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你》易小

63、大婚

　　“吩咐好了吗？”在寂静暗月阁内，只有沈念微弱声音问着。
　　“嗯。”欧阳峰站在一旁，静静看她翻阅手中纸张。

　　专门等到审查完，欧阳峰才轻轻开口，“那两个踏步楚府的，如何处理？”
　　“其中一个人查清了，是林公子身旁的侍卫。”想到了什么，欧阳峰接道，“当时听他的语气，是楚家遗孤。”
　　难怪，阿音最近在找云知。
　　楚云知？
　　楚... ...
　　楚云岚？！

　　恍然大悟，沈念竟一时手软掉了墨纸。

　　“楚家几世忠良，竟一夜覆灭。”忽如其来的冷气，不知从哪，凉了沈念的骨，却又如火烧着沈念的心。

　　“沈老将军近些年处境艰难。”身侧欧阳峰顺势补了句，没有多想，全是情感，对如父般的将军，对幼儿的救命恩人，对故去多年的思念。
　　本是不想再提，无奈泉涌的想念充斥满这个心脏。

　　“江月畔还在四皇子死牢中，空白文书，江家的线索断裂。”灵光乍现，沈念急忙转变了思路，“从楚家入手。”

　　“之前让查楚家班多出的孩童，有结果了吗？”沈念忽然想到什么、

　　“塞北的下月消息，至今未归。”跟着沈念节奏，欧阳峰算着日子，“最多半月便归。”
　　“不出意外。”先是猜测，而后坚定，欧阳峰此刻半跪下来，一双明亮豹眼仰视沈念，柔声提醒道，“蓝公子与五公主的婚期将至。”

　　“阿音也要走了。”提及此事，沈念身后的伤口便隐隐作痛，她不知道下次，还能从鬼门关门前回来吗？

　　算着日子，不出一年，众人谋划的，便都会实现。
　　而自己的日子，也会在那刻停止。
　　既知此程无归期，但愿不负少年心。沈念一直都如此，在杀了无数人和被无数人追杀后，她自知双手罪孽，因此她从不敢正视自己的双手。

　　修养的日子总是很快，沈念一直躺在床上，林信音也尽心尽力地行针换药，小萍与后院的那个乞丐关系也渐渐缓和，她明显感受到了眼前人的心扉再渐渐敞开。

　　宫里的喜事筹备自是按部就班，不紧不慢，欢乐的气氛少有的包围着皇宫。
　　众人皆热，不知是夏季的燥热，还是万事发生前的预热。

　　七月十七日，城中每条街道锣鼓熏天，红绸紧紧铺满整个大道，从蓝府院外，到公主府邸。
　　禁军在两旁把控，百姓纷纷拥挤上前凑着脑袋，一睹着整朝的热闹。
　　宫中众人也早就待位，皇上此刻独坐公主殿主位，与众臣喝着玉液，等着吉辰。

　　与热闹对立的，不仅是冷清一词，还有一院，孤僻地坐落在蓝府对面，大门敞开，这可是沈府别院这个月第一次开门。
　　小萍与那个乞丐一同坐在门槛上，最近距离地观赏成亲，看着对院满院的红，生机溢满海棠，皆不知所云。

　　“你家小姐不来看吗？”一股浓烈的熟悉扑面而来，，此时此刻，小乞丐脑海中回忆起了曾经兄长入赘，也是这般热闹。

　　“我家小姐去城门送林医官了。”愤愤解释，小萍此刻脸上青筋暴起，为了忍耐只能不断握拳，指甲插入皮肉也无感。

　　乞丐叹了口气，察觉到小萍的异样后，便询声问去，“你为何生气？”
　　冷哼了一声，小萍只草草了事，并不打算多说，乞丐也自知多嘴，于是静静地等驸马爷出门。

　　待蓝眠身披红衣，胸前红花，明眸皓齿地走出门来，连着后面紧跟的阿童，小巷中，对门里，四人接震惊。

　　“小萍身旁坐的，这不是？”阿童紧张地踮脚靠近，声音压得极地，面部极其扭曲，“这不是三少爷，玉赐公子？”

　　蓝眠不语，只是眼中忧虑地多看了几眼，转身在龚叔搀扶下上了马，头也不回的驶离了小巷。

　　“你们家小姐姓甚名谁？”亲眼看见了已故的王玉销重现，活生生，就在眼前，王玉赐一下懵了。他不想相信，但是看到身旁的阿童和龚叔，又怎能再沉得住气？

　　他流浪了那么久，心计和防备都高到极点，半月有余，竟连住在府中的主子都不知是谁？

　　他不仅问，还急忙下了台阶，出了府门，就为抬头看眼牌匾——沈府别院。

　　“你怎么了？”小萍以为小乞丐是应激，口中不断重复着，别急，这里很安全。

　　“你们家小姐是沈念？”最后的最后，在小萍的搀扶下，王玉赐回了沈府，坐在绿荫梨树下，喝着小萍倒得凉茶，眼泪纵横而下。

　　比起自己的经历，他更想知道他那哑巴哥哥，没了父亲的帮助，是怎么从七公主府中逃出来的。
　　那会王海应以被斩决。

　　又是马背，蓝眠又坐在了这个地方，接受全城的目光，向前前行。
　　只不过这次，他注意到了两排楼上的绫罗彩缎，和肆意而飞的花瓣。

　　“上一次全城这么壮观，还是几年前沈念大婚。”
　　“虽然她名声不好，但是确实用了心，这阵仗，也不比公主成亲小！”
　　“啊对对对，我刚还在想上次呢，半天想不起来！”
　　“上次那个新郎官啊，也这么英俊！”

　　众人一言两语地聊着，时不时刺入到蓝眠耳中，再嘈杂缓和的声音，此刻，也尖锐至极。

　　“原来你当时早就准备了。”低头看着手中握着的马绳，蓝眠强忍泪水，不断喃喃，像是真与沈念面对面轻谈，“你会在殿里等着我吗？”

　　结果明了，不会，但蓝眠还在自欺。如果念儿此刻将我劫走，我会毫不犹豫地跟她远离纷争，远离朝政，远离这连环的阴谋。

　　结果仍是明了，她不会来。家国于她个人，是头等大事，北方金暗中举兵，处处针对，朝政不稳，人心浮躁。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她啊！是留不住的。

　　等到了宫里，天也就蒙蒙黑。蓝眠跟着领事的公公，一步一步，踏向了殿内，如今的他，不畏众人目光，径直挺拔地走了进去。

　　“我就说一回生二回熟。”四皇子看这步伐，自顾自嘀咕。

　　等拜了堂，皇上便以批改奏折为由回了宫，本大气不敢出的众人都松了劲。

　　皇上前脚走，院中后脚便摆了戏台，这是大皇子特意为皇妹请的，红极一时的楚家班。

　　一方之王的拓炎献完礼后，便在沈俞的监视下随处找了个空位，以舒适的坐姿观赏着楚班主的戏。

　　上次看，还是在塞北，楚班主的小旦果然风韵犹存，拓炎不禁回味。
　　那一抹红唇，眉眼传情，台上的戏嗓牵着跃动的心，噗通，噗通。
　　回忆间，拓炎嘴角也不受控的上扬，中原之美在楚班主身上可是体现得淋漓尽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