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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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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垚将手中烤得焦黄冒油的兔腿递过去:“这个熟了,郡主要不要先尝尝味道?”
秦玥的目光下意识飘向秦琛,秦琛会意,笑道:“他给你就拿着吧,和在唐恭跟前一样的。”
和唐恭一样……那就是很亲近的朋友了。
唐恭是陇城人,前些年得罪了城内豪强,被逼的险些妻离子散,秦琛正巧路过,顺手帮了他一把,拖家带口迁到陵城,如今在城南开着一家酒楼。其人性情豪阔不羁,和秦琛颇谈得来,私交又加着几分恩情,连带着把秦玥也当自家亲妹子疼,秦玥也敬他的真性情,愿意亲近,私底下管他叫一声“哥”。
秦玥顺从地接过来,轻声道了谢,却先递到秦琛眼前,秦琛习以为常,就着秦玥的手撕了一小块儿吃了:“你自己吃……我记得灏宸家里也有个妹妹,怎么没带着?”
“那丫头躲懒呢,不肯出来。”慕容垚很自然地把原本秦玥的烤肉拿过去翻烤,他自然是有个妹子,性情率真可爱,只不过妹妹却不只他一个哥哥。
秦玥又撕了一大块给慕容垚,才开始啃兔腿,一边听着秦琛和慕容垚闲聊。
“五月中旬是家父寿辰,因此三月左右我怕就要启程回明城,你呢,反正也闲着,要不要一起去转转?”秦琛伸手从秦玥腰间拽过一只酒囊,倒酒在三只玲珑的白瓷小杯中,分别递给妹妹和慕容垚解腻。
四十是整寿,操办的阵仗普遍会大一些,国公夫人出身南疆,性情洒脱,是个最不耐俗事的,秦琛得提前回家看着帮自家娘亲的忙。
“大哥是世子,我想父王应该会让大哥去吧。”慕容垚笑着同两人碰杯,一饮而尽。
“世子……是那位以文采扬名的慕容飏吗?”秦玥想了想,侧着头轻声问秦琛,“前几回爹爹生辰,靖王府来道贺的似乎都是他,我远远看见过几次。”
“嗯。”秦琛点点头,等着她的下文。
“要我说,哥哥你的生辰和爹爹也差不了几日,你朋友多,刚好借此机会约几位要好的来明城,玩上十天半月,又有什么要紧的?”秦玥笑眯眯的向秦琛提议,又冲慕容垚道,“公子未曾去过漠北吧?我们那里有的是雪山草原、大漠荒烟,还有不同于这里温软柔腻的姑娘,只要你肯来,你保管会喜欢的!”
慕容垚望着秦玥,她目光含笑地注视着他,眼睛里倒映着温暖跳跃的火光,中和了白日里的疏离和桀骜。
“倒是个不错的主意,那灏宸你来吗,再叫上唐恭,横竖顺路,咱们索性一道回明城,如何?”秦琛觉得提议不错,感兴趣地盘算着,一边把喷香的肉分成三分,细细地撒了调料,分别递给身边二人,又随手给秦玥投喂了颗解腻的小青果。
“等踏春结束后,我去问问父王,若他准了,我也很想去看看漠北风光。”慕容垚说着,怕秦玥烫着手,递给秦玥一根青竹签,让她戳着吃。
当一轮明月挂在头顶时,三个人吃饱喝足,都略有些醉意,慢吞吞地收拾了残局,他们胃口不错,把烤制的食物都吃干净了,没烤完的都洗干净放在一边。
“这些拿回去交给厨子,明天早起还能吃一顿呢。”秦玥扶着腰,还意犹未尽地舔舔嘴。
秦琛一脸惨不忍睹:“你够了!”
虽不算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却也从没短过她吃喝用度,怎么就养出这一种贪食的毛病,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一直饿着她呢!
秦玥撇嘴,心下却微有雀跃,继续在溪摊上晃悠。
她带着几分醉意望着秦琛,晕乎乎地想,多疏阔雅正的一个人啊,偏偏在只她面前会这样亲昵而无可奈何地跳脚,真好。
慕容垚放下手里的东西,揉着额角直起腰,无意一转身,目光再次落在秦玥身上。
少女静静站在月光下,凉风掠过,发带纠缠着长发一起飞舞,绣工繁复的裙摆在风中扬起水蓝色的涟漪,而秦玥的目光,认真地落在自己身上,倏尔一歪脑袋,冲自己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
风似乎停了,溪水的流淌声也听不见,飞鸟入睡,月光下的石滩上,万籁俱寂,只清晰地听见自己胸口出传来轻轻的一声“砰”,像是绿芽拱出泥土一瞬间的响动,又像是夜半苦等等到昙花盛开的声音。
秦琛在慕容垚身后几步,瞧见秦玥冲他笑,并不当一回事,收拾完手边最后一点东西,才发觉慕容垚的目光追着秦玥发愣,忽而冒出一点不悦的诧异来,扬声问:“灏宸,你那边收拾完了吗?”
“啊?!”慕容垚惊醒,突然察觉自己失态,霎时红了耳根,答非所问道“这么,这么晚了,回去吧?”
“簌簌,回去了!”无论是为着谁,秦琛都无意说破慕容垚的痴态,他只是侧身挡住慕容垚的视线,免得他再去看秦玥。
秦玥却不肯挪脚:“不走,今晚上月色不错,我要再待一会儿。”
“那,我先走了,你们早点回来。”
慕容垚离开的背影略显出仓皇狼狈之态。
秦玥沿着溪流往上游走去,秦琛跟在她身后几步,两厢无言。
直到秦玥找到一块平坦光滑的大青石,才肯坐下来歇一会儿,又望着水中的碎月发呆。
秦琛看着她这副模样,猜想她许是有什么心事,却也并未多问什么,只是缓步过去坐在她身边,揽住她的肩,陪她一起安安静静坐着。
慕容垚回帐没见着徐远,也没点灯,摸黑躺下却辗转难眠,半晌,认命地爬起来,坐在帐外的草地上看月亮。直到月上中天,越来越清醒的慕容垚才看见秦琛背着睡迷糊的秦玥进帐,又步伐疲惫地回了自己的帐篷。
慕容垚睡意全无,挨到月已西移,索性也不睡了,回帐就着案上的烛火在纸上胡乱描画,不多时就画成了大半,蓝裙束发,雌雄莫辨,他自幼学画,技艺高超,落笔就是一等一的栩栩如生,只是面目未描,看不出是谁。
慕容垚对着画仔细看了一会儿,却觉得哪儿都不像,没画出那人半点风采,随手就要撕掉,又舍不得,又怕被人知晓,只好卷起画纸,草草塞在一堆书册背后。
自己的书册向来自己整理,连徐远都不许碰一下,没人会发现。
做完这些事,慕容垚抬头望天,启明星已经勾出了东方鱼肚白。
秦玥还睡着,秦琛就进来到床边,很不避讳地拍拍被子,又伸出冰凉的手去戳她的脸:“快起来了。”
秦玥昨夜睡得迟,又喝了些酒,此刻困得睁不开眼,也懒得理会秦琛,迷迷糊糊他推了一把,翻个身把头蒙进被子里继续睡,秦琛觉得好笑,不依不饶继续闹她。
秦玥滚来滚去躲不开,恼了,一巴掌呼过去:“走开!”
秦琛就停了手,秦玥倒被自己清脆的巴掌声给惊醒了,猛地睁开眼,就觉得眼睛酸的要死,又闭上眼扯扯被子,不耐烦道:“干什么呀大早上的,出去出去,我没睡醒呢。”
秦琛并不惯着她,拎起被子丢到床尾:“别睡了,赶紧起来,这儿不比家里,起太迟叫人看见像什么话?”
“唔,什么时辰了?”早春依然有些冷,没了被子,秦玥弓着身子蜷缩成一只虾米,紧闭着眼,抱个枕头哼哼唧唧地滚到被子边。
“你怎么在这儿?沐城兄呢,我一早起来就没见他。”帐外传来慕容垚的声音,兄妹二人俱是一惊。
“我的天爷!秦琛你这乌鸦嘴!”秦玥明显受惊更甚,差点儿没蹦起来,一点都不迷糊了,瞪着秦琛低声骂了句什么,爬起来披发赤脚就跑到床后的梳妆台去了。
秦琛怕她摔,下意识伸手护了一把,见秦玥灵活地跳着脚跑了,不由哑然失笑,微微摇头,侧耳听帐外的声音。
“二公子身边没人,少主不放心,命我守着。怎么,少主不在他自己帐中吗?”江东冷着脸睁眼说瞎话,秦琛的确在帐内,可这会儿,这话是万不能挑明了承认的,少主进去这么久,里头还半点声音没有,估计郡主还没醒呢。
按理说,姑娘家的闺房,即便是亲兄妹,那也是不能随意进出的,但郡主来时没带丫鬟,倘若少主不去催,只怕能睡到中午呢。
更何况因为国公和夫人忙于明城事务,郡主从一走一摔的奶娃娃到如今长这么大,几乎是少主一手照顾和教导的,兄妹二人情谊不比寻常,距离近些也是寻常。
“早起我并未看见沐城,还以为他在这里,就找过来了。”慕容垚看了江东一眼,笑道。
江东低声说:“郡主昨晚睡得迟,又饮了酒,怕是还没醒,不好让您进去。”
“无妨,待郡主醒了,跟她提一句,就说昨天剩下的野味我都叫人做好了,问她要不要;哦对了,今日午后有一场宴游会,这是给郡主的请柬,等她醒了,劳烦你交给她。”慕容垚说完,转身离去。
江东笑着答应了,继续站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