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恋爱》蒜苗炒肉

87、得偿所愿

　　宋奇在出厂大门前还给尉科发微信，姿态特别卑微，语气特别诚恳：“拜托拜托了。”
　　尉科回他泪流满面的表情：“我记下了你不做人的一面。”
　　宋奇就回他泪眼汪汪的表情，直到尉科答应。
　　是托付尉科，假如郭云裳有什么事情，可以代为照顾一二，她在这边认识的人就这么几个，求尉科和求高琪程芹都是不做人的行为，但相比之下求尉科只刷自己的脸，还不至于伤人的心。
　　在这之前她还给咨询室的实习生康诫打过电话，但康诫为难地表示他们的业务范围不包含□□，是爱莫能助。
　　宋奇舒出一口气，希望她就是杞人忧天，郭云裳能情绪稳定地康复，根本用不上她拜托的任何一个人。
　　她收起手机拖着行李箱出门，在单位门口听到汽车鸣笛声，望过去，一辆挺破旧的五菱宏光吭哧哧摇下了车窗，而副驾上冲她招手的人是郭云裳。
　　她暗自道声我去，有点不可置信地跑过去，趴在车窗上边时的样子实在有点憨。
　　开车的人是白鑫，挤眉弄眼地冲她打招呼：“嗨，姐，好久不见。”
　　“哦！”宋奇只和白鑫招呼了一声，眼神就飘到郭云裳身上去了，不敢相信她怎么会这么早跑到这边来。
　　郭云裳提个小纸袋子给她：“薄羽绒服，护发精油，护发素，防晒霜……”这些昨晚她在视频里哼哼唧唧之后郭云裳帮她准备的。
　　至于还有什么，郭云裳没说了，白鑫便在旁边举起胳膊比了个大大的心：“还有这个！”
　　宋奇开心地都顾不上不好意思了，她倚着车窗傻笑，郭云裳推了推她：“赶紧走吧，我也得去现场了，我绕路过来的，还得绕回去。”
　　在车站和陈工汇合的时候，宋奇整行李，把手里拎得袋子往箱子里放，把零食整出来，自然看到郭云裳给她装在袋子里的其他东西。
　　激动得她手一抖，又把那东西给按回了箱子里，跟见不得人似的，陈工因为这动静瞥了他一眼，眼尖地看到了，伸出手来：“给我瞧瞧！”
　　宋奇的嘴角咧在耳朵根回不来，她高兴地恨不能蹦起来，或者边蹦边转圈圈大叫几声，她把东西递到陈工手上时，觉着自己手都在抖。
　　是个调试用的信号发生器，陈工把玩着：“你这功能全啊，哎你这信号类型全诶，哦哦，还能有直流电源输出，你这，你这是个高配版诶！”他来回看着，爱不释手的样子：“新买的？”
　　宋奇忍不住道：“朋友送的。”
　　陈工有点酸：“我以前也有一个，基础版，只有电流信号，用了两年，我朋友直接借走不还了！你这朋友好啊，还懂行，调试有这东西省事儿！”他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
　　宋奇跟着附和：“是啊，我这朋友特别好的。”
　　郭云裳这么好，但她却无法跟陈工分享她此时精神上的愉悦，虽然，如果陈工问起，她倒不吝说实话。
　　眼下么，她为表欢喜，慷慨地给陈工分享她的美食。
　　陈工拿了个华夫饼，边拆边道：“怎么又拿这么多吃的，这回地方不偏，能买到吃的。”
　　宋奇：“程芹给的。”
　　早上程芹出门上班前，随手扔在她桌子上的，这包散称后打包的各种零食，称重时候打的卡扣和标签都在，是昨晚买的。
　　但程芹冷酷地都没给她个道谢的机会就转身走了。
　　陈工道：“挺好的，住宿舍就怕碰上膈应的人，不按规矩出牌的，拉帮结派排挤人的，那就糟心了！”
　　宋奇心想，好险，她们宿舍差一点就这样了，好在有高琪在其中调和，当然最主要的是当事人程芹人好，或许也该记郭云裳这个“红颜祸水”一笔微不足道的功劳，她们宿舍在分崩离析的边缘转了一圈，险险绕过了陈工所谓的糟心境况。
　　路途遥遥，中午的时候才走了三分之一，陈工靠着座位打瞌睡，宋奇精神亢奋不已，多动症似的，刷会儿短视频，看会儿书，发会儿呆，聊会儿微信。
　　直到陈周打电话进来，开门见山地问：“你乐什么？”
　　这是宋奇实在抑制不住自己兴奋的心情发的朋友圈，她已经就这问题回答过袁欣一遍了，但这快乐好像并不会因为重复陈述而减少，她便又喜滋滋地跟陈周显摆：“郭云裳给我送了个信号发生器。”
　　并对这个礼物附赠了一份解释说明。
　　陈周听得笑了，但也以一贯的风格道：“那还真是让我等无法理解的浪漫。”
　　在他沉默停顿的间歇，宋奇察觉了异常，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说？”
　　陈周难得收敛地道：“算了，没有，我复习去了。”
　　宋奇：“陈靖还是余明霞？”
　　陈周：“你父母离婚了。”
　　这一瞬间宋奇心里竟然没什么波澜，略带嘲讽地道：“终于离了，也不容易，他俩没因为‘亿万家财’打破头吗？”
　　“房子归你妈，你爸拿了六万七千四百五十块钱。”陈周顿了下笑了：“有零有整。”
　　他当然很清楚这其中的内幕，以一种他并不希望的方式。
　　宋奇觉出来了，也不留情面地：“你要有个资产六万的后爸了吗？”
　　陈周斩钉截铁地道：“不会。”
　　他嘲讽的一笑，“知道为什么吗？”问了，但又不等宋奇回答，兀自道：“因为我。”
　　宋奇：“……”
　　她想她能理解这其中的关窍，她的父亲宋金洲大概率不会对陈周怀有什么父爱，陈周回厂里工作，在凤原买房结婚，这其中的花销就算周晓芙出钱资助也有限，不碍他什么事。
　　但陈周要读研，他家里颇有伤筋动骨也要给陈周在省会城市凑钱安个家的计划，加上后续成家立业的花销，那差别就大了。
　　周晓芙自然愿意为了儿子倾其所有，这一点上，她和陈周的父亲才是携手共进的战友。
　　而宋金洲，多少就有点多余了。
　　沉默的间隙里，陈周收拾好了情绪，难得说人话：“我是不打扰你兴致了？你难得这么高兴！”
　　“不会。”
　　因为郭云裳的高兴和因为这些事情来得那微不足道的一点怅惘泾渭分明，互不干涉，她甚至有余暇关照陈周：“好好复习吧，那些事情多想无益。”
　　陈周嗯了一声，又道：“看来你是得偿所愿，恭喜。”
　　得偿所愿……宋奇靠在车窗上想，是了，她现在的确是得偿所愿，甚至是所得超过所愿。
　　虽然出差住得酒店好得有限，但跟台市那次相比，这回简直算得上富丽堂皇，宋奇一住下来就跟郭云裳打视频，炫耀她的房间，橙红的床头背景墙，胡桃木色的床和地板竟然配得相得益彰，洗手台和卫生间是分开的，还有个专门的化妆镜。
　　电视是大屏幕，连窗帘都是电动的，刚进门的时候，床上还摆着一支绢布的红玫瑰。
　　郭云裳看她在床上打滚，半长不短的头发铺在雪白的床单上，笑地牙不见眼，跟着笑起来，和她闲聊，冷不防在最后听她道：“余明霞和宋金洲离婚了。”
　　郭云裳怔了一下，斥她：“你为这个高兴呢？”
　　宋奇滚了一下趴在床上，手机立在床头，下巴垫在胳膊肘上，眸光炯炯看着屏幕那边的人道：“怎么能，那还不值得，我高兴是因为你，因为你送的那个信号发生器。”
　　郭云裳哎哟了一声：“禁止肉麻。”
　　宋奇急着辩解，夸张道：“真的，陈工看了喜欢得不放手，我后来也捣鼓了一下，真的超喜欢的。”她当然不忘狗腿地道：“你今天早上来我们单位，我也超高兴，我都没想到。”
　　郭云裳笑：“那倒是看出来了，回去一路小白都在学你傻笑，我都被他烦死了。”
　　最后，总还不忘提宋奇一句：“你都知道父母离婚了，要不要问候下家里呢？”
　　因为郭云裳的提点，她自然想到了郭云裳家里那张她和她母亲的自拍合照，她一想到郭云裳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提点她，就不能拒绝这个提议。
　　也因为今天分外的好心情，极具同情心理。
　　离婚或许不值得余明霞有多伤心，但在之前被弄走了一半存款的基础上又付这么一笔钱，想必余明霞是心痛的。
　　从她喜欢女生这个事实被不甚体面地捅到余明霞眼前，她和余明霞的关系就从来也没缓和，到了她离职的时候，两个人甚至大闹了一场。
　　余明霞怎么都不能理解她是主动选择离职，她把这归咎于单位的不公和打压，继而想到这个单位在把她半强迫的内退后，又辞退了宋奇，为此满腹愤懑。
　　当然，愤懑之外也恨毒了宋奇没出息的样子。
　　余明霞胡搅蛮缠地闹，当然有人来拉架，一开始没能动起手来，但宋奇当时气急了，在一众人面前毫不留情地叫余明霞少管她的事，刺激地余明霞挣脱了大家的拉扯，给了她一记耳光，要不是躲得快，还能在她脸上挠个印子。
　　但她到底大了，一旦脱离了掌控，光凭余明霞一个人，是没法像和陈靖事发时那样把她困住的。
　　她自打离开凤原，就没和余明霞联系过。
　　如今电话打过去，那边接起来，先问：“哪位？”
　　愣生生给宋奇问住了。
　　这通电话没什么好的结果，在宋奇耐着性子给自己的亲妈报了一遍自己的名号以后，余明霞阴阳怪气地道：“哦，是你！”
　　她对着电话胡乱刻薄了一通，宋奇忍着没啃声，觉着言语无法解决她和余明霞之间的矛盾，但一时神经上头，为着余明霞离婚付出的金钱代价，量力而行地给余明霞转了五千块钱。
　　这倒把余明霞刺激大发了，认为是对她的侮辱，反手将钱转回来，并发语音把宋奇大骂一通，要这钱是现金，她保证能把票子扔在宋奇脸上。
　　宋奇呼出口气，剩下的语音没听完，光把钱收了，利落地存进了另一个账户，然后眼不见心不烦地把她和余明霞的聊天删除了。
　　她冷静之后觉着自己给余明霞转钱纯属有病，躺在床上给郭云裳发了个泪眼汪汪的表情。
　　郭云裳过了一会儿给她回了个摸摸头。
　　雍市的夜晚月朗星疏，屋里没有开灯，郭云裳抹黑坐在阳台上，从这里看出去，透过路灯勤勉亮着的灯光，能看到月亮的下半张脸。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指尖夹着一支烟来回翻转，终于也没有点燃。
　　她在提醒宋奇要勤联系父母后，也从自己手机里调出来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但最终也没有拨出去。
　　接着漫上心头的是一层灰蒙蒙的情绪，与其说是伤心，悲痛，不如说是自我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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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2年5月30日22:00。
今晚也是疯狂的一晚。