知远药物的来历也有所怀疑。虚谷子大概的确认识张硕，但你认为这药会是张硕给他的吗？张硕没有这样高的水平，所以我怀疑这中间还有别人，这就是我写的第二条。”
　　“会是方无药直接给他的吗？”
　　“我不这么认为。方无药并不认识虚谷子，否则的话，张硕就不会在这个案子里出现了。要知道，是内卫，或者说是皇帝，引着我们从虚谷子查到张硕，又从张硕查到方无药。如果虚谷子和方无药有直接联系，大可不必费此周张。”

　　“那这第三条是周庆。周庆又怎么了？”
　　“周庆——姓周。”狄仁杰挥手止住满脸诧异的元芳，继续说道，“狄春也是我的管家，他姓什么？姓狄。元芳，张硕不是普通人家出身，他祖上官居四品，仆役成群，这样的人家，管家也是随了主人，世代留在府中听用的。张硕的管家，为什么不姓张？”
　　“这……”
　　“因为他不是张府世袭的管家，他是新来的。如果我所料不错，他到张府的时间，不会超过王知远案的时间。”
　　“大人！您是说——”
　　“第四条，精心策划的病人；第五条，身手一流的黑衣人。元芳，抛开这个案子本身不谈，一个潜伏进府多年的管家，一个普通人绝对作不出来的假病人，一群门派不同身怀绝技行动统一的杀手，告诉我这代表什么？”
　　“梅花内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