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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相拥 ...

  •   翌日,日已上三竿,房内却仍没有动静,小萍想着不敢再晚了,便端着热水悄悄推开了小姐的房门,往里走了几步却只见仍穿着喜袍的姑爷侧身躺在床上,呼吸稳定,双目微闭,发髻四乱,左手半垂在床外。

      小萍心念不妙,看来昨夜小姐让姑爷独守空房了?

      像是自己做错事般正欲离开,只见阿童也端着热水跟进了房门。

      小萍与阿童慌忙对视了一眼,便先小声开口道:“嗯...我去给姑爷端早饭。”于是便心虚地溜去了厨房。

      阿童往里一看,看见少爷正睁眼起身,衣裳也未换,便上前搀扶着,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昨夜,沈家小姐没在?”

      玉销被搀扶起,一夜未睡教他更加憔悴,微微比划着“只有我一人。”

      阿童边帮少爷洗脸边想着,这样也好,看来沈家小姐并无心少爷,又自我催眠到,说不定过段时间会还我们自由身!

      王玉销看见阿童在傻笑,便轻拍了他,比划着“昨夜可好?”

      不问不知道,一问阿童便来了兴致,碎碎念道:“少爷你是不知道,这沈府不比王府,连下人房都是有火盆的,在家跟如意大壮我们仨挤一张炕,到了沈府还独分了我一间房,这墙上还多了看不懂的字画,这屋外也没有吵的人心烦的铜铃......”

      玉销一看阿童这架势,心知这是又要喋喋不休了,便起身换了身衣服继续听他絮叨这新环境。
      其实玉销每次听到阿童的碎碎念,心中便落寞痛苦了起来,有些东西,是他从未有过的,也是他极度渴求的,但为了不让阿童失望难过,也从未打断过,便也从小一直听了下来。

      “没想到刚来府中便如此热闹。”门外传来了低沉而富有磁性的男声,虽是打趣的话语但却中气十足,相比阿童伴有稚气的嗓音更吸引人的注意力。

      林信音身着白衣,肩挎黑木箱,腰佩蓝色孔雀药包,跟端着早饭小萍一同进屋,半笑着走进了屋中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小萍将早饭放到桌上便开始为新姑爷介绍,“这位是小姐请的郎中林信音林公子,来为姑爷诊脉。”

      林信音偏头定睛一看,烧雏鸡拌鸡丝锅烧鲤鱼烩三鲜儿,噗嗤没忍住地笑道:“小萍,你这怎么大早上弄得这么荤?”

      小萍闻讯立马低下头,眨了眨她那水汪汪的大眼睛,委屈地说道:“是小姐吩咐说姑爷太瘦了,让厨房多备点肉。我也寻思这不适合早上吃,但也是小姐吩咐的,不能不做。”

      林信音看了眼小萍,眉眼带笑的安慰道:“那确实该如此。”又转眼看着王玉销,笑着从箱中取出了垫子,放在桌上,示意诊脉。

      王玉销坐到一旁伸手,在诊脉中细看林信音的面容,不知为何,一个少年竟给他一种稳重和安全感,又心觉奇怪,一个如此的少年眉眼中怎会透出一丝悲凉。

      林信音中指在脉上动了一下,微皱眉头地问道:“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不能发声?”

      王玉销右手比划,阿童跟着翻译“记不清了,自从有记忆起便从未说过话。”

      林信音示意玉销换右手诊脉,短暂的诊脉后便写下了药方,小萍自觉地接过,又听林信音交代,“这是三日的量,我三日后再来。”

      收拾着箱子,话还没说完,林信音便转头又对小萍和阿童吩咐道:“药要赶热喝,凉了药效便变了。”

      “是!”

      小萍和阿童异口同声地答到,随即送走了林公子。小萍送林公子时,阿童悄悄附到少爷耳边问道:“这沈小姐莫不是真要治公子的嗓子?”话音转急,又带着些许兴奋。

      王玉销吃着沈念特地吩咐的早饭,心中却也是在纳闷,稿纸上的字迹,书中的地图,细想若没有她,现在的自己可能会在公主府做一个誓死不从的男侍,这么说的话也算是救了他,但为何要帮他,又有什么目的救他一个平平无奇的哑巴?

      这些问题越缠越紧,越想越深,像被推入不见底的湖,不可测的渊,但王玉销心中却又越来越暖,理智和荒唐交织缠绵,他暗骂自己作茧自缚,以小人之心度人,却又想着之前父亲欲送他去七公主府上时的交代,莫非与家中生意相关?

      他曾在院中无意间听到过别的下人们七嘴八舌地谈论这位沈司主的传闻,但如今怎么觉得这沈司主与传闻中完全相反?

      王玉销沉思时总会用手磨搓袖边,阿童看着少爷,又听窗外喧嚣的风声,若是不盖衣服怕是又要受寒了,于是从箱子里取出了之前房内忽然多出的黑袍,轻拍灰尘,细细整理后盖在了少爷身上,而后找了个暖和的地站了起来,与少爷一同品冬。

      这位从走后便未见人的沈念沈司主,这时候可正在百枢司犯了难,一夜喝酒未眠不说,还得一大早在库里分画图纸,细化材料,南方运了一批石料,上面觉得石质特殊很适合做武器,便否了假山的折子直接送了过来。

      日月颠倒,流光转逝,离梨花的开季也慢慢接近,离满城万家暖的春更近了一步。

      晕头转向地忙了一天,直至月色过半,沈念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了府,沐浴完后只穿着里衣便着了床,丝毫不顾微湿的发丝,也无视了屋内多出来的王玉销。

      阿童见沈念进屋后便赶忙行了礼退了出去,王玉销见小萍跪在床边用干布擦着从床上垂下的发梢,便脚步轻轻的走上前去,伸手示意自己来弄。

      小萍先是一愣,对上姑爷诚恳请求的眼神后便交了干布,起身行了礼也带门退了下去。

      过了一炷香的时辰,沈念只觉得今天的小萍过于安静,便转过头来准备打趣她,谁料一翻身便看见了王玉销跪在床边,两手握着白布,眼神无措的看着她,玉销以为是自己手重拽疼了沈念,于是慌忙着比划道“对不起,是我手不知轻重。”

      沈念就这样侧看着这个慌张的小白兔在空中张牙舞爪,摸了摸将干的发尾,也猜出来了几分,便正声斥道:

      “刚睡着了就被拽醒,怎么,销儿这是要谋杀亲妻?”

      王玉销疯狂摇头摇手,眼神无辜,示意自己并无此想法,双脸晕染上了绯色,沈念看了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暗觉销儿也太过好玩,便又开口道:“莫当真!”随即拍了拍里床,又道:“不早了,上床睡吧。”

      看见念儿莞尔一笑,便知只是玩笑,但念儿笑起来微露的虎牙和桃花脸玉皙肌衬得多情又闪光的眉眼,好似暖春入梦,美得摄人心魄。

      王玉销闻此松了口大气,起身前去吹灭了书桌和其余的地方的仍亮着的蜡烛,又趁暗到床边的木架脱了外衣,放了一直攥在手心的半湿白布,这才跨上了床安稳的躺在里面。

      “以后你都睡里侧,我早起要去百枢司,不方便。”沈念闭眼打哈,又慵懒地伸展了腰腿,便盖紧了被褥闭眼睡了。

      王玉销一直很忐忑,以为今晚沈念回来了便会说些什么,发生些什么,但如今枕边人已安睡,他侧身看她入睡的模样,满眼尽是柔意。

      细细观察着眼前精致姣好的面容,好似心疼她的奔波,也好似感激她的相救,忽而眼神惊忧幽怨,虽已成枕边人,但却对念儿毫无所知,心中忽生念儿会离开的念头,若即若离,就像书房中不可见的友人一样,消失在了人海中便再也寻不得。

      黑夜中给了他从未奢求的温暖后又将他无情抛弃,亲手推入更不见底的深渊。不知觉中玉销对这位未曾说过几句话的枕边人少了几分防备与畏惧,多了几分爱慕与依恋。

      十七载忧愁,十七载沉默,他一直再被抛弃,出生时与母亲阴阳相隔,成长时被父深囚后院,如今与念儿同床异梦,可怜可叹,可悲可弃,反正他从始至终都是无人问津,无人在意。

      王玉销看着念儿的脸逐渐模糊起来,波纹荡漾,眼眶尽湿,他一只手捂住眼,一只手捂住口,独自啜泣,生怕吵醒了枕边已安然入眠的念儿。

      沈念半梦中感受到床在微微抖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睁开了如铁打般紧闭的双眼,抬眸便看见了玉销在独自哭泣,她微微起身用手撑起半个身子,用另一只空出的手拉了拉他身后的被子,生怕夜里着了凉。

      王玉销感受到身后的动静便松了捂住眼的手,直看到沈念侧着身撑手从上而下望着他,微蹙的眉眼里说的不是吵醒她的责备和不耐,更多的是温柔和理解。

      半睁眼的沈念看着反应过来的王玉销慌忙地擦拭着泪水,手里胡乱的比划,含着泪的桃花眼显得更加无辜和怜惜,便俯身下去紧紧地抱着他,在他耳畔旁轻柔地说道:“你的手语我看不懂,从明天开始没事教教我,别多想了,睡吧。”

      说罢,闭上了上下打架的眼皮,还用手顺了顺玉销披散脖颈背后的黑发。

      王玉销被搂在怀里,“这便是怀抱吗?真温暖,还有一股淡淡的酒香,还想要更多。”

      他心里不断重复着,手渐渐地附上了念儿那纤细的腰,也将她紧紧搂入怀中,两人头微抵,鼻息交错,呼吸声此起彼伏,沈念也觉得他怀中更舒软更暖和,便头往前蹭了蹭拥得更紧了。

      惺惺相惜的两人相拥入眠,沈念不知道,这一夜是王玉销十七年岁月中最温暖的一眠,其次便是初见那晚。

      窗外的梨花树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嫩枝随风沙沙作响,院外的腊梅开的更旺了,像是要吞下整个冬,吐出温暖的春和夏,绽放无比绝伦的美和生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相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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