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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赴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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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徐禹珂告诉程雨栖,他打算带她离开虞城。
程雨栖大概能明白他的目的,无非是想想让她远离这些是非,有更自在的生活环境和学习条件。
但其实没必要,她以后不是一个人了,她比从前有更多的勇气去面对这些。
事情恶化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继续恶化,它会慢慢开始向好的方向转变、发展。
一个人,他也不会永远处于人生的低谷,他会慢慢振作起来,看到未来希望。
总之,不会有什么比现在更差了。
程雨栖坐在副驾驶位上,偏头看了看窗外,昨夜堆积在枝头的雪,突然崩塌下坠,抖落在马路上。
树木展现出来它本来的模样。
她安静地问:“那我们要去哪里?”
“港城。”
积雪消融,地面打滑,徐禹珂开车的速度很慢,可能是怕程雨栖多想,他擦了擦眼角的位置,故作轻松地开了个玩笑。
“怎么办,叔叔供不起你读原来的学校,我们栖栖能够理解吗?”
程雨栖如释重负。
虽然没想过要离开虞城,但她确实担心过,徐禹珂要让她重新回到汲迩私立学校该怎么办?
为了他,她是愿意回去的。
但这里的老师、同学都知道她家里的事情,一个落魄潦倒的穷人,他是不配就读昂贵的私立学校的。
他们会被永远钉在校园的耻辱柱上,虽然贫穷和富有,从来都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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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虞城之前,徐禹珂带程雨栖回了趟她之前住的别墅。
两个人走在寂静的雪路上,徐禹珂说,程响林的一些资产已经被查封,不久后,法院将进行公开拍卖。
到那以后,她就不能再回来了。
他问她,还有没有什么想要带走的东西。
程响林生意上的事情,程雨栖知之甚少,听到这里,她停了下来,看着面前已经有些陌生的别墅。
半年没回来了,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院子里很多东西都已经被人砸烂,映入眼帘,竟是满目的混乱与狼藉。
花圃里杂草丛生,而爸爸最宝贝的那盆迎客松,已经很久没有人给修理过了。
程雨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要带走的。
徐禹珂本想问问她要不要收拾一些衣服带走,这些在法律范畴上,是被允许的。
视线往下扫了扫,他才注意到,这大冬天里,程雨栖居然还穿着条九分裤,露出和脚下积雪一般冻得惨白的脚踝。
她的裤子嫌短了。
他突然意识到,程雨栖的青春期似乎来的比同龄人更晚一些。而他,理应该带她去添置一些新衣服的。
徐禹珂抬抬下巴,胸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轻笑:“我们栖栖,好像长高了。”
他双手插在兜里,好整以暇地打量她:“这得有一米五吧?”
“我本来也有一米五。”
程雨栖有些郁闷地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裤腿,她不是买不起冬天穿的长裤,她就是单纯的想露脚踝而已。
“哦,本来也有一米五啊?”见她居然认真地反驳,徐禹珂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继续笑:“那现在是多少?是一米五五?”
他这人可真讨厌。
“取笑别人身高的人,都长不高。”大概是用眼睛丈量过徐禹珂的身高之后,程雨栖觉得自己这话说跟没说一个样,她站在雪地里一板一眼地补充道:“他以后生的小孩也长不高。”
徐禹珂看了她一会儿,突然弯下腰。
程雨栖看到他弯腰在雪地里搓了个圆圆的雪球,又拿在手里掂了掂、紧了紧。
雪球以抛物弧线运动,向她砸过来。
程雨栖瞠目,他......他怎么还打人呢?
事发突然,她一时忘记闪躲,只傻乎乎地抱住脑袋......站以待毙。
雪球在她脚边炸开,砸得四分五裂。
徐禹珂迈开步子向她走过来,靴子踩着积雪窸窸窣窣,他低下头,沉沉的笑出声:“抱歉,叔叔技术不好,没瞄准。”
意识到被耍,程雨栖一时脑昏,以下犯了上。
她从地上胡乱抓了把雪,撒了过去。
徐禹珂他倒是反应敏捷,往后接连退两步,脑袋往左偏侧,细微的雪粒散乱在寒风中,只有很少几粒擦过他的侧脸,融化在眼皮上。
他在风中喊:“嗯,还是我们栖栖比较有策略。”
程雨栖搓圆一个雪球,揉在手里,继续做出砸他的模样,却在他拉上羽绒服帽子的遮挡的时候,突然转过身,用尽全力往别墅花圃里砸去。
她背对着他,发泄般地喊出胸腔:“我不会想回来了。”
“爸爸,我不会再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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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城是一座邻海城市。
这里的人以出海捕捞为生,海风吹得渔民皮肤黝黑,更显民风淳朴。
其实,比起它发达的渔业资源更广为人知的是——
这里有所全省乃至全国来说,都名声响亮的星级高中。
程雨栖是真的没有想到,徐禹珂会带她来这所学校,见学校的校长。
钱校长待学生和蔼亲切,亲自和程雨栖坐下来聊了聊。
秘书拿一次性纸杯倒了两杯水摆在他们面前,钱校长眯起眼:“听小徐说,你初中成绩不错。”
程雨栖实话实说:“嗯。”
她不妄自菲薄,也不骄傲自满,在汲迩私立学校,小学六年加初中三年,她常年位于年级前十,说一句成绩不错并不为过。
“中考是考了多少分?”
还要问中考成绩吗?
不是做份高一学生期末考试的卷子,就行了吗?
程雨栖的眉心迅速皱了一下,唇部线条开始拉直。
她开始暗自悔恨。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交白卷??
见她面露为难,徐禹珂缓声开导了她一下:“栖栖,港城中考的试卷虽然与虞城不太一样,但这边也要了解一下你在虞城中考的情况,作为参考。”
如果坦诚自己交白卷,钱校长肯定还得问她,为什么要交白卷?
那么,要解释的东西势必就会更多。
比如,她爸爸是如何破产的,如何音信全无的;她又是如何被人逼债的,被同学嘲笑的;徐禹珂和她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她带到港城来读书。
程雨栖不想解释这些,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自报了实际分数:“九……九十二。”
“几百九十二?”
程雨栖声音越来越小:“就、九十二。”
钱校长很有耐心地询问:“那哪一门是九十二呢?”
丢脸丢死了。
程雨栖闭了闭眼、心一横:“总分。”
钱校长:“......”
徐禹珂揉了揉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