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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伤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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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十一月二十六,冬至。
雪不紧不慢地下着,我在乾清宫殿外徘徊,那厚厚的门联隔断了我的目光。
王太医说姑姑过不了今晚,看着姑姑飘向门边的溃散目光,我的心隐隐作痛,爱了一辈子,忍了一辈子,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终于不再隐藏,只一心盼着那个人能出现,我忍着泪,悄悄嘱咐小顺子两句后来到了这乾清宫。
殿里欢声笑语,皇上在大宴群臣,门外的侍卫拦下了我,宫里的规矩未有通传不得擅自入内。
通传的小太监仿佛去了外太空般久久不见回音,正自焦急,听到里面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及喝斥声:“怎么不早报?”
明黄的衣袂夹杂着热气扑面而来,威严的目光扫过我时怔了一下,刹那间眼中闪过无数星芒,怜惜,无奈,伤感,徬徨,我跪倒的身躯被那复杂的情绪绊住。
“你还不快跟上去?”一个懒洋洋的声音提醒道,寻声看去,一个懒洋洋的少年倚柱而立,他身后的那个青衣人正用幽深的目光巡视着我。
不容多想我连忙起身追向那明黄的身影,后来才知道那个懒洋洋的是十三阿哥胤祥,那个穿青衣的就是四阿哥胤禛,后来的雍正帝。
火盆中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着我的脸,今天是七七,姑姑已经去了49天,天下最有权势的人也没能留住她。
想着姑姑最后唇角那明媚的笑容,我的心涩涩的,藏了一辈子的爱,最后也没说出来,只那么一眼就满足了,姑姑,我不明白啊,你为什么这么坚持呢?为什么到最后也不肯说出那个字呢?
“皇上吉祥”外间小顺子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沉思,我忙放下手中的纸钱给已进里间的康熙请安:“皇上吉祥”
他摆摆手,我从供桌上抽出香束点燃递至他跟前,手中的香枝已燃烬过半,我见他久久不接轻声提醒:““皇上”,他收回凝视灵牌的哀痛目光看了我一眼,接过我手中的香束,欠身拜了拜,轻轻插入香炉。
又一阵沉默,我看着这个六岁登基、十六岁亲政、除鳌拜、平准葛尔、□□的康熙大帝在瞬间显现苍老。
“皇上,请保重龙体!”看着他新增的白发我多嘴道,他停住脚步转头又看了我一眼,随后扶着李福全的手慢慢离去。
第二天一早李福全传旨说我被调至御前,御前?好好的干嘛调我去御前?那儿应该不缺人吧,怎么会找上我呢?难道因为我昨天那句话?唉,早知道就不多这个嘴了,我埋怨着自个儿的多事。
想归想,却不能说不去,那可是抗旨,我一边收拾着包裹一边关照着小顺子,一步三回头地跟着李德全离开了住了两年的地方。
“茶碗的位置要留心,不可太近不可太远,近了则碍事,远了万岁爷伸手难及。”
“是”
“剪烛花要有技巧,要轻要快,不能妨了万岁爷的事。”
“是”
“脚步要轻,手要轻,茶要留心及时更换,不能让万岁爷喝凉茶,知道吗?”
“知道了”
“御前没有小事,小事都得当大事办,我们伺候的人可是万岁爷,稍有差迟那可是谁也担当不起的。”
“奴婢记下了,谢谙达提点。”我小心翼翼地跟着李德全学着,这御前可不比静思庵,人多眼杂,我又是康熙指名调来的人,多少双眼睛在背后等着揪我的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