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峰》韦秋

17、偷听

　　给付落仔细地上过药以后，他随意地缠了一圈纱布，付落问他：“要不我帮你？你伤在后背，不好弄吧？”

　　南峰想说不用，可蹲了半天，他方才站起来想拒绝的刹那，天旋地转，脑子里‘铛’的一声，眼睛一闭失去了意识。

　　“南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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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什么大碍，低血糖晕倒，补糖就好了。平时注意饮食规律，起身慢一些，头晕赶紧喝点葡萄糖水。不过……”医生迟疑地问，“他背上的伤？”

　　付落总不能说被别人打的，他一想到常锐在他身上留下了那么多痕迹，心里就犯恶心。

　　“情趣。”他脱口而出，紧紧皱着眉头，或许这么说比较能让他好受些。

　　医生诧异地高高扬起眉：“我不反对你们小年轻有点情趣，可打成这样，你们不怕出人命吗？”

　　“知道错了，”付落移开眼，瞪着床上不省人事的人说，“麻烦给他治治伤，务必不能留下任何疤痕。”

　　“这个你放心，我们医院的医美业界闻名。”

　　付落下意识挥手：“不办卡谢谢。”瞥见医生瞬间沉下去的脸色，他赶忙补救：“不好意思，习惯了。”

　　他知道南峰最终不会选择自己，因为他是常锐养的狗。

　　这样的狗，即便主人想要杀它，刀已经在它脖子上狠狠砍下一刀，它侥幸逃开了，可只要主人那么轻飘飘的一招手，它又会屁颠屁颠地跑回去，直到它最后在刀下咽气。

　　如南峰所说的那样，他自身的恢复能力很强，不需要太过担心，至于低血糖，也是老毛病了，只要不犯就跟没事人一样的。

　　他背上的伤，缠了满满的绷带，从脖颈穿过去，又从腋下绕回来，把他上半身包成了个粽子。

　　付落要忙公司的事，必然不能一直陪着他，他找了护工，照顾不能自己换药的南峰。

　　他自认为已经对他仁至义尽。

　　南峰在医院趴了两天，不习惯护工的服侍，还是想出去找点钱赚。

　　晚间，他趁着护工离开的时候，也走出了医院大门，脑子里闹哄哄的，打开手机，没有一条短信或未接来电。

　　他能去哪？

　　广海的夜晚，太喧闹了。

　　他想，或许付落现在仍在公司，便脚步匆匆奔了回去，至少，他要问清楚付落打算怎么对付常锐。

　　公司里没人，秘书小姐刚刚下电梯，看见他无神地坐在大厅凳子上，长腿无处安放，随意地支着。

　　对于这个从天而降的总裁助理，她没有多上心，两人平时的交流仅限于工作，基于此，她路过的时候还是淡淡打了声招呼。

　　“嗨。”

　　南峰回过神，点了点头，等她走过去了，才站起身两三步跟上她，问：“女士，你知道付总去哪儿了吗？”

　　“不知道，”她摇摇头，“你没有给他打电话吗？”

　　“打了，他没接……没事了，谢谢你。”

　　他重新坐回凳子上，难道付落还生他的气？也对，他是个记仇的家伙。

　　南峰又独自坐了会儿，才决定回公寓看看。

　　他慢吞吞地走在路上，打了个的，胳膊肘支在车窗上，夜风簌簌掠过，他漫不经心地略过窗外的风景。

　　忽地，他瞳孔动了动。

　　“师傅，停车。”他看到了付落的车，刷了一身低调的蓝色车漆，他喜欢张扬的红色，可为了更符合他所在的职位，只能忍痛去给爱车改了色，那天，南峰也去了。

　　车停在酒吧门前，他放眼望去，五光十色，混乱不堪。

　　付落又来这种地方鬼混了？可他明明答应过自己，不再来了。

　　他拧着眉走了进去，在拥挤的吧台前寻到一个位置坐下。

　　“柠檬水，谢谢。”

　　周围还有清醒意识的人都向他投来奇怪的一瞥。“有病吧？来酒吧喝柠檬水。”

　　他垂下眼睑，并不将一些闲话放进心里，他来这里不是喝酒，是找人的。

　　在舞池里搜寻半晌，没发现那人的身影，他又转过头在一排排的桌椅沙发上找人，期间，有人来攀他的胳膊，想请他喝一杯，或者跳个舞，他都迅速远离了，捧着自己的柠檬水可怜地缩到了厕所外面。

　　就在此刻，在嘈杂的音响中，他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喜欢上一条狗？你知道吗，他根本就是常锐养的狗！”

　　“是啊，付哥，别因为他坏了我们之间的感情。”

　　“嘿嘿，还是你懂事，他算什么！还是女孩子最可爱了，来，给付哥亲一口。”

　　是付落的声音，醉醺醺的，但条理清晰，感情充沛。

　　南峰贴在墙上，低垂的眼中，一丝丝的光，一丝丝的消失了。

　　他在那里站了很久，有个喝醉的人不小心撞到他，晕乎乎地道了歉，又擦着墙进厕所。

　　回过神，南峰把不见减少的柠檬水放回吧台上，付了钱，双手插兜走出酒吧，在酒吧外的一棵树底下，他缓缓点燃了一支香烟。

　　烟雾团团飘飞，夜风徐徐，吹动他变长的头发，打在那张消瘦的脸上，带来细密的刺痛感。

　　汽车呼啸而过，他倚在垃圾桶上，一手揣兜，一手放到桶上抖了抖烟灰。

　　一切都顺其自然得没有意义，他迷茫地耷拉着眼皮，甩了甩头。

　　他不难过，只是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入秋的时候，他想过冬天就快到了，没想到今晚只是一转眼的事，他的心里大雪纷飞。

　　身后的酒吧突然爆发出更大的声响，南峰叼着烟，眯起眼睛回过头，敞开的大门里。连滚带爬跑出来一个满头是血的女人，表情惊恐，头也不敢回地撒腿飞奔。

　　南峰在树下等了等，没看见付落出来，他掐灭香烟，犹豫着摸出手机，是打一个打不通的电话，还是进去亲眼看看？

　　他再次走进酒吧，舞池前方的沙发后面有一堆碎玻璃混着红色液体，有人不停叫喊着“杀人了”。

　　付落呢？他环顾四周，兜里的手机却在此时震动了起来。

　　“喂？”混乱中，他不确定对方的声音能不能传过来。

　　“峰哥……我又闯祸了。”

　　南峰发视线搜寻着酒吧里拿手机打电话的人，最终定格在沙发上那并不起眼的小半个后脑勺。

　　“付落。”

　　听到背后传来的人声，付落眼中的凶狠霎时间如潮水般退去，他扭过头，双眼如雾。“峰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