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何为》泠泠清茶

4、帝学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时间的轮盘往前推进着，我到御前已有一年多，事事小心谨慎不肯授柄于人。
　　今天不轮我当差，我便在屋中练字，我那一手破字自个儿看都觉得堵得慌，不多练练根本不能出来见人，再加上深宫大院处处玄机，唯有那幽幽墨香能平定我的心神。
　　“衣衣姐，衣衣姐，皇上在发脾气，要杀春晓，李谙达让你赶紧过去。”当值的小顺子，气喘须须地跑来，三个月前御前当差的小贵子得了伤寒，李福全便顺势卖了我个人情让小顺子过来补了他的缺。
　　“皇上为什么要杀春晓，说清楚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放下手中的笔问他。
　　自从一年前我用一道酸辣汤与一番由酸辣汤引出的人生感悟治好了皇上因姑姑去世后引起的食欲不振后，那些劝慰皇上，一不留神就会掉脑袋的事就落在了我的头上。
　　“下午皇上看了工部呈上的折子后一直沉着脸，晚膳也没怎么用，大家的心也都跟着提着，刚才春晓去奉茶，因为太过紧张上台阶时一步没站稳跌了盅子，皇上说“连端茶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之何用！”就要斩了她。”
　　按说平时皇上不会为了这么一点小事就要杀了人，工部的折子，现在是秋天，莫非是说江淮水祸之事，春晓真是运背，偶然失手竟赶上了康熙心情不好，我心中计量着口中对小顺子说道：“你先回去，我一会就来。”
　　“唉！那你可快着点，李谙达在那急的直转悠。”小顺子丢下这句话一溜烟地跑远了。
　　春晓是李德全的远房侄女，因他无儿无女，一直把她当亲闺女待，这会她出了事他能不着急？
　　正好，趁这事还了他上次的情，我一边寻思一边向御膳房走去。呵呵，在这宫中呆久了，做什么事都会先算计一番，我不禁心中苦笑。
　　御书房中静悄悄的，康熙正在看折子，脸上一片平静，看来是想出解决的办法了。
　　我走到案前，轻轻放下玉碗，康熙已批完手中的折子，正伸手去取下一个，我乘机道：“奴婢见皇上这两天有点咳嗽，且最近天气燥热，奴特意做了这碗琉璃羹，皇上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并把碗移至他的面前。
　　“琉璃羹？”他看看含笑侍立一旁的我，舀了点放入口中，薄荷的清凉与杏仁的清甜解开了他纠结的眉头。
　　很快羹便见了底，他意犹未尽地放下银勺笑赞：“轻丫头，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比御膳房的那帮御厨强多了，干脆，朕调你去御膳房任职。”
　　“皇上说笑了，奴婢的这点手艺哪能跟御厨相比，皇上要是爱吃奴婢再给皇上做，何用调奴婢去御膳房，该不会是皇上看厌了奴婢这张脸，变着方儿赶奴婢走吧！”我故意苦下脸。
　　“哈哈，你啊，说吧，想要什么赏赐？”康熙含笑看着我，眼中一片明了。
　　“奴婢教导不力，至使春晓触怒龙颜，请皇上念她初犯，饶了她这回，今后奴婢一定
　　严加管教。”我走至案前跪下，我是御前女官，教导御前侍女是我份内之事。
　　“皇上四阿哥、十三阿哥求见”李德全快步走进御书房，真是只老狐狸，心中为春晓之事急的要死，脸上却一点不露。
　　“让阿哥们进来吧，李福全，呆会儿你去一下刑部，让他们把那个宫女给放了，轻丫头你也起来吧。”康熙说道，并拿起特意搁在一边的一道奏折翻阅。
　　出来泡茶时李德全在一旁轻声道谢，我不免跟他客套一翻，其实皇上已经有意放人，我只不过是做了个顺水人情，这就是帝王之学：明明已经决定的事却偏要借别人之口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