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峰》韦秋

20、利用

　　三年时间，常锐联合常红霞，终于把稚嫩的付落搞下了台。

　　付落心知肚明，自己不会是那个老狐狸的对手，所以早早地准备了后路。

　　前一天，他在父亲灵前道歉，后一天，他就将手上的股票全部抛售，连带着常锐贩卖人体器官的一系列证据。

　　他过不好，那常锐也别想好过。

　　如果事情落实，那常锐必然要吃子弹，在此之前，为了躲避他的报复，付落逃向了国外。

　　天底下凑巧的事情太多了，就像付落没想到随便走到一个地方，还能再次碰到南峰一样。

　　他和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走在一起，女孩身高只到他胳膊肘，笑得很甜，挽着他的手臂撒娇，想要橱窗里的糖果。

　　付落几乎是屏气凝神，走到他们的视线死角，偷听两人说话。

　　“不行，佳佳，你长蛀牙了，不能再吃甜食了。”

　　“南峰哥——求求你啦，就吃一块。”

　　“不、行。快走了，回去我给你做饭。”

　　“诶？真的吗？那走吧走吧，小猫都饿了。”

　　女孩踮起脚，揉了揉南峰怀里的小猫，裹成一团的小猫并不搭理她，只动了动耳朵。

　　他道是怎么找都找不到这个人了，原来是躲到国外来了。付落缩在墙后，无声大笑，眼里的狠戾几乎化为实质，狠狠打在南峰背上。

　　南峰似有所察，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

　　左佳拉拉他的衣袖。“怎么了？”

　　他摇头，领着她过了马路。

　　当初南峰对常锐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肯定不利于自己，他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南峰会突然反水，如今好不容易再见，如果问不出个所以然，他会连着南峰一起报复。

　　今天是周末，南峰回家换了身衣服，出门去河岸上的面包店里买点面包，让左佳在家里等他。

　　左佳和小猫都赖在沙发上，冬天最容易犯困，一人一猫在温暖的屋内昏昏欲睡，小猫打起了呼噜，门外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谁呀？”左佳揉揉眼睛，摸了一把猫才站起来走向门口。

　　“谁？”来人没有说话，她警惕地又问一遍。

　　“南峰的朋友。”

　　“南峰哥的朋友啊！”左佳惊喜地扭开门，“还是第一次见呢。”

　　一个黑发黑眸的帅气男人站在门外，笑容灿烂地冲她招招手：“嗨，美女。”

　　回来的路上，南峰顺便去买了两包酸奶，左佳喜欢喝的。

　　他把自行车靠在门外，敲完门就低头整理纸袋里的东西，没注意来开门的是谁。

　　“我买了你爱喝的酸奶。”

　　他抬起头，瞳孔猛地一缩，伸出的手僵在半空，那一瞬间，世间都好像在他的眼眸里停止了。

　　付落自然地接过牛奶瓶，眼睛弯弯。“谢谢峰哥。”

　　两人在门口站了半天都不进来，左佳扬声问：“南峰哥，是你回来了吗？”

　　南峰把眼神从付落脸上移开，最初的震惊过去，他心里居然升起了一丝恐惧。

　　“回来了。”

　　“我们吃什么啊？”

　　“峰哥，”付落笑眯眯地在背后搭上他的肩膀，“好久不见，不想和我叙叙旧吗？”

　　“不想，”南峰蹙眉挣开他，“你走吧。”

　　“诶？你们在聊什么啊？”左佳迎了过来，接过他手里提的纸袋。

　　付落斜睨着她：“左佳妹妹，我和你南峰哥有点话想单独说，可以吗？”

　　“当然可以，你们三年没见，也有很多话要说的。”左佳懂事地点点头，把纸袋放在桌上就错过他们走出去，“那我去外面坐会儿，你们谈完了给我打电话。”

　　“谢谢美女！”付落吹了声口哨，满眼笑意目送着她出门。

　　“佳佳……多拿件衣服，外面冷。”说着，南峰脱下自己的大衣跟过去替她披上，嘱咐她别冻着了，他们很快就聊完。

　　屋内的气氛一下降至冰点，南峰只当他不存在，自顾自地去厨房准备晚饭，冰箱里有昨天吃剩的番茄酱，他不喜欢番茄，但左佳爱吃，他想了想，还是把它放了回去。

　　“谈了恋爱怎么也不告诉我？”付落阴测测地问，倚在厨房门口。

　　忙碌的男人并不回答他，只留给他一个孤绝的背影。

　　“南峰，当年不辞而别，你不觉得需要给我一个解释吗？”

　　当然不需要。南峰说：“我有女朋友了。”

　　“我知道，”付落走进狭窄的厨房，逼仄的空间里，对方的呼吸声清晰可闻，“但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他伸手，想摸南峰的腰，后者眼疾手快将其反剪摁在厨台上。

　　“付落，你玩的那些把戏，我都看腻了，别再来招惹我。”

　　说完，南峰把他扭送出厨房，转身继续切菜。

　　付落还想进来，他眼神一凛。

　　“别装可怜，你哪一次不是在骗我？”

　　“我骗你什么了？”付落微愣。

　　南峰把菜刀狠狠剁进菜板里，眉宇间都拢上一层阴影。

　　“你在利用我，我们都心知肚明。你在酒吧和她说的话、你在厕所打的那个电话，我都知道，够了吗？”

　　付落显而易见地慌了神，他有过这种猜测，但当听南峰亲口说出来，无异于在阳光下狠狠扒下了他的外皮。

　　“峰哥，你误会了——”

　　“付落！”南峰忽然转过身，脸上是付落从没见过的扭曲的笑容，“付氏的机密，我走之前就卖给了常锐，这是你为自己的愚蠢付出的代价。”

　　“是你！”付落心中猛然一凉，他就说、他就说怎么可能这么快，常锐直接从内部瓦解了付氏，他根本抢救不回来。

　　“对，是我。”

　　从前的南峰有多冷淡，现在的他就有多疯狂。

　　他那么冷静克制的一个人，却被付落步步紧逼，逼成了一个疯子。

　　“现在够了吗？你就是个蠢货。”

　　付落仓皇无措地注视着陌生的他，方才的愤怒一扫而空，一双凤眼溢满无辜委屈。

　　“峰哥，你不要凶好不好？我难受。”

　　南峰紧紧闭上双眼，后槽牙紧咬着，当初的他，就是被付落装出来的乖巧样子一次次骗了过去，被他当傻子一样利用。

　　“别再演戏了。”

　　“峰哥，我没有——”

　　“滚，现在就滚，我不想再看见你。”

　　“你说我利用你，常锐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付落蹙眉道，“峰哥，你卖了付氏，我们也算两清了，重新开始好吗？”

　　是，他南峰十九岁以后的日子里，只有被人利用的命。

　　“我想过的生活就在这里了，付落……”南峰苦笑两声，笑自己也是个蠢货，“算我求你，放过我吧。”

　　原来，一直以来，自己在南峰的眼中都无所遁形，他在外人面前的嘴硬自尊，都成了割裂双方关系的一把把利剑。

　　付落低下头，背脊弯着，像是承受不了突如其来的难堪。

　　他慢慢走向门口，开门的时候，他说：“对不起，峰哥，我的确是个讨人厌的蠢货。”

　　门再次关上之后，南峰贴着厨台滑到地上，捂住了脸。

　　他承认，他的确对付落难以忘怀，他不能控制，可是付落总也长不成个大人，他对他的一切都不再抱有期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