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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   我要结婚了。

      在婚礼仪式还有不到一周时,我觉得自己的症状和网上所谓的婚(礼)前焦虑症非常相似。
      但是让我感到焦虑的可能和其他人都不是一回事。
      所以完全找不到人可以倾诉。

      手指按在拨号键上,看着妈妈的电话号码,我还是作罢了。

      一想起来电视节目特番下方滚动播放的新闻就头疼。

      为什么两个全日本互相争夺销量榜首的乐队——BLAST和TRAPNEST——纷纷高调在媒体上发表“自己要参加一之濑巧的婚礼”宣言啊!
      还嫌记者和狗仔不够多吗?!

      面前摊开场地的分布图,我烦恼的根本不是什么室内装饰、花束、气球、灯光,而是场馆内外的保镖、紧急撤离通道,还有用来逃离现场的车辆路线。

      “夕莉,不想看就别看了,已经很晚了。”
      一双胳膊从背后搂住我,巧将下巴搁在我的肩上。
      “全交给我们公司安排就好,毕竟客人也是艺人朋友居多,反正最后都要由公司出面事先和他们协调行程。”
      “是呢。”
      我往后一仰,直接倒在他怀里,“谁让你们公司的社长看上去特别不靠谱……啊!”

      逆光下,我朝他模糊不清的面颊伸出手,他左手握住,拉近,在我的手心落下一吻。视野里只有他戴在左手无名指的钻戒烁烁发光。

      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想要这么高调的戒指。
      我不想戴着以我的工资负担不起的结婚戒指来到工作场所,更不想被同事看到后提前恭喜我压根没边儿的寿退,即,以结婚为由的退职。
      因为我根本不打算放弃工作。
      如果只是标榜已婚的身份的话,朴素的、不起眼的戒指就够了,而且我也怕钻石底座的尖角不小心划到巧的脸。
      结果说着说着,他还真的被我说动了,于是准备了第二对什么装饰都没有的戒指戴。

      注视着戒指,我的戒指的巧,看上去重了很多——啊,不是体重的重,而是氛围上沉静了下来。
      有点像不倒翁达摩,怎么戳都倒不下去的感觉。

      这就是已婚者的威严吗。

      我们聊天的内容非常简单,是有常识的正常人都能添几句的范围。
      虽然巧本身经常和我聊到工作的事,但我过两天就会忘掉,就算想要追问下文,也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明明什么都不说,只是对视着,气氛就变了。

      那个混蛋……
      我黑着脸往脖子上拍遮瑕膏。

      试婚纱这点小事其实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新曲发售前夕成员还被叫来当保姆,也真是够惨的。

      “哎呀,小夕穿婚纱真的好美啊,这么好的人,怎么看上我们队长了呢?快趁婚礼还没办成赶紧和巧那种家伙分手啦。”

      ……而且成员还在拆台。

      我看着镜子里的那个化着淡妆被逗笑的人。
      那是我。

      “直木!”黑色西装的长发男人直接撞进门,气冲冲朝成员喊道,“别给我的夕莉灌输奇怪的想法啊!而且夕莉已经入籍了!”
      “就算入籍了也可以离婚的嘛。”直木反驳。
      “什么?!!”

      我看向他,“巧。”

      似乎被直木一番话影响,他显而易见的紧张起来。

      轻叹了口气,我在他面前晃了晃戴着长筒手套的手,说道。
      “来帮我换下一套吧。”
      今天戴出来的戒指,是那枚招摇过市的钻戒。

      “好。”
      巧仿佛炫耀自己的胜利般拍了拍直木的肩膀,朝我走来。

      然而在他抱着裙子进试衣间之前,直木无心的问了一句:“说起来,蕾拉呢?你本来这个时候应该在和蕾拉商讨新专辑的曲子,所以才叫我过来代班的吧。”
      “……”
      我站在试衣间里面,和直木疑问的视线撞个正着,他一下子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

      和巧那家伙在一起会很辛苦哦——说起来,前几天莲也这么对我说过。

      他来看我们搬去的新居,一边站在阳台眺望,一边没头没脑的对我讲起来。
      “那家伙就是个控制狂,把自己中意的人强行绑在自己身边,要求他们一心一意只为他考虑,满心想着他的事。可是那家伙只会在自己想起来的时候,才分给对他们的一点点好。”

      不知为何,巧的队员一边倒站在了他们自家队长的对立面。
      甚至他们没有人是出于自身目的,反而在真心实意的为我作考虑。

      ……巧到底有多不受欢迎啊。

      “那家伙和任何人的关系都是不对等的,付出更多而受伤的一定不会是他。那家伙以为自己一分的关心能在对方那里有十的比重,但事实未必这样,所以,如果对方不是本来就是个疯子,那家伙和别人之间的天平迟早有一天会最终因为一方被彻底压垮而崩塌的。”

      吐出一口烟雾,刚打击完别人积极性的莲低头鼓励我道。
      “说实话,我以为那家伙只有搞大女人肚子时候才会想起来结婚这件事。他一定是想要你想要得不行了吧。居然直接跑到你老家,哈哈哈哈哈——”
      那时莲猛锤着栏杆狂笑不止。

      我牵起巧的手,让他的手掌贴着我的脸颊。

      望着我身后镜子里映出的巧的表情,直木缓和了神色,缓缓扯出一个定下心的微笑。

      瞥了挂在墙上的图样一眼,我说:“鱼尾裙还是算了吧。”
      “怎么?”
      “逃跑的时候太碍事。”
      “……为什么要以从仪式上逃跑为前提挑选啊。”
      那就拜托你的队员和你的老乡们别再火上浇油了啊。
      “如果你没有在节目上‘小夕小夕’的把我的闺名传遍全日本的话,我会很感恩戴德的。”
      我踢掉鞋子,光脚站在地毯上。
      “还有,我穿不惯太高的跟,要站很久的话,果然还是换低一点的比较好。”

      “夕莉。”拉上天鹅绒的挂帘,他转过身,对着镜子,拉开我礼服背后的拉链。
      “你不会不想和我结婚……吧?”
      湿漉漉的眼神仿佛雨天里被抛弃的小狗。

      难道,这个人是真的在害怕我把戒指还回去吗?
      事到如今??

      我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了半晌:“那如果现在我说不结婚了,你打算怎么办?”
      “嗯……”
      巧思考了会儿。
      “拼死赚钱,然后做空你们银行股。”
      “!”
      艺人有那么赚钱吗?!
      震惊完,我叹了口气,“算了,为了退休后还能领到养老金……”

      他愉快地低头亲了下我的头发。

      “接下来试试这条吧。”
      “是呢。”

      我看向他抱着的纯白婚纱。

      凭借对自己性格和经历的了解,我很清楚,就算我在巧身边能起到镇定剂的作用,有些东西也无可奈何。
      我们终究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仅仅在单手相牵的时候才短暂心意互通。

      ——我不是那种能够给天生的野心家带来成就感和人生目标的女人。

      “嗯,还是白色合适。”
      我回头向巧绽开一个浅浅的微笑。

      不管巧所处的世界如何波澜动荡,我的生活大部分时间反而平静到了单调的地步。

      除了向课长报告了自己入籍,还有偷偷去人事部门修改姓氏以外,周围似乎完全没有人把我和连续在电视八卦上滚动了一周的“小夕”联系到一起去。

      那也是当然的。
      巧开媒体发布会宣布结婚也已经是入籍之后一段时间的事情了。

      倒是爸爸妈妈,直到在电视上看到,才后知后觉的打来电话问我“哦,上次没来得及问,原来巧的职业是搞音乐的啊?”

      ……不管怎么说,反射弧也太长了吧。
      “那个……你们不反对?”

      “那是你们年轻人自己的事情吧?”
      要出建议可以,但连做决定的责任都推到我们身上也太过分了。——我甚至能想象这么说着的妈妈翻了个白眼。
      “妈妈,起码担心我一下啦。”
      “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说。
      “我可不记得我有把自己女儿教成一辈子为了别人而活、那么有奉献精神的傻姑娘。”

      我按下挂断键,回头用力拍了下笑得前仰后合的巧。

      直到现在,我依旧觉得自己不适合结婚。
      因为,没有哪个正常人乐意和一个永远记不得约定与承诺,只活在当下的女人交往的吧。
      只有一点我很确定是不会改变的。
      我会一直是我原本的样子。

      听巧说,为了不让媒体察觉到一些艺人们在某天集体缺席,还特地串通电视局搞了假的节目表填充当天的行程。

      我对自己身为银行职员的素人,个破婚事却牵扯到了大半娱乐圈资源的事实,从最初有些不好意思占用公共资源的心情,转变为现在不过如此的麻木。

      即便如此,那个世界的风波却连台风尾都没刮到我一点。

      大概巧为了保护我手段尽出。

      婚礼本身出乎我意料的简洁。
      怎么说呢。
      本来以为是给媒体作秀用的表演,结果居然真的是只邀请了朋友和家人的正儿八经的仪式。

      巧的父亲没出现。
      而从老家被接来的巧的姐姐盯着我看了许久,再瞅瞅巧,眼神透露着如同看到亲手埋进土里的土豆终于发芽般欣慰,又哭又笑。

      “巧。”
      我突发奇想,对着赖在我怀里,刚刚因宿醉吐得昏天黑地,毫无形象的长发男人说道。
      “我觉得啊,结婚的对象是巧,真的太好了。”
      “……”
      “……”
      似乎是当机了。
      然后他猛地坐了起来。

      “嗯,”过了许久,他理了理乱糟糟的长发,这时我才发现他连衬衫的一整排扣子都扣错位了,“我是很高兴啦……但我倒是希望你能在早些时候我还穿着礼服的时候说啊。”
      “谁让你自己通宵宿醉呢。”
      我从床头柜上拿起水和醒酒片,塞给他。
      “喝吧。”

      “我爱你,夕莉。”他猝不及防地说道。

      “是吗。”我笑着看向巧,“这种歌词你早就已经给无数万千少女写过了吧。”

      “可是我只亲口对夕莉一个人说过噢。”

      舌尖还带着些许醒酒片溶解后残留的苦涩。
      他看上去却比刚才更恍惚缭乱了。

      ……

      过了一阵子,巧带我又去了一趟那个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在下雪的小镇。主要是为了带我的父母拜访上次没怎么好好交谈的姐姐,毕竟两家各居南北两端,除非特别特殊的日子,以后可能也不怎么能轻易见到了。

      虽然这么说,但我完全不记得上次去的情景。

      趁两家聊得正欢,巧拉着我偷溜出来,跑到海边。
      我的手被揣在他的风衣口袋里,手指相扣。

      “抱歉。”他说。

      我仰头望向他,他远眺着海天相接的地方。
      “为什么要道歉?”
      “不……我只是觉得自己没信心扮演好一般意义上的好丈夫。”

      啊,打火机,打火机。
      眼看他一焦虑就忍不住抽烟卷的习惯冒出头来,等巧掏出烟盒,单手抖出烟卷,我已经打出了火苗。

      他顿了下,弯腰迁就我的身高。

      一如既往呛死人的烟雾中,巧嘴角先微扬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毕竟我不知道正常的家庭应有的形态,一下子面面俱到是不可能的。”
      “那也只是别人看得见的部分,只把好的一面拿来当成标准也没有意义呀。”
      我看向他:“巧只要……保持着巧本来的样子就好了。”

      说完,衣袋里他握住我的手紧得发疼。

      “夕莉。”

      我头一次发现原来这个男人也能这么温柔地微笑。
      接着他的目光又转向远方。

      地平线有那么好看吗?于是我也望过去。

      “以前我很羡慕秃头泰,他不在乎和在意的人之间关系最后变成什么样,只要远远看着珍视的人,知道他们一切平安就够了。所以也能很好的处理和别人的距离,不至于靠的太近,落得个亲自伤害别人的下场。”

      手松开了。
      下一刻我陷入一个无法挣脱的拥抱。

      “虽然羡慕,但这种模式并不适合我。”巧抱着我说道,“我无法忍受光看得到却吃不着。”,轻笑一声,“也受不了自己喜欢的女人不是和我,而是跟着其他人一起变得幸福。”

      耳边巧掷地有声:“我会努力不让你后悔的。”

      “嗯。”
      我回抱住他。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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