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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对不起 ...

  •   终于快到周末,哥哥回来了。
      周五晚上,我在哥哥房间外踱来踱去蹉跎了半响之后,可终于被哥哥发现了。
      “进来!”
      我打开了哥哥的房门,然后把头倚靠在门梁上,双手搭着门把手,皱着眉头挤出两条卧蚕看着只开着台灯、早就钻被窝里翻书的哥哥。
      哥哥也看着我,仿佛对我很无语的样子。
      “老哥,你,”我真的脑袋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怎么组织语言,“你,你,我,要是我给你惹麻烦你会很讨厌我吗?”
      哥哥合上了书,语重心长地说:“你不是从小就在给我惹麻烦吗?”
      诶……“有吗?我哪有!”
      哥哥摇头苦笑,“你还想问什么?”
      “那你们,你们,你们男生会不会都很不喜欢在女生面前出糗啊?如果我看到你被别人打趴在地,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好没有面子,然后就不想理我了?”
      “谁都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出糗啊。怎么,你小同学又怎么了?”哥哥放下了书,拉开了被子,走到了我面前。
      “我想,我想,我想把李天籁那只癞蛤蟆蒙头打一顿!”
      哥哥伸手掐起了我的脸颊,“不可以,你不要强出风头,不然你的小同学就不理你了。”
      我皱着鼻子皱着眉,一把热流袭击了眼眶。我大力地甩开哥哥的手,冲回了自己的房间,惊天动地地甩关了门,气得趴摊在床,攥紧了拳头捶打着被子,“瞧不起我,都瞧不起我,我哥瞧不起我,莫惊雷也瞧不起我,谁都瞧不起我,个个都瞧不起我,全世界都瞧不起我,我不要做女生了我不要……”架不住沸腾的怒意,卷着被子翻滚的我摔下了床。狼狈地爬起来之后,我看到了门缝下哥哥的影子。我就知道他在外面偷听,我闹得更凶了,我必须让他听到。
      两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我哥无动于衷,他不帮我,他还是不帮我。
      “云够,越来越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又一个新周来袭。我跟莫惊雷还在重复着上周的动作。
      下午放学,果然,癞蛤蟆不约而至。
      我跟在莫惊雷后面,走在村里新建的公园里。我刚要跟着莫惊雷拐个弯,弯没拐着我转了个身又自己绕回去了。是的,没错,莫惊雷的路又被那个李天籁拦了去。我冲上旁边的楼台,一边俯着身子沿着围墙边走,一边全神贯注地注视着楼下的情况。
      李天籁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的,“娘娘腔你给我识相点,爷跟你说话呢。怎么,是不是不敢应,被爷爷我的男子气概吓尿了是不是。呦,小姑娘,小美女,让你吃爷的粑粑,好好学学真正的男子汉是什么样儿的。没爹养的狗东西,被你们家那老太婆养成个嘤嘤嘤的小女生。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小人跟女子你都占了,你个娘娘腔……”
      其实我知道他说得响亮,忙着蹬鼻子上眼的,但自己也没几个胆。他本来就是混混堆里面的小喽啰,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听使唤而已,只要有人扇他一巴掌他就再也不敢惹。他本来有个双胞胎哥哥,之前兄弟俩就老是在一起耀虎扬威,没他哥哥他就什么都不敢做,有他哥哥在他就不可一世的。后来他哥哥突然出车祸被撞死了,他就不太敢叫嚣了。但是却在私底下四处散播谣言,说他哥哥才不是出车祸死的,是被人盯上的。我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考上高中的。
      莫惊雷根本没有理他,本来无视他在走自己的路。结果这个李天籁就上手了,堵在他前面,推他的肩膀,摸他的脸蛋,还准备抬巴掌打人。
      我一见李天籁那只癞蛤蟆在抬手,就立马抓了旁边树上的鸟梨,直接瞄准他的头蓄力砸了过去。然后就蹲下来,躲在围墙下。
      “谁,哪个孙子敢砸你爷爷?”
      接着我的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带着抛物线降落的鸟梨。
      见状,我就又伸手摘了一个。然后借着树叶透过围墙镂空的雕花,我看到了李天籁蹲下身,在路的另一边挑挑拣拣地选石头。我一不做二不休地又瞄准他砸了过去。鸟梨就在他的背部变换了原有的轨道。他悲惨地尖叫了一声。紧接着,我看到了他在追弹跳到路另一边的鸟梨,许是念念不忘这与他有肌肤之亲的饱满果实,想追上并与它共度春宵。就在他快要得手之时,这颗在沥青石上翻滚的鸟梨却被我雷霆万钧的美人截了个胡。不容得李天籁惊诧一秒,我的美人莫惊雷就举着鸟梨追逐起这只跑得屁滚尿流的癞蛤蟆。李天籁一边逃一边还不忘给自己撞胆,“走着瞧。”之后便销魂地“啊”了一声,带着被鸟梨正击屁股的刺激逃离了这个街头。
      没了这只癞蛤蟆,这世界瞬间美了万分。
      莫惊雷继续往前走,貌似要拣起那颗鸟梨。
      于是我也往前走,在前面的台阶下楼,继续跟上了莫惊雷。
      走了一会儿,莫惊雷突然停下并出声说:“你砸的吧。”
      我一听便慌忙地转了身,下意识地想躲起来,迷迷糊糊地转了270°差点扣墙上,幸好我的双手解救了我。
      “早就看到你了。”
      “什么?不,不是我,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怎么可能是我?我那么喜欢吃鸟梨的人怎么可能砸掉鸟梨呢?不不,不是我。你是不是眼神有问题?啊,莫不成是你产生了幻觉?哦,难道你小小年纪就已经老年痴呆了吗?OMG,太可怕了,我的小可怜!”我一边走到他面前一边胡说八道着,然后伸出两根食指戳了戳他的脸颊。
      莫惊雷低头傻笑着。
      好多天没有站到他面前看到他傻笑了。我看着他眯起的眼缝、鼓起的苹果肌、露出的牙齿,一份懊悔油然上心,我踮起脚尖、伸出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对不起。”
      我感受到他脖子的肌肉在动,我感受到他举起了他的右手肘,“这都烂了,应该可以吃的吧,浪费了一个。”
      我放下脚尖,顺势移走下巴,转头看了一下他手里拿着的鸟梨,“确实,那你吃啊!”
      莫惊雷真的准备把手里的那颗鸟梨塞进嘴里。
      我抢过那颗鸟梨,“No,上面有别人的屁,吃了你就臭啦,臭啦我就不要你了……”

      之后,我跟莫惊雷就跑到村里河道里停着的渔船里面做作业。
      我们之前来过一次。因为他是新搬来的,于是我就自作主张地充当起他的导游,利用了整个国庆假期,我带他游遍了整个村。这条河道里的这一整排渔船,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有人动过它们,它们一直都紧紧地抱着身下的那块水面,雷打不动。小时候每次经过这里,我都特别想上去,但我哥看得我可紧了,我从来没去成,渐渐地就忘了。所以上次我带莫惊雷过来的时候,突然热血沸腾,重燃起了我的希望,我们勘察了许久,终于发现一条小密道,趁四下无人,我们赶紧窜上其中的一只渔船,这下,我终于霸占这块水面。
      我们两个就静静地坐在船里面做作业,写着写着就互相盯着对方傻笑。
      后面盯着盯着课本上的《琵琶行》,我忽觉心生一计。我从书包里拿出一把直尺,用左手拇指把它按在我们用小木箱垒砌的小桌台边缘,然后用右手拇指把它悬空的部分弹了三下,一边弹一边看着莫惊雷说:“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
      “弦弦掩抑声声思,似述平生不得志。”莫惊雷先是皱着眉头看着尺子,然后看着我,用右手捏了我的下巴。
      我用右手甩开莫惊雷捏我下巴的手,然后把右手放在尺上游弹,“低眉信手续续弹,说尽心中无限事。”
      莫惊雷抢过我的尺子,然后拿着尺子滑擦书的边缘,“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桑》后《六幺》。”
      我也抢过尺子,接着拿着尺子在木箱上打了几下,“大弦嘈嘈如急雨,”然后又甩了一下手,举着尺子勾起了他的下巴,“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莫惊雷伸出双手搓我的头,然后把我后脑勺的头发全拨到前面。
      我低着头,绝不让我这错乱的头发再维持一秒,我一边拿着尺子抵着散落在眼前的头发的内壁往上甩,一边也把头用力往后甩,“间关莺语花底滑,”然后交叉双手放在木箱上,把头埋进右手臂里,“幽咽泉流冰下难。”
      莫惊雷把他的头也枕到我的手臂上,对着我说:“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然后把他的头顶送到我脖子边,摇搓着自己的头,“此时无声胜有声。”
      我被他的头发挠得其痒,对不下去,一直在笑。
      我们两个笑得正欢,突然一个嚎亮的女声传了进来,“谷里,出来。我知道是你,出来。”
      我们爬起来,挪到船舱门口探头察看。
      “你们两个,赶紧出来!”岸上一个中年妇女正伸手指着我们说。她是村里养蚝卖蚝的如意婶婶,我时常跟着哥哥跑她们家买蚝。
      我们立马回去拿书包然后爬上岸。
      “小家伙,你们两个不怕死啊,还不回家吃饭。”她作势想伸手打我屁股,我自然是没让她打成。
      “婶婶再见。”
      我们跑到马路对面跟她挥手告别。
      “赶紧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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