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盲从 ...
-
浩浩风起波，冥冥日沉夕。
香奈儿香水的味道。
散落在地上的衣物。
叶时雨盯着地板看了几秒，窝在沙发上的某人睁开眼，就像野兽苏醒一样的男人仿佛才发现她一样，撑起头：“哟，你来了。”
一副接客一样的语气，叶时雨却是面色如常，早已习惯般坐在了他对面的位置。大概是因为最近没有受什么伤，又逐渐拿捏住系统的命门，她的脸色难得浮现出的是一种康健的红晕。
这也让对面的男人的目光停驻了些许时间，半晌他笑了一下：“看样子近况不错？”
他的目光停在叶时雨小腹的位置：“上次被那个小鬼刺的一刀好得差不多了。”
裹着黑色羽织的少女快速瞥视他一眼：“甚尔。”
“嗯？”浑身散发一种莫名愉悦感的男人伸出手放在她的膝盖处：“怎么，你也想？”
“……别闹。”十几岁的少女对这个年纪足以当他爸的男人不正经的语气很无奈，叶时雨熟练握住了伏黑甚尔的手腕：“需要我等你吃完早饭吗？”
“不吃饭也可以。”他的手掌很大，反手一握轻而易举的把叶时雨的手包裹住，嘴角带着伤疤的男人手指磨蹭少女凹凸不平的肌肤，垂下眼：“时雨，你也需要经验。”
他循循善诱一副好老师的样子，叶时雨侧过脸看着这个的确能引得无数人芳心乱颤的男人，清秀的脸颊上出现一个浅浅的酒窝。
温柔微笑的少女抄起旁边的抱枕糊在他脸上，轻声细语：“甚尔，我们来说说上次聚会的事情吧。”
欲图不轨的伏黑甚尔：“……啧。”
天与暴君抓下抱枕懒洋洋打了下哈欠：“还要说什么，不就是最后如果你没有成功我替你补刀吗？记得加钱。”
“伏黑君最近情绪还不错。”叶时雨充耳不闻般也提起一件不沾边的事情，伏黑甚尔，同样被玩弄了死亡回到人间的男人眼珠转了转：“你喜欢吗。”
叶时雨眨眨眼，仿佛听不出对方暧昧暗示的少女笑意更深：“我也喜欢你啊，甚尔。”
伏黑甚尔看着她垂在膝盖上的手，仿佛是被刀刃凌迟过纵横伤疤的手：“这种话不要轻易对男人说，时雨。”
“甚尔是很喜欢这种生活的吧？”
“啊……算是吧。”
伏黑甚尔很是无所谓：“毕竟有人主动送钱，我当然喜欢。”
叶时雨第一次遇见伏黑甚尔，还是一个比较尴尬的场景。
伏黑甚尔是攻略者很喜欢的人物，无他，他的好感度的确非常好刷——只要你钱给到位。但这也意味着这种好感基本到底一个限度便会停滞，再也不会前进。
“为什么！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抱着长刀悄无声息隐藏在黑暗里的叶时雨睁开眼。披着仿佛月光幻化而成波浪卷发的女人揪着懒洋洋靠在墙上男人的衣领，她的确是一个美人，丹唇皓齿，哪怕因为愤怒扭曲了面容也同样无损美貌。
“喂喂，不要把我说得像个人渣一眼，我们本来不就是单纯的金钱交易，这不是当初说好的吗？”
极其无所谓的声音。
“你明明也很满意，因为很舒服，对吧？”
吃瓜一线的叶记者是进也不得退也不得，她有些尴尬的下移视线却又不能封闭五官——提供情报的线人还没有到，只能垂着眼听着两人的对话，或者说是单方面的撕扯。
外面的声音渐渐远去，似乎女人拉着男人走远，但叶时雨却敏锐抬眼，拇指推开刀柄，寒光绽开的一瞬，身后的高墙有笑声响起：“还不算迟钝。”
应该被拉扯走的男人蹲在上面眯着眼：“别一副炸毛的样子，小姐。”
他掏出一个纸袋丢下来：“你要的东西。”
银光一闪，纸袋被钉在墙上，叶时雨仰起头：“伏黑甚尔？”
她的脸颊泛着近乎病态的苍白感，伏黑甚尔饶有兴致的打量这个掀起狂澜的主角：“怎么，想和我谈一谈生意吗。”
“咒术师杀手也会做情报生意？”
“没办法。”伏黑甚尔扣了扣耳朵：“谁让你给的钱多呢。”
拿出重金悬赏的叶时雨：“……唔，所以你还接吗？”
“然后我就上了她的贼船。”伏黑甚尔站在废墟上环视一圈，有些惆怅的对卧倒在地额头有缝合线的男人感慨：“算来算去我还是给她打了不少白工，啧，要不这次的酬劳加一下价？”
伏黑甚尔是叶时雨最后的底牌，是计划最强力的保障之一。
但一直到最后，叶时雨也很奇怪，他为什么要帮她。
但是她不会问，也许是清楚对方不会回答，也许是她并无这种探究欲望。问题的答案是什么在死亡面前早就变得无关紧要了，死去的人哪怕寄出了疑问也听不见生者的回答——
“而且你也并不在乎我的答案是什么吧？”
叶时雨的墓前放着花束，蹲在墓碑前的男人掐灭手里的烟：“那小子魂不守舍的样子很难看，我看着真是眼熟。”
简直像一个轮回一样。
不停地失去身边在乎的人，而本来应该死去的他竟然诡异的继续在这个世界活着。
“啊，说起来，你把一半的遗产留给我还真是让我吃惊了，你就不怕我赌光吗？”伏黑甚尔伸手想揉搓一下花瓣，但手指即将触碰到的前一刻，他突然停顿住片刻，慢慢收回手。
“这是之前未付的酬劳？你到底是在想什么呢？叶时雨。”
还是说，这些你也根本不在乎？
伏黑甚尔觉得有些难受，说不出来的不舒服感好像一直存在。对于攻略者存在甚至很欢迎的男人最后会站在了叶时雨阵营时的确跌破许多人的眼镜。
不是没有人恶意揣度两人的关系，但是这些言论叶时雨仿佛没有听到一样。伏黑甚尔偶尔会轻佻着说些似是而非的话去撩拨她，但每次都是无疾而终。
他越来越不舒服。
不同于其余还没有经历过情爱便被无数次重置扭曲了心态的人，伏黑甚尔能够理解自己的心理，但他并不纠结，任由着这点微妙的心思慢慢发展。
他的确是对叶时雨付出了超出正常的关注。
“甚尔？”黑发少女抬手推了推他的肩膀：“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外貌英俊的男人仿佛没有出神一样神色自若的握住叶时雨的手腕：“天与咒缚的身体，我怎么可能会有普通人的那些毛病。”
“但是甚尔也是人类吧？”叶时雨依旧笑着，刚刚从重伤中恢复的人手臂上还有一道可怖的伤疤——那是被刀具险些砍掉小臂的证明：“甚尔生过病吗？”
如果只是把他当成一把趁手的工具也好。
伏黑甚尔的手指拂过叶时雨已经长至肩膀的发丝。
但也并不是对他付出情感便打动了伏黑甚尔，他的心并不是所谓的感情便可以轻易触及瓦解，甚至说玩弄感情这种事情对他来讲也并不是一件陌生的事情。
叶时雨对他付出感情了吗？
毋庸置疑，伏黑甚尔并不怀疑叶时雨对自己是虚情假意。她是一个过分温柔的人，也不吝啬付出感情，但是——
他还是觉得空虚。
“你到底想做什么？”
伏黑惠曾经也质问自己血缘上的父亲，伏黑甚尔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刚刚被自己打倒的儿子，拔出了插在一旁的游云：“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拿钱办事。”
“如果真是这样，”同伏黑甚尔生得异常相像的少年踉跄站起：“你为什么会拒绝十亿的悬赏？”
“叶时雨一直以来给你的钱也没有到十亿吧？”
“那个十亿果然是你们用来试水的吗？”伏黑甚尔打了声哈欠：“叶时雨的信用值很高啊，她答应给我的从来没有少给我。这个十亿，我怕我没有命拿。”
“你在撒谎。”伏黑惠死死盯住他的脸：“你在撒谎。”
“我的确是说了谎话。”伏黑甚尔摊开手掌，风吹动着花束上白百合：“不过，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我自己都记不住了。”
也许，他一直以来心底的确有微妙的念头，是想要实现叶时雨的愿望。
真可笑，他这个根本没有愿望的人竟然会为了她的愿望而努力。
“这么一算，你的遗产我倒是可以心安理得的接受了。”
伏黑甚尔站起来：“我走了。”
墓碑前的花束无风而动，仿佛是在回应他的话。
回家的路上，伏黑甚尔鬼使神差的绕了下路，他路过一家书店。
——这是叶时雨经常来的地方。
书店的位置很偏僻，店铺外放着一台老式录音机，店主人会自己录小说的朗诵，每天都会随机抽出一个录音带播放。
伏黑甚尔不懂这些东西，但如果叶时雨在这里也会耐着性子陪着她听，时间长了，竟然也能记住些。
就像他与她过往一起的奔波中，他无数次看着她绽开的刀光。
“客人只是用他蒙眬的醉眼直勾勾地盯住着妖艳的房间和背对着灯光、无精打……”
她也曾在午夜时小憩，无意倒向他的肩膀，依靠在他的身旁。
伏黑甚尔抬头看着天，仿佛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飞过去一样，录音带里，上了年纪的老人的声音沙哑又沉重的继续说着
“她苦不堪言，觉得自己的脸颊好似糜烂一般……”
伏黑甚尔眯着眼，太阳仿佛是要刺瞎他的眼眼睛一样，过于灿烂了。
就像叶时雨看向他时眼里的光。
“令人愉悦的事哪怕通宵也短似瞬间的梦幻，”
伏黑甚尔耳朵动了动，他垂着头，听见下一句。
“而刹那间的痛苦却如同百年那样漫长。”
她在他的身边熟睡一晚，亲昵仿佛恋人，可当她睁开眼，昨夜的一切都似朝露一般散尽。
伏黑甚尔不再停留，他最后看了眼书店，慢慢走远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盲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