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峰》韦秋

18、失望

　　南峰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视线，问：“怎么了？”

　　“他们欺负我。”付落指着前面望着他的一圈人。

　　“放屁！明明是你先动手打人的！”

　　“那女孩脑袋都被你砸破了，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要脸吗！”

　　“我拍视频了，你别想跑。”

　　“峰哥……”付落瘪着嘴，仍望着他，“我不是故意的。”

　　南峰面无表情，相信警察很快就到了，在他们到之前，估计付落知道自己免不了被这里的人揍一顿，才会主动给自己撒娇示好。

　　他绕到沙发前面，看见付落懒懒地瘫坐着，丝毫不见紧张。

　　“小子，你是谁？识趣的就让开，哥们拳头可不认人。”

　　南峰摇摇头：“警察会处理他，算了吧。”

　　“他敢抢我的女人，必须付出代价！兄弟们，给我打！”

　　看来又是和上次的情况一样。

　　付落懒洋洋地反驳：“什么叫抢？明明是她自己贴上来的，说错了话就该得到点教训。”

　　“你他妈的！给我打！”

　　南峰挡在他面前，后者便有恃无恐，甚至朝对方做了个挑衅的动作，他倒是不担心南峰落入下风，只是他喝醉了酒，似乎也忘了，他视为挡箭牌的这个男人，才从医院出来。

　　对方只带了十多个人，南峰面容沉静，缓缓扭动手腕，捏掌成拳，长腿一个飞踹，身形迅捷地冲到了开口之人的身前，身后劈来一把铁制凳子，力道惊人，砸下去必定骨折，南峰头也没回，晃身躲过凳子，一脚踢飞了旁边的另一把凳子，挡住涌向他的人。

　　一看他这架势，对方也顾不得管付落了，都朝南峰围了过去。

　　付落躺在沙发上，忍不住打开了摄像头。

　　这男人打架太帅了。

　　他用凳子抡倒了几个人之后，剩下的人脸色骇然一变，面面相觑，大吼一声壮了胆，又是一拥而上。

　　吧台后有一个灭火器，南峰眼尖看见了，双臂一撑，跳进高高的吧台后面，拧开灭火器阀门便喷。

　　“冷静一下。”

　　“滴滴滴”

　　警察来得很快，把闹事的全部带走了，一看，竟然还有两个熟面孔。

　　“说说吧，这次又是因为什么打架？”

　　付落的酒渐渐醒了，他新鲜地左右看看，闻言漫不经心地回道：“情感纠纷，警察同志，我们自己协商解决就行。”

　　看向南峰，警察头疼地说：“又是你揍的人。”

　　“是啊，可威猛了，我这儿有视频，看不看？”

　　“你安分点，站好！贴墙站！”

　　南峰站在远离他的位置上，几乎和另一堆人混在了一起，要不是他们被打怕了，也不至于左右都给他隔个空出来，显得他像是一人一支军。

　　付落朝他招招手：“南峰，过来啊。”

　　“这次你涉及故意伤人，不像上一次那样写份检讨就过去了，你老实点！”

　　付落满不在乎地吹了个口哨。“Yes,sir！”

　　出了这样的大事，公司的元老不得不出面保释两人，南峰看起来只是一个打手，冯冈不能说什么，但对于付落，他是恨铁不成钢。

　　支走南峰，冯冈语重心长地把付落叫来坐在对面，一壶茶放在两人中间，冒着腾腾热气。

　　“小付总，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既然有心接手公司，就应该成熟起来，你身为付氏的现任执行者，像这种为了女人打架斗殴还被关进警察局的丑闻，你知道会给公司带来多大影响吗？”

　　付落沉默地听着，他当然知道，不过是在清醒以后。

　　“如果你确实对这个行业不感兴趣，大可以继续回去画你的画，我们没有人有意见。”

　　连日来，付落的表现虽有起色，可仅仅一晚上，他就被打回了原型，冯冈忧心着，这样孩子气的总裁，让他看不到付氏的未来。

　　“对不起，冯叔叔，我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冯冈摇摇头，并不信任他，最后连茶也没喝，背着手离开了。

　　空无一人的办公室，付落走进去锁上了门，把自己整个抛到沙发上，手臂抬起挡住了双眼。

　　他一向是个冲动的人，那女孩只是附和着他说了一句南峰的坏话，就被他用酒瓶砸破了脑袋。

　　他看着自己贴着创口贴的手，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可是南峰……

　　他摸出手机，把唯一的那段视频反反复复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再抬眸，天光大亮。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两人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那一晚，南峰仍在帮他整理公司事务，只是恢复了一贯沉默寡言的样子，三个月一到，那个下午，他把南峰拦在办公室。

　　“三个月到了，常锐会来找你吗？”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回我那儿了？”

　　“……”

　　南峰低头，瞥了他一眼。

　　“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那你说什么有意义？”

　　“……我不知道。”

　　付落把他摁在门上，锁上了他身后的办公室门。“那我们今天就说清楚。”

　　只要南峰想，他完全可以现在推开他，一走了之、扬长而去。

　　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只是当他扭动门锁的时候，付落突然拖着哭腔说：“峰哥，能不能不要离开我？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依靠谁了。”

　　背对着他，南峰说：“你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依靠自己吧。”

　　“峰哥！”付落猛地抓住他胳膊，转身变成了可怜的小羊，“不要走，我喜欢你。”

　　南峰一震，趁着这个空隙，付落一把将其拉了回来，表情真挚，目光灼灼，仿佛要把他烧出一团火来，把眼中的人烧成一把灰烬。

　　“我喜欢你，峰哥，不要离开我，求你了。”

　　付落微微踮脚，不由分说吻了上去。

　　火热的鼻息烫得南峰回过神，仰头后退，退无可退，他攥紧拳头，一拳打在对方脸下颌骨上，他的唇上水光潋滟，对方却被打得牙齿都隐有松动。

　　“你闹够没有？”

　　他擦去唇上的水渍，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付落扶着桌子站起来，同样一抹嘴擦去血迹，他低着头，不敢再逞凶，只是语气里满满的全是委屈。

　　“峰哥，你恶心我吗？”

　　南峰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当日的一句玩笑话，怎么就成了真？

　　“峰哥，你别不说话，我害怕。”

　　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怎么会怕自己？南峰微微阖眸。

　　“付落。”

　　“峰哥，我在。”

　　“不要闹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把人家头都打破了吗？”

　　南峰不想知道，他默不作声。

　　“是因为你，峰哥。要不是她说你坏话，我也不至于……”

　　“好了，”南峰打断他，不想再听下去，“我不想知道。”

　　“你非要去找常锐？！”付落猛然抬头，双眼猩红，声调陡然拔高，“难道你宁愿被一个老男人当狗一样使唤，都不愿意看我一眼？”

　　他抽回手，被对面的沉默气得浑身血液都涌向了头顶，脸色奇差。

　　“南峰，我告诉你。你不是说三年前你家工厂就破产了吗？呵呵，是常锐干的。”

　　如愿看见南峰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带着胜利的微笑接着说：“他为了躲避上面的搜查，借助你家的工厂洗钱，藏匿人口，不然工厂为什么一夜之间就被查封了？”

　　“你又在骗我。”

　　付落摇摇头：“或许我曾经是骗过你，可今天的我绝对没有一句假话。”

　　南峰愣在了原地。

　　难道他一直视为恩人的常锐，是害他家破人亡的凶手？难道这三年，他都认贼作父？

　　他忽然脑子一白，两眼都放了空，他什么也不愿意思考了。

　　曾经强大到让自己视为依靠的男人，在自己面前突然露出了最脆弱的神情，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他一人孑然独立。

　　付落不忍心，他欺身上去，重新把南峰抵在门上，胳膊绕过他的脖子，让他低头看着自己。

　　“峰哥，还有我。”

　　这一次的亲吻，缠绵悱恻，格外漫长，南峰僵硬的像一块石头，牙关紧咬，却无力再推开他。

　　“峰哥，我们在一起吧，就算我败给了常锐，我还有你。你想去哪，我都陪你、”

　　他在他的耳边暧昧地吐息，一句句情话信手拈来。

　　“我不该对你凶的，对不起，原谅我好不好？我替你报仇。”

　　“我会替你报仇，峰哥，张张嘴好吗？”

　　“峰哥，我喜欢你。”

　　南峰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总之第二天醒来，他躺在办公室后面的床上，洁白的窗帘在微微飘动。

　　他听见厕所里有打电话的声音，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一阵难以言喻的疼痛袭上脑海。

　　走到厕所外面，他猛然顿住，记忆迅速闪回了那个混乱的酒吧之夜，他有些害怕，再一次听到的话，是不是会让他更加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